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何妨梦摘星,敢挽桑弓射玉衡!
区区两句草书,龙章凤姿之间,道尽少年志向。
陆景此时执笔而立,许多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其中不乏有清正儒官,感知着陆景执笔写字之时,流露出的一丝丝浩然气。
这两句笔墨,原无浩然之意,不过只是抒发心中之志,可当陆景执笔写就,这些儒官分明感知到丝丝缕缕的文气夹杂着浩然气魄,萦绕在殿宇中.
其中,在大儒朝堂中地位极高的儒官李慎跪坐于玉案前,脊梁挺直,气度俨然,他望着这两句诗句,不由出声评价。
有了李慎这四字评语,不知有多少官员看一下陆景的眼神,也就变得越发柔和!
元神有神,通读道门典籍,不免清静无为;参悟佛门典籍,总可念头清明;修持儒家学问,时时有所得,养出清高中正的气魄,才有些许可能修出浩然正
即便是端坐在此间的儒官中,真正称得上二字的,其实并无多少。
正因如此,身具浩然之气也同样可以证明学问高深与否!
又有写下知慎的季渊之,脸上也颇多赞叹之色.........
他不由转头望向就坐在他身旁的李慎。
季渊之心中暗想,思绪之间竟然觉得眼前的少年如果能掌律法雷霆,也许是一件好事。
有一位儒官喃喃自语。
既有浩然正气随身,学问一道必有所得,也配得上他们敬重。
崇天帝坐在王座上,两位貂寺将那笔墨呈到他身前,他仔细看着陆景的文字。
笔墨锋锐,又有炽盛意志......便如陆景的剑气一般。
崇天帝目光从那笔墨转移到陆景身上,一面棋盘浮现在他脑海中。
棋盘上,大龙四杀,星辰四步,龙蛇高悬,蕴含着大势杀机!
崇天帝脑海中,那扶光、春雷、浩然凝聚起来,化作一枚棋子,正悬浮在空中。
几息时间过去,崇天帝脸上带出些浅笑:
崇天帝点头,文武百官中许多人心中惊喜,许多人却只有单纯的惊讶。
他们望向陆景的背影......
年老者却有些忧心忡忡:
诸多目光落在陆景身上,陆景却并不在意,安然等待。
呼风唤雨两件宝物,已全然落入他手,这两把刀剑,似乎也颇为欢喜雀跃,不断迸发着微光。
令人意外的是.......崇天帝却忽然转过头去,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李观龙。
崇天帝脸上笑意已经练去,语气中带着几分探寻,眼神落在李观龙身上,却又隐含着深邃之意。
随着这突兀一问!
朝中文武百官的目光,几乎在瞬间转移到一语不发的李观龙身上。
李观龙长发垂落,即便是在这殿宇中,身上也自有军阵威势,厚重而又夺人气魄。
文武百官中有人不解
李雨师乃是李观龙的三弟,陆景以不法之血祭祀手中长剑,以自身性命作为赌注,想要执掌律法雷霆!
而李观龙与这殿宇中的陆景,却有杀亲之仇。
圣君原本还在探问陆景执掌律法雷霆的意志力,还在欣赏陆景的笔墨。
话锋一转,却又突兀将陆景罪责,抛在李观龙身上......这倒有些奇怪。
众人注视着李观龙。
李观龙站起身来,也走到殿宇中,向崇天帝行礼。
他体格高大,气势浩瀚,一步步走来,站在陆景身旁,就如同一座深海顿发海啸,将要淹没陆景!
陆景要比李观龙矮上许多......二人一位是战功彪炳的少柱国,是一位强悍的武道修士,一身气血隐而不发,都宛若一轮烈日。
陆景虽然是一介天骄,可终究修行时日尚短,修为比起李观龙而言,根本不可相提并论。
再加上李观龙杀敌无算,养出一身真龙一般的威压,哪怕是寻常将军站在他的面前,气势都要弱上许多。
可当二人同样站在殿宇中,陆景佩剑执刀而立,却像是在潮水中屹立不动的礁石,气魄虽幼,却仍然不可小觑。
李观龙并不去看陆景一眼,也浑然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
他行礼之后,微微思索二三息,眼神轻动,终于开口!
只听他说道:
李观龙声音低沉,缓缓道来。
朝中百官仅一瞬间,看向上首的崇天帝,崇天帝面色不变,轻轻点头。
有人不解。
而正在此时,李观龙却语出惊人,突兀道:
他话语道来,就连李观龙身旁的陆景,都不由眼神心动,轻轻向他瞥了一眼。
李观龙巍然不动,道:
李观龙娓娓道来,说至此处,又微微一顿,旋即又说道:
这位少柱国此话一出,有许多人面面相觑,也有些人目光变得更加意味深长。
李观龙眼神清冽,将崇天帝行礼。崇天帝脸上笑意越发浓郁。
此时一旁陆景,却终于反应过来。
远处许多老谋深算的大臣们,也当然听出李观龙话中之意。
大伏律法虽然是国之重器,可大多时候都已沦为贵人们巩固自身权柄的工具!
可此刻在殿宇
上,大伏律法同样极重,李观龙主动提及,让崇天帝因为陆景两试优胜所获得的恩泽,赦免陆景的罪责.
这就意味着,陆景罪责消弭,恩泽也同样消弭!
如此一来,陆景也就再没有资格提请执掌大伏律法雷霆,没有资格白衣执剑。
盛如舟眼眸掠动,在陆景和李观龙身上来回巡梭。
李观龙坦然摇头,他转过头去,直视陆景:
他说话时,眼中毫无躲闪之意,似乎是在直述胸中之念,不掺杂他与陆景之间原本就有的恩怨。
李观龙语气平静,娓娓道来:
许多官员恍然大悟......
白衣之事太过久远,在上一任白衣之前、之后,律法雷霆这样的国之重器,从不曾分润伟力,落在单独的人手中。
此时由陆景提出,让这些官员下意识忽略了律法雷霆,并非何人都能掌控。
文武百官都在低声讨论。
姜白石、盛如舟,就连方才想要治陆景之罪的刑部侍郎,听到此时李观龙的话语,你都不曾多说什么。
崇天帝却又问陆景:
陆景注意到李观龙的目光,只随意看了他一眼,行礼道:
陆景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又转过头去,凝视着李观龙:
李观龙气魄昂扬,听到陆景询问,也坦然答道:
陆景显得颇为轻松,那刑部侍郎郑元却冷漠出声。道:陆景随意一笑,询问道:
坐在上首宝座上的崇天帝眼神轻变,眼中更多了些兴趣来。
可其余文武百官,却不如崇天帝这般。
刹那间!
陆景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所有人望着陆景
殿前三试,除了元神、武道二试,还有文试!
许多人注目于陆景身上,只觉眼前这少年人的气性,未免太过令人惊讶。
大儒季渊之眼神闪动,惊讶于陆景的志向,可他仔细想去,陆景赖以成名的除了他的天赋之外,只有书画二道。
至于他所修行的学问,却并无多少流传。
倒是很多书楼弟子又说陆景通晓四书五经,偶尔讲解,往往直中经典要害,通俗易懂,学问深厚。
刑部侍郎郑元深吸一口气,眼眸深重,道:
郑元问完这句话,顿时反应过来,却已为时过晚。
只听陆景洒然一笑,道:
郑元面色忽然变得通红。
许多儒官脸上纷纷露出笑意。
殿前试上,本来便颇为轻松,不如朝会那般严肃,所以这文武百官才能彼此讨论。
如今见郑元面色潮红,很多儒生更觉得滑稽。
钟于柏方才还因为陆景和郑元有些争执,不由哈哈大笑。
本身就有先例,二层楼书楼先生对于文道而言,自然称得上名士,可举荐学生参加殿前文试!
很多学生得了二层楼书楼先生一份举荐信,拿到其他道府,也能得到官僚重用。
刑部侍郎郑元向来老谋深算,可也许是陆景今日带给他的无奈一波接一波,令他乱了些分寸,这才问出这么一句,倒是让陆景白白得意了一回。
上首崇天帝始终不曾多语。
时至此刻,崇天帝眼中趣味之色更浓许多,他徐徐颔首,轻声道:
崇天帝说话的声音极轻。
可落在在场文武百官的耳畔,却如同雷霆一般炸响。
原本还脸露笑意的官员们纷纷收敛表情,恭恭敬敬站起身来,向崇天帝行礼。
与此同时,崇天帝这轻声一语,也同样传到了太乾殿以外。
整座太玄宫,都已听闻!
既有天诏,不知有多少人朝着太乾殿方向行礼。盛姿先是怔然旋即惊喜莫名!
南禾雨、叶舍鱼虽不曾多言,对于陆景的敬佩,却越发深刻!
陆景孤身一人,与七皇子一脉博弈,杀了李雨师,却还仍旧能活......
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可思议。
槐时宫中,来回在宫前踱步,心神不宁的十三皇子听到天诏,顿时开心起来。
孩童心性暴露无遗,在宫前蹦蹦跳跳,直到璃芸女官咳嗽了一声,他才反应过来,因天诏而行礼。
东宫。
太子妃听闻天诏,略有怔然,旋即探手之间,手中又多了一封信件。
思绪及此,太子妃手中的信件化作火焰消散于空中,就连灰尘都不曾洒落。
她回到殿宇中,执笔,又在写信。
竹中阙。
七皇子又在推着那位老人行走在竹林中。
生来便有重瞳,可观仙境,向来气质清幽,不为外事所动的七皇子,此刻眼神都有些阴郁。
枯瘦老人坐在轮椅上,举目望着远处:
七
皇子微微点头,道:
七皇子眼中的阴郁逐渐消散:
樊渊摇头,仔细思索一番,仍然郑重劝道:古辰嚣打断樊渊,伸出手轻轻舔了舔手上的血迹:
古辰嚣喉咙耸然,眼神发亮,又转身进了密室。
樊渊侧头想了想,忽然觉得古辰器虽然状若疯魔,可说出的许多话,却也很有道理。
樊渊想了许久,又想起书楼来。
樊渊心中似乎明白自家太子,是恶的。
书楼和陆景都是好的。
可天下间的凡人们,又如何能在善和恶中,得到大自由?
......
陆景杀人而不死,又要参与明日的文试,在短短一个时辰里,就传遍了太玄京诸多大府。
原本躺在贵妃椅上得宁老太君,听到这般消息,连忙起身!
过往陆景始终在书楼中教书,只是一介白身,就算玄都中传扬着许多陆景的事迹,很多人都在传诵陆景书画双绝,传扬陆景的心中的良善......宁老太君始终一语不发,钟夫人也不曾多言。
可当此时此刻,昔日对陆景有颇多白眼的宁老太君,得知陆景得了殿前试优胜,而且是两试优胜。
宁老太君心中,忽然有些许刺痛。
宁老太君想到自己的诰命朝服,只觉得一阵阵烦闷。
旋即又听到圣君恩赦陆景,不曾封官,宁老太君这才笑了笑。
恰在此时。
陆琼去匆匆跑过,对正在游逛花园的宁蔷道:
宁老太君和钟夫人又开始心烦了。可远处宁蔷与林忍冬却对视一眼。
十七岁少年魁首,足以名传天下,成为天下炙手可热之辈。
宁蔷先是激动,又看到春泽斋,不由叹了一口气。
林忍冬悄悄开口,眼神却颇有向往。
宁蔷婉约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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