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忽雷霆起蛟龙,呼啸风声连虚空!
陆景元神尚未化真,但在这风雷笼罩下,竟勾勒出少年模样,立于虚空!
盛姿宛若熟透樱桃般的嘴唇,鲜艳、饱满,原本她嘴角还带着失落。
如今却又微微翘起,脸上也不知何时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便这样看着陆景。
她的眼神游走在悬浮于半空中的陆景元神,最终却落在陆景躯体上。
陆景闭着眼眸,虽是少年,但有棱有角的面容却俊美异常。
往日里,盛姿只觉得陆景内敛,话语不多,遇事却极为沉稳。
可如今趁着陆景闭眼,她再看陆景,却发现陆景身姿与面容却透露出矜贵、华美之象……
她看惯了还好,若是旁的姑娘在街上看了一眼,只怕还要回头看上许多眼。
更难能可贵的是…
「怪不得能够唤醒獬豸瑞兽,就连楚大修都要请父亲引荐……只是,楚大修今日似乎走眼了。
其实直到今日清晨,盛姿才知晓,她父亲之所以要为陆景介绍名师,还是因为楚神愁的相托。
盛姿眼见陆景元神,心中欣喜。
而不远处的许白焰、楚神愁心态便截然不同了。
楚神愁早已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即便有意的遮掩,眼眸中却仍然带着些出乎意料。
他停步不前,沉吟之间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许白焰却已然不再看陆景,他转过身去,小步朝前走着。
尽管许白焰已经感知到陆景悬浮在半空中的元神究竟何其强盛,可他依然不曾多去看一眼。
因为……
此时此刻的许白焰面色不改,心中却犹如狂风袭过,满是狼藉,狼藉过后,又带出些更深刻的阴沉来!
他做梦都不曾想过,陆景哪怕是元神生出裂缝,
元神光芒也逐渐暗淡,竟然还能凝聚出这般强盛的元气与气魄来。
尤其是刚才那乍现的金光,盛姿只能凭借气血熔炉感知到。
可是许白焰跟随名师已久,已然化真,修成真宫,早已能够分出神念。
当他神念微动,便清晰捕捉到了陆景元神模样。
这让他方才的沾沾自喜以及轻视,也变得如同笑话一般。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便是元神大亏,天赋也要比我好......」
许白焰脑海里,还回荡着陆景刚才的话语。
他深吸一口气。
又朝前走了二三步,这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一瞬间,却见他脸上是更加盎然的笑意,甚至还带着些惊喜。
光彩夺目的俊美颜色,配合他一身白衣锦袍,衬出天质自然、丰姿如玉来。
许白焰就这般抬头看着陆景元神,笑道:「景兄果然不愧是名声大噪的少年天骄,便是元神大亏,余下的元神资质也足以超越我等凡人。」
陆景元神归窍,缓缓睁开眼眸。
他眼神不变,只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凝视许白焰,轻声道:「白焰兄过奖了,世事无常,谁又知道往后会如何?」
许白焰并不多言,只是朝陆景行礼,转身离去。
只是不知为何,他离去时的步伐,远没有方才那般欢快了。
反倒是楚神愁,就远远看着陆景。
他仔仔细细看了许久,直至许白焰来到他的身旁,向他行礼。
楚神愁眼中才闪过一抹遗憾。
「方才不曾隐晦提及收徒一事打底,如今见了陆景元神,再提收徒,反而太功利了些,我丢不下这脸。
而这少年能够以天赋、清贵气召獬豸,自然也少不了几分傲气,我这时再开口,只怕是在给他为难。
楚神愁英姿挺拔、威严面容不变,心中遗憾的叹气。
而这一声叹气之
后,他元神睁眼,搅碎心中的愧惜,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
「既如此,也不用过分遗憾,只当我与他没有师徒之缘,更何况……他元神总归受损,天赋比白焰更好,却不见得能够承玄轮都虎。」
楚神愁心志坚定,否则又如何能够修到照星境?
楚神愁师徒二人出了盛府。
陆景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方才之所以元神出窍,自然不只是为了气一气眼中显露轻视之色的许白焰。
更深的原因还在于.......
许白焰方才流露出来的那一抹轻视,实在太过于理所当然了,似乎还带着些「我早就知道」的意味.......
正因如此,陆景脑海中光芒涌现,又想起盛姿说过的收徒拜师一事。
于是他在展露元神,照耀金光,聚集风雷时,元神也在看许白焰的反应。
结果却让陆景颇感有趣。
「许白焰转头看我时,除了惊疑之外,却还饱含恶意,这一次比之前几次展露出来的冰寒,更加明显。
若非盛姿方才一直在看我,她看到许白焰的表情,大约也能看出来。」
「那种恶意并非是因为我天赋比他更好而产生的忌恨,而是一种恨我为何还不死的深沉恶意。」
陆景便这样看着许白焰的背影,脸上不由带出现笑容。
有人要杀他。
他怀疑了陆府、怀疑了南府,甚至怀疑了被他拒绝得李雨师、七皇子一系。
可陆景却从没有怀疑过早已在他面前显露冰寒之念的许白焰!
「若真是许白焰,他又为何要杀我?」
转念之间,陆景心中已经有许多念头闪过。
杀人当有动机。
「盛次辅想要将我引荐给楚神愁,可此事终究还没有定论,许白焰只因为一种可能,就要杀我?」
陆景思绪落下。
一旁的盛姿脸上带着些笑容,语气中却也带着些可惜,摇头说道:「陆景,刚才在东堂,你就应该露一露你的天赋。
其实今日小聚,我父亲虽是东道,可实际上他是受了白焰师尊所托,他看到你召獬豸见帝,看到了你身上的清贵气和不凡天赋,本意是想要收你为徒的。」
陆景似有所觉,转过头来看向盛姿。
盛姿继续道:「我听父亲说,楚大修手中有一件一品传天下的宝物,名叫玄轮都虎,威能强绝天下。
楚大修并无子嗣,他看到你,再加上你年少,心性可塑,便想着将你收入门下,若他未成纯阳,垂垂老朽之际,你可承那玄轮都虎,也可承楚大修一生家业与志向,没想到……」
盛姿在小声说话。
陆景眼中闪过恍然之色,他眯了眯眼睛,轻声问道:「我上次听你们交谈,据说这楚大修……之前就只有一个嫡传,就是许白焰?」
盛姿也笑着点头说道:「若是你入了楚大修门下,反倒与白焰亲近不少。」
陆景不动声色的笑一笑。
君子有容人之量,小人存嫉妒之心。仅仅是妒忌也许并不足以成杀人之欲。
可若是其中还夹杂着滔天利益,许多事也就可以想通了。
「许白焰极善伪装,若是全力伪装起来,只怕我就和盛次辅、楚神愁一般,根本察觉不到他的破绽。」
「只是,每时每刻全力伪装只怕并不容易,他在那些心思敏锐的上位者面前,极尽伪装之事。
可是面对我,他却松懈了,只将我放在苏照时、盛姿同列,以为我只是个修行天赋极好的少年,不需那般用力伪装。」
陆景想到这里,心中轻声低语:「化真境界……只是不知他是化神成念,还是建了真宫?朝廷八品协律郎,又有一位享誉天下的名师......」
「可是无论如何,这一位「天质自然」许白焰,想要杀我!」
陆景心中暗想。
「如今你和楚大修失之交臂,倒是可惜了。」
盛姿看到陆景元神,明显不如方才那般担忧了,语气却依然可惜。
可是陆景却望着盛姿,认真的摇了摇头。
「这又有什么可惜的呢?」
「不论是修行元神,还是修行武道,都要念头通达,不可患得患失。
若能得之,自然要坦然受之;失去了也不可不淡然;若是必然之事,则要用力争一争;自然之事则要顺之。
楚大修收徒一事,与我而言不过只是一个可能,我尚且不曾得到,自然不算失去。
如果要为此而可惜,天下间太多事都需要我耿耿于怀,又怎能走出通达的道路?」
陆景说的并不随意,一字一句认真而又仔细。
盛姿就站在陆景旁边。
陆景这番话,也令她心中生出许多念头来。
「得之坦然、失之淡然、争其必然、顺其自然……」
这仿佛是一种道境、一种佛偈、一种清贵气。
难得、沉稳。
可偏偏这般的道理,是出自眼前这位十七岁少年口中。
盛姿想着这些道理,望着陆景,只觉得眼前这位少年身上,似乎有一种难言的光彩,正在酝酿,马上就要绽放出来。
她忽然想起自己是最早看到这些光彩的人之一,便越发觉得庆幸了。
于是,盛姿不去想那些道理,只开口对陆景道:「如今天时还尚早,你陪我走走?」
这时刚刚过了晌午,陆景自然也并不着急。
二人出了盛府,走在长宁街上。
盛府在长宁街最里,陆景和盛姿一路走来,也见到许多贵府子弟。
盛姿向来英气,平日里出行都是骑着那一匹素踵,身穿红装,妍丽绝伦间又让人不敢靠近。
可今日的盛姿,却穿着一身白裙,脸上的英气也几乎被完全收敛了。
肌肤如玉、眉目间清激而又柔和,原本随意束在脑后的长发,如今也整整齐齐的落在肩头,反而显得一尘不染。
长宁街的贵府子弟们又何曾见过这样的盛姿?
往来间不由多看几眼,却又因害怕失礼,而遮掩着目光,只敢偷偷瞧着。
盛姿旁边那翩翩少年,自然也吸引了许多目光。
偶然有各府出去游顽的小姐走过,目光也多是落在陆景身上。
这里是长宁街主道,街上府邸的正门大多在此,陆景之前走的都是西门小道,尽管往来书楼月余时间,却鲜少有大府少爷小姐看到过他。
这些小姐们或多或少都听过陆景的名头,可却不曾见过陆景究竟长什么样子。
自然也不知道盛姿旁边这位少年,就是前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的陆府庶子、南府赘婚。
可即便如此,陆景这位身着寻常长衣,却走在长宁街上最贵小姐身旁的少年,依然引起议论。
陆景穿着青明昨日买来的衣服,料子都不算好。
穿在他身上,却又穿出不一样的风采来。
二人这般走着,随意聊些琐碎的家常。
一直走到长宁街口,盛姿停下脚步来,朝他笑道:「我今日就送你到这里了,等你哪一天有了闲暇,也要记得请我去你院里坐一坐。」
「陆府小院里的石凳,我还记得很清楚,有些日子不去了,竟有些想念。」
陆府的小院、石凳这有什么好想念的?
陆景不知道。
可他看了看周遭,有些意外问道:「原来你是在送我?我还以为你真是让我陪你走走。」
「都有。」
盛姿道:「我若只说送你,一直送你到街口,便显得我太看
重你。
我若只让你陪我走走,一直走到街口,你又不知我是在送你。
所以我索性就说出来了,你反而会觉得我落落大方。」
陆景笑了笑,朝盛姿挥了挥手,离去了。
盛姿望着陆景的背影,她忽然觉得以前的自己是无意中被吹入陆府的蒲公英。
外来的蒲公英,却无意窥见了少年身上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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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陆景从书楼回来,还带回来两壶酒、两油纸包。
他路过自家门口,又朝前走了两步,便来到邻居家的院子。
陆景轻轻敲门,来开门的是含采姑娘。
含采姑娘看到敲门的是陆景,脸上露出笑容来。
这小姑娘生性开朗,待人也热情。
陆景并不愿多打扰,只是将一壶清酒、一个油纸包递给含采姑娘。
「这些都是书楼的吃食,我特意带回来的,比起外面卖的更多些风味,只是这清酒要热一热再喝,否则味道清淡不少。」
陆景这般叮嘱着。
含采姑娘让他进门,陆景却摇头拒绝。
这户人家对他有恩,他带些书楼吃食也只是想告诉含采姑娘,自己并不曾忘记恩情。
这些吃食给了含采姑娘便也足够了,不必再进门打扰。
「不过,在院中盛放的白梅倒是好看。」
陆景离开前,还不忘称赞一声。
含采姑娘笑道:「这白梅是我家小姐特意栽种的,说是这养鹿街虽然奢豪、安静,却少了些颜色,院中也要有些梅花点缀。」
陆景想了想也领首道:「雪辱霜欺,白梅也能向阳而开,来年若能长得茂盛些,香气也能越墙过来,倒是一件好事。」
含采姑娘微微一怔,由衷说道:「看得出来,公子是个有文采的。」
她说话时还转头看向院里,见院中并无动静,就小声对陆景道:「我家小姐也受过风霜,心中也非常敬佩读书人。」
「含采。」
一道清冷声音悄然传来,落入含采的耳中。
陆景朝含采姑娘一笑,不再打扰,回了自家院中。
含采姑娘关了门。
穿着一身碧霞罗,两条修长玉腿裹在轻纱中的长发少女从院中走出。
「小姐,空山巷这位公子是有文采的,说起话来还有许多道理,让人听了颇为舒服。」
含采姑娘笑道:「雪辱霜欺仍向阳盛开,用在这白梅上,还不如用在小姐身上。」
被含采称为小姐的少女摇头,「赶快做饭,不要饿着那些孩子了。」
含采姑娘点头,又将陆景送去的油纸包和清酒,放在院中的桌椅上。
那少女低头看了看石桌上的东西,心中却又有些疑惑。
「元神大损,不过一夜就能下床?」
「有些……妖孽。」
......
陆景回了院里,才知道院中来了客人。
柔水正和青明坐在院中,小声的聊天。
她们看到陆景回来,柔水看着陆景手中的油纸包和酒壶笑道:「我们来得到巧,景公子竟然带了吃食回来,正好饱一饱口福。」
陆景自然听出了柔水话中的意思,她朝这柔水一笑,又将油纸包和清酒递给青明,オ步入主屋中。
主屋旁边的座椅上。
重安王妃正低头看着桌案上的许多草纸。
那些草纸上,大多数都是青明练习簪花小楷留下的笔迹,却也有陆景练字时的草书,或者教青明时写下的楷书。
陆景入门行礼。
重安王妃不曾抬头,却点头称赞说道:「你这草书比起我刚见你时,又有许多精进了。
而且其中的气象……比起往昔更加锋锐,便如同冲天剑气,龙飞凤舞。
」
此时的重安王妃并不曾穿这样繁复而又华贵万分等贵服。
此刻她一身素色长裙,上身则是一件黑色纱衣,乌黑长发披露下来,插着一只赤玉簪子。
初看时婉约,继而再看,却能看到她鹅蛋脸上绝伦的线条,桃花眼眸中的精致无暇。
再加姣好身姿。
任何人见了,想必都要感叹一句,怪不得重安王妃是享誉天下的美人。
三十岁左右的风韵,称一句「如玉美人」也绝不过分。
陆景没想到重安王妃会亲自前来,还有些意外。
此时重安王妃夸赞他的笔墨,也只是仔细听着,并不答话。
重安王妃这样的贵人赞你,无论是过谦,还是带出傲气其实都不合适,沉默下来听着反而更好些。
「而且……这小楷……」
重安王妃从许多草纸中,抽出一张来。其上是陆景用簪花小楷写下的一句笔墨。
并不是诗词,更像是随笔。
【市井长巷,袅袅炊烟聚拢,是烟火气,仔细摊开,却是一处好人间。】
这句笔墨中,好像还夹杂着陆景的期许,以及他对于袅袅烟火气、慢慢好人间的向往。
重安王妃看到这行文字,不由想起年轻的自己。
那时,她心中恶念丛生,总想着多杀些人,多斩些妖魔,多爬些山,登到最高处再俯视人间。
后来重安王妃也曾入过闹市,走过阡陌街巷,在其中过活。
街巷中的凡人烟火气,也最抚凡人心。
重安王妃如今仔细想起来,也觉得若是青城不曾惹了天怒,被洪水淹没。
她就那般安然活在青城里,活在那烟火气和好人间里,也许又是另一番光景。
青城惹了天怒,让王妃不得不流于波澜中。
和现在的陆景何其相似?
陆景写下这句话时,想的也是安然生活在烟火和人间,却不曾想其中也饱含杀机,令他不得安宁。
吸引重安王妃的,自然并非只有这几句笔墨。
还有陆景写下的簪花小楷。
这一笔小楷,充满清秀柔情,所需的笔力却极重。
嗯,清秀柔情中,带着偏强和锐气。
让重安王妃心中十分喜欢。
「这一手小楷……深得我心,不知可否托先生一事?」
重安王妃终于抬起头来,看向陆景,旋即眼中又闪过些惊讶。
「不过才两日不见,你的武道修为,已经铸熔炉了?」
重安王妃这般询问,陆景回答道:「侥幸更进一步。」
「侥幸?」重安王妃摇头:「修行一事,从来没有侥幸二字可言,许多人都知道你元神天赋不凡,区区十七岁已然到了日照的境界。
可是他们好像却还忽略了你的气血修为。
「元神光芒太盛,如同烈日朝朝,反而压过了月亮。
可是……月亮若映照出光芒来,想来也是能照亮凡间的。」
重安王妃这般说。
陆景很想给重安王妃科普一下太阳光和月亮的关系,却又忍住了:「王妃,你刚才所言,想要托我一事?」
重安王妃对于陆景身有大天赋,却不骄不躁,由衷感到些敬佩,却也不再多提武道天赋的事。
她又望着手中的草纸道:「自从北阙海那件事之后,我的心绪越发纷乱无章,越发蒙上阴霾,今日再见这小楷,心中有些喜欢。
就忽然觉得我也应该练一练字,守一守我的心窍,免得又生混沌。」
「你若是有了闲暇,可否写上些书帖?尽量多写些字,我回去照着临摹、书写,也算是养一养性子。」
这只是件小事。
王妃相请,陆景又如何会拒绝,只点头答应下来。
「好了,那就说正事吧。」
王妃神色变得郑重起来,对陆景道:「有那扰空镜作为线索,倒是查出些东西来。」
「迦叶寺覆灭之后,寺中大多数异宝都流入宫中,却也有些宝物经人之手,流入民间散落于四处。
扰空镜最后一次出现,却是在江南道桑槐府,被触手遍布天下的槐帮夺了去。」
桑槐府,槐帮?
陆景自然知道槐帮。
这天下民间帮派中,以槐帮名头最盛,势力最广。
许多堂口遍布天下,许许多多行业里也有他们的身影。
不论是码头中还是田野间,又或者闹市中,都有他们的产业遍布。
势力自然极强,帮中人数也极多。
青明家人送她入府之前,青明兄长不愿意送青明走,就想着自己入槐帮当替罪的小鬼、也愿意去码头跑水,赚些钱给母亲看病。
绝大多数大伏道府中,底层百姓生活,都要与槐帮打交道。
可陆景却没想到,扰空镜竟然能和槐帮牵扯到一起。
「不过这么短的时间,重安王府竟然能查到那般岁月深远的事。」
陆景心中暗想。
重安王妃看了他一眼,随意说道:「天下的事好查,可许多事一旦入了这太玄京,总要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太玄京中势力错综复杂,槐帮在太玄京中也有几个堂口,还有其二帮主坐镇。
这样的帮派能够入玄都,身后必然有些贵人的影子。
只是这许多年来,却不曾显露丝毫踪迹,倒是令我有些疑惑。」
陆景心中想着许白焰是否和那槐帮扯上了关系,对重安王妃点头谢道:「这件事还要多谢王妃,扰空镜既然早就落入槐帮之手,有了这一线索,再查起来也就更容易了。」
「只是这样的事,倒是不值得王妃亲自过来一趟。」
重安王妃缓缓站起身来,婀娜身姿映在灯光下几乎发出光来。
岁月只在这重安王妃身上酝酿出饱满丰腴,酝酿出惊人美感,却无丝毫岁月流逝的痕迹。
不过仔细想起来,重安王妃的年岁,估计也只是三十出头,又如何会有年华消逝的痕迹?
「在太玄京中的许多日,我奔波于皇宫、奔波于许多豪门,很是疲乏。
今日借着这个机会,随意走一走,倒也让我心神稍定。」
重安王妃袅袅婷婷走出门外,看着院中的花卉。
「槐帮不会无缘无故杀你,背后不知藏着什么人,有时候你也不需太过坚持,太玄京中豪门大府也有许多。
你只要揭过此事,入一处鼎盛豪府,杀机也会消散许多,也能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往后修行起来,也更加简单。」
重安王妃似乎是在劝陆景。
若是旁人得了这般贵人相劝,即便心中有些不愿,只怕也不会说出来。
可是陆景就站在重安王妃身后不远处,缓缓摇头。
「君子,以直抱怨!」
「有人已然动手杀我,陆景……不会揭过此事。」
陆景语气并不高,却显得异常坚定:「就比如南府的南雪虎想要杀我,我便将他揍了个半死。
若非他相助于我,与我低头道歉,助我脱去陆府这个枷锁,我往后必然会杀他。
即便如此,我也不打算原谅他,也曾告诉他不要出现在我眼前,否则我每次见他,必然还要揍他,还要拖着他入深巷。
「他是豪府公子,我是一介无功无德的寻常少年,我却不觉得他杀我是应当的。
便比如这件事,即便是多贵的人,想要杀我,陆景便不可能揭过此事,不可能当做无事发生。」
重安王妃听着陆景的话,却皱了皱眉头。
「我倒也并无他意,只是在这
太玄京中,就像是天龙之身的诸皇子,面对许多事,也只能忍下。
有时候退一步,反倒不至于过得那般辛苦......」
重安王妃说到这里,又转头看着陆景脸上的神色,摇了摇头:「重安王府还会帮你查,至于之后如何,还需要你自行定夺。」
陆景也不再提此事,道:「还请王妃查太玄京槐帮的时候,查一查另外一个人。」
「他名为许白焰,是楚神愁的弟子。」
「楚神愁的弟子?」重安王妃并未多问,只是点头答应下来。
可紧接着,重安王妃带着些劝告,又问陆景道:「若是最终查到了杀你的人乃是真正的贵人,你又该如何?」
陆景眼神如深潭,看不出什么来。
重安王妃越发觉得眼前的少年太过沉稳了些。
「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方法,若此时力量不够,再往上爬一些就是。」
陆景回答。
此时云雾稍动,光芒照耀下来,落在王妃的身上。
迎着阳光的重安王妃光华灿灿,容貌绝美,便如同天上仙女落凡间。
王妃听到陆景这番话,心中不知为何,却忽然觉得有些可惜。
「这般出彩的少年,若是不曾成长起来,便被那些高高在上的大手随意碾死,却太可惜了。」
正因为有这样的想法,重安王妃还想再劝一劝陆景。
可陆景却忽然对王妃说道:「王妃相助陆景良多,陆景如今尚且弱小,帮不到王妃什么。
今日王妃有暇,不如让陆景为你画一幅画?」
王妃眼中来了兴趣。
「我听相熟的人说,你的画中带着天生的灵气,能显化诸多异象,妙绝太玄京,就算是那些成名已久的画师,若不运用元气,也决然生不出异象来。
我倒是颇有些好奇,只是不好开口。
今日你有这样的念头,正好圆了我心念。」
王妃答应下来。
陆景当即展纸磨墨。
「我要在这里站着吗?」王妃询问。
陆景摇头道:「王妃随意,陆景记性尚可,刚才的景象都已经记下了。」
他说话间,已然落笔。
重安王妃也许是怕自己在旁,陆景分神,无法画的太好。
就也只是在院中看着那些花卉。
美人观花卉,此情此景美不胜收。
就连紧张的青明都觉得这时的王妃是天下最美的人。
陆景却在挥毫画画。
他屏气凝神、全神贯注,素墨勾勒,笔尖形如流水。
仅仅只是黑色的笔墨或浅或深,落于画纸上。
眉宇之中满是认真,仿佛身旁许多事物都已经与他无关。
重安王妃站在侧院中,正好能看到画画的少年身影。
她看了一眼,眼中却露出惊异。
因为此刻在画画的陆景气质已然大变!
就好像有仙气缭绕。
陆景是那仙气中的仙人正在执笔绘众生!
暖色光彩从陆景身上流转而来,让重安王妃都不由睁大眼眸。
「这就是仙慧吗?」
重安王妃只觉得这时的陆景……
形相清w,丰姿隽爽,
萧疏轩举,湛然若神。
浑然不像一位十七岁的少年!
重安王妃看得出神。时光便如此悄然而逝。
陆景终于放下手中毛笔,缓缓拿起画纸。
院中的重安王妃也突然回过神来,连忙低下头,看向院中的山茶花。
陆景走出主屋,向王妃行礼。
王妃莲步款款,上前接过陆景的画纸。
她仔细摊开,看向那画。
画中景象入眼,初时并不觉有何出彩之
处。
可紧接着,一股袅袅气息似乎从中流消出来。
隐约间!
王妃仿若看到自己落入了那画中,天上光芒映照而来,落在自己身上。
此刻,那面容并不真切的自己,却仿佛浑身上下都萦绕的仙气!
绝美风姿从那异象中流露出来,自己一举一动的美态在那神秘气息的映衬下,越发美了。
天然风韵,几乎能和天上的阳光争辉!
重安王妃不由深深吸了口气!
在重安王府时,自然有许多画师为她作画。
画技出彩者,惟妙惟肖,甚至能够将她发丝都画出风采来。
眼前重安王妃手中这幅画,论作画技巧,还带着许多拙劣,画的也并无太过细致,就连她的面容也有些朦胧。
毕竟……不过一盖茶的时间,又如何能画出细致的画来?
可是……
陆景的画不同于旁人的画,当其中异象流转,重安王妃清清楚楚的在画中看到了自己的容颜!
就连重安王妃这样的人物,都不由看着画发呆。
她心中暗想:「有了这画,等到我容颜老朽,还能有个纪念……嗯……这是?」
正在感叹的重安王妃,突然看到画中阳光照耀而下,除了自己如同天上仙人一般受阳光普照之外…
不起眼的角落院中,竟还有一株小草在奋力伸展枝叶,撑破冻土,向阳生长。
那小草赢弱、势单力薄、又平平无奇,更没有大树荫蔽…
可是,尽管画中的重安王妃似乎是绝对的主角,吸引了绝大部分的阳光。
那小草却依然奋力挣扎,想要再探出些头来,迎接阳光,迎接天地间的清气!
重安王妃猛然抬头,看向陆景。
却见陆景一身平凡长袍,就站在房间阴暗处。
此时云雾再动,天上阳光更甚,透过窗户照耀下来,落在陆景身上。
重安王妃终于了然陆景要画这幅画的用意。他是画中小草,却也有少年意气、傲气!
少年意气强而不羁!
陆景是在用这幅画对重安王妃说......
「少年自有向阳志,可弱,却不屈,王妃,莫要再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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