【心无旁骛】命格下,陆景越发专注,思绪也越发集中,那经书第一页上的诸多文字,被他印刻入脑海中。
正如陆景所想,这【无夜山呵斥术】正是一式神通!
“无夜山呵斥术便是刚才触发的那橙色机缘。”
陆景在心中默念无夜山呵斥术的诸多法诀,其中镌刻了许多印决,许多咒文,又有详细的元神操控之法,极为详细。
而这一门无夜山呵斥术品秩似乎极高,陆景【参研】命格触发,竟无法在短时间里领悟这神通的奥妙。
“这般看来,无夜山呵斥术必然十分珍贵,需要我用【参研】命格苦修几日,这无夜山……是个山名?”
陆景心中思索间,目光又落在那一株瑰仙上。
秾艳尽怜胜彩绘,不比浮花浪蕊,这一株瑰仙在这清秋天中生的这般饱满,没想到其中竟然隐藏着这么一只花妖。
这也确实出乎陆景的意料。
让陆景伤神的是……他应当如何处理这一株瑰仙?
“便如那大儒季渊之在着作《知慎》中所言,我等凡人应当对这妖魔神鬼存有敬畏之心,因为妖魔神鬼心思无可揣度,不知善恶,恐伤及自身。”
陆景仔细注视着瑰仙,如今那瑰仙中的妖怪身受重伤,正在沉睡,自然没有危险。
可这妖怪绝不会永远沉睡,也许明日便醒来了。
倘若这妖怪是一只恶妖,他和青玥的安危,必将受到威胁。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既然有可能有危险,我是否应该将这株瑰仙采摘了去,或者……移栽到别处?”
陆景脑海中刚刚生出这两个念头,第二个念头便又被他否决。
“于我有威胁,对其他无辜者自然也有危险,君子重德,不可不仁,也不可不义,犹不可伤及无辜之人。”
陆景这许多日以来日日读书,心中自然有一杆秤,读了道理,不迂腐的、良善的道理自然要践行,否则读书又有何意义?
“可是,生而为人切不可妇人之仁,犹豫不决。
既然这一株瑰仙不知善恶,冒然采摘了去,倘若这瑰仙是一只善妖,我也是在伤及无辜,既如此……便找机会将其移植到陆江院里,栽种的隐蔽一些,一切便看这瑰仙的造化,若她是善妖,醒了大概便自行离去了。”
“若她是恶妖……陆江与我乃是仇敌,想要将我打死打残,对仇敌又何须仁义?”
陆景在心中做好打算,正要回屋休息。
脑海中那炽盛金光构筑而成的模糊宫阙再度浮现出来。
当金光照耀,又有诸多信息流转而来,落入陆景的脑海。
【泰:小往大来,吉亨!】
【时遇瑰仙,亦吉亦凶,可生可死。】
【大凶:采摘瑰仙,全绝隐患,除一只大妖。
利:危墙倒塌,时下保全全身;获得一百道命格元气,获得晶绿命格,一道黄色机缘。
弊:瑰仙来历尊贵,一旦死去,妖气外泄,必引来其余瑰仙大妖,三日之内,大人必死。】
陆景感知到这大凶之象,心中都不由吓了一跳。
“幸亏我心存善念,倘若我是个恶人,未曾思考便一脚踩死了这一株瑰仙,只怕我已死到临头了。”
陆景眼皮跳了跳,即便他这般沉静的性格,都不免后怕起来。
【凶:移栽瑰仙至陆江院中。
利:危墙不在大人院中,陆江亦或院中之人极可能误摘瑰仙,陆江院中可能遭逢大灾;获五十道命格元气,获得明黄命格,一道橙色机缘。
弊:瑰仙被人误摘,有大妖前来,陆府必受波及。】
陆景又看到这凶象,眼神也不由一动,那短短一瞬间,不知是否是陆景原身的记忆作祟,他竟然想要选择这一道吉象。
因为……陆景记忆中,这许多年以来的陆府,都是冷漠,都是冷眼,从来无人顾虑他与母亲的感受,从来没有人拿他们当陆家族人,如此种种,让陆景的记忆中充满了怨恨。
“那少年陆景心中竟然有与陆家同归于尽的想法。”
陆景不由皱了皱眉头,心中不免叹息。
陆府人情冷暖确实极伤人心,就连此刻的陆景对于陆府也不曾有丝毫的归属感,将这一座豪奢府邸视作一处牢笼。
可是,当这一念头升起的刹那,就被陆景的理智否决。
“凶象之下,整座陆府都要受到波及,这陆府中可并非只有陆姓之人,还有数百上千奴才下人。
他们不过是在这炎凉世道下,卑微讨命的无辜者。
方才我不曾想到这瑰仙竟然如此可怕,不曾顾及到陆江院里的无辜下人们,这倒是落了下乘。”
“而且更重要的是……宁老太君自八年前那一桩往事之后,便视我为耻,严令我与娘亲不得出府,门口的守卫到还是其次,倘若我强行闯门,自然会有更强的武道修者前来捉我,这样一来……我也许便真的要和这陆府同归于尽了。”
“还有青玥,她不该死在这腐朽之地,这凶象也绝不可选,我有诸多命格傍身,又何必冒险?”
陆景思绪纷繁,直至他的注意力落在最后一道卦象之上。
【大吉:令这瑰仙盛开于院中,日日浇灌,时时栽培,细心照料,待瑰仙大妖苏醒之时。
利:瑰仙大妖并不凶恶,也知知恩图报,往后必有大回报。获二十道命格元气,获阳橙命格。
弊:要时刻小心,以免瑰仙生出意外。】
当这一道大吉之象出现在陆景脑海里。
陆景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趋吉避凶,平衡吉凶,此时此刻确实至关重要,否则一不小心,便是万丈深渊。
可现在有这大吉之象,大凶以及吉象又绝不可选,否则绝不会给陆景如武道元神同修时的大凶之象一般漫长的缓冲时间,让他有时间改命。
这样一来,陆景自然知道应当如何选择。
“我与青玥给你勤加浇水,照料于你,那无夜山呵斥术便算是你先行付给我的酬金。”
陆景脸上勾勒出几分笑意,回了屋中。
——
东流逝水,叶落纷纷。
中秋之后,风也更大,不过只去了四五日时间,院中的落叶便已然更多了些。
陆景仍然在院中修炼鳄魔铸骨功,他身上的金铁鸣响之声隐隐间变得越发厚重,侧耳细听,竟能从他身上听出一些钟鼓之音。
而他自己也清楚的发现,自身的气力变得悠长无比,院中那石桌只怕有数百斤重,陆景也已然可以轻易推动。
他身躯并不臃肿,只是比以往变得健壮些,看起来线条流畅,身姿挺拔。
可是每一寸皮肉筋膜骨骼中,却又充斥着力量,充斥着劲道。
“再练上几日时间,便可骨如洪钟!”陆景心中想着。
此时距离晌午还有一个时辰,天空中翻腾的云朵便如由白玉雕砌而成的诸多宫阙,高高低低,一眼望不到尽头。
陆景院外却来了客人。
盛姿仍然一身红装,霞裳绚美,步步生莲。
她难得用胭脂染了红唇,显得红艳欲滴。香墨弯弯画,燕脂淡淡匀,正是花容月貌中又有英气浮生……
她远远走来,陆漪还是陪在她身旁,便如同一个小尾巴一般。
陆漪正在与盛姿说话,却发现正与她一同走向陆景小院的盛姿,脸色突然变了。
她脸上的笑意陡然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惊诧,旋即又有些……怀疑。
是的,这等表情,看在陆漪眼中,确实是怀疑。
“可是,盛姐姐在怀疑些什么?”
陆漪偏着脑袋不得其解,身上的金丝薄烟粉纱裙随风而动,竟在这秋色中染了几分春意。
盛姿步伐也越来越快,陆漪更加疑惑,却也只能小跑着跟上。
拐过一处小泉,当盛姿看到远处院落中正在大开大合,修行鳄魔铸骨功的陆景。
盛姿陡然停下脚步,竟然深深吸了一口气。
一旁陆漪终于按捺不下心中疑惑,问道:“盛姐姐,你如何不走了?”
盛姿皱了皱眉,转头一本正经的问道:“你家这景少爷,往日里便真的不曾习武?”
陆漪点头笑道:“我住处离西院近些,平日里比其他人多见陆景几次,族中不曾给他指派武道教习,就连司教嬷嬷都不曾配给他,又如何习武?”
陆漪说到这里,眼中流露出一丝狡黠的眼神:“不过,我却知道陆景的秘密。”
“什么秘密?”盛姿仍然远远盯着那眼中的陆景,问道。
陆漪摇头晃脑道:“中秋那一日,老太君与大夫人责问他,又令他展露所学,陆景骨如金铁一般铿锵作响,惊到了众人。
老太君又问他从何时习武,他说已然有半载有余……”
“可是我却知道,他修行的鳄魔铸骨功,明明是盛姐姐十余日前才给他的,陆景竟在说谎。”
盛姿沉默。
远处的陆景,已然注意到他们,正缓缓收势。
可盛姿脑海中,却仍然浮现着陆景方才修行鳄魔铸骨功的身姿景象。
“这陆景不是说自己武道天赋愚钝?”
“我这十余日,也曾修行鳄魔铸骨功,想要教一教陆景……只是现在这陆景未免也太古怪了些。”
“刚才那最后一式,是鳄魔铸骨功第六十式?”
盛姿思绪纷扰。
一旁的陆漪却又叹了口气,摇头道:“今日我与父亲一同前去拜见老太君。
父亲竟然与老太君大吵大闹起来,吓得我赶忙出来了,只怕再过一阵,便要叫人来请陆景了。”
盛姿回过神来,不解问道:“你父亲与老太君吵闹?这又与陆景有何关系?”
“父亲说有书楼先生邀请陆景入书楼,观万千典籍,作不朽学问。
老太君不允,便吵起来了。”
盛姿又沉默。
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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