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不成赘婿就只好命格成圣正文卷第三百二十二章杀一位得宠的皇子,也有人保我?长夜渐明。
站在高处,就更能看到初升的太阳。
黑夜里云霞漫天,在许多山间的猎户看来,这是极奇异的景象。
尤其是九楚山山颠上,那盘踞者的神秘白骨,还在闪着微弱的光。
可哪怕有着通天本事的猎户,也不敢夜间登山。
传闻中,九楚山上时常有百鬼夜行,时常有妖魔浮现。
而事实也正如传闻中。
当朝阳升起,天将明未明,却看到一道道阴暗的眼神正充斥着贪婪,注视着山殿上的太冲龙君白骨。
太冲龙君之白骨,对于天下绝大多数强者而言都是极为珍贵的异宝。
妖魔吞食白骨而修行,对于百鬼……一具八境天龙的尸骨,有着难以想象的意义。
只是太冲龙君尸骨上,那呼风刀通体漆黑,不曾显露出一丝一毫的光辉,也并不曾流转锋锐的刀光。
可呼风刀就像是一座城中的山岳,压住了这些妖魔、恶鬼的贪念。
原因在于,那位年仅十八岁的景国公,并非只有超然的地位,他身上照起的五颗元星遗落星光,每一道星光都令这些觊觎天龙尸骨者心生惊惧。
早在河中道时,陆景映照三颗元星,显露出来的战力已经能够比肩照星八重的修士。
目光就算远放到整座天下。
照星八重……已然有仰视纯阳、天府的资格。
尤其是上一次灵潮之争后,昔日那些强横无端的贵人们,也都跌落境界,落入照星、神相。
虽然这些人物已然显化星宫、铸造神阙,要远远强过照星八重的修士。
但论及境界,照星八重已经离他们不远。
而那摆下呼风刀的陆景,比起他身在河中道时,修为也更加难以揣度。
映照五颗元星,其中两颗元星还不同于人间元星,那洁白、苍蓝的两个元星究竟代表着什么,他们尚且不知。
可是陆景长身而立,直面天上诸多仙人俯视的气魄,却令他们心中惊惧非常。
于是……
陆景身在天关。
那盘踞于九楚山上的天龙尸骨,依然吸引了不知多少贪婪的目光。
可直至天光破晓,那些目光依旧贪婪,目光的主人中,却无有一位胆敢近前。
他们在等……
陆景承星光,登天而上。
若是过夜不归,这位以少年之势映照五颗元星的景国公,只怕便回不来了。
到了那时,九楚山上的天龙尸骨……便只算得上无主。
只是……
当天边云潮涌动,一道霞光铺展而至。
陆景腰佩唤雨剑,自那霞光桥梁上漫步到来。
观棋先生脸上的神情难得有了变化,不再那般温和,反而满是灿烂的笑容。
他走在陆景身后,目光落在陆景背影上,走出几步,观棋先生又止住脚步,轻轻咳嗽了几声。
这看似寻常的咳嗽声,并未引起山中百鬼,众多妖魔的注意。
反倒是陆景停下脚步,有些疑惑的看向观棋先生。
观棋先生察觉到陆景的目光,笑道:“天上的风雨邪了一些,玉仙楼周遭也多有雨水,大约是有些寒了。”
陆景颔首,思索几息时间,又忽然抬头对观棋先生道:“先生,你守了书楼许多年,又因为旧伤始终不得安宁。
如今有了那天脉,多了几份生机,其实不必事事为他人着想,为他人付出。
你向来喜好山水,何不背起行囊,再走一走天下的名山?”
观棋先生听到陆景的话,明白陆景看出了方才自己在天关前的选择。
陆景是在劝他……不必为他人牺牲性命。
观棋先生步履快了几分,与陆景并肩,他并未回答陆景的话,只是转头看了看朝阳下一片绿意伴巍峨的九楚山。
“这些山水若在,像我这样喜好山水者,自可以肆意游玩,享山水之乐。
只可惜……时过境迁下,再过几百年,却不知人间这些山水是否还在。”
观棋先生意有所指。
陆景抚摸着腰间的唤雨剑,唤雨剑上还萦绕着一缕极微小的剑气。
那剑气残留自四先生的剑气。
他侧头思索一番,继而颔首。
“前人只顾赏玩山水,其实称不上什么错。
人若死了,哪里管得了天下洪水滔天?”
“不过,幸好这人间还有很多愿意为人间栽树种荫者,有为人间护持山水者……”
陆景说到这里,眼角又瞥了一眼观棋先生。
观棋先生就连走路都那般认真,缓慢而一丝不苟,迈出的步伐,每一步都好像是同等的距离。
“也许在绝大多数人看来,这种人太过愚笨,不愿惜命。
可这种人恰恰又是最可敬的。”
陆景想起观棋先生站在他身前,背对着他,却面对漫天仙人的景象,眼神越发沉静。
他并未点破此事,也并未亲自向观棋先生道谢。
周遭隐约间,有五道星光落下,令这霞光桥梁生出别样的光辉。
“这天龙尸体,你打算如何处置?”
观棋先生站在庞然龙尸前,皱着眉头询问陆景。
“太冲龙君终归是五方海龙王之首,他是大伏元神纯阳的天龙,细数天下强者,他的分量极重。
可如今,他却死在伱手中……”
观棋先生有些担忧。
陆景的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
观棋先生说到这里,又挥动衣袖,摇头说道:“不过……你倒也不必顾虑太多。
天上西楼未落人间之前,你便是杀了一位得宠的皇子,也有人保你安然无恙。”
“天上西楼落于人间,你若还能留下性命,在视你为棋子的崇天帝眼中,只怕你比三尊太冲龙君,还要来的更加重要。”
观棋先生说话时,又见到陆景的目光似乎因为他某一句话而变得灼热起来。
他眼中亦带着探询,凝视着陆景。
陆景四下看了看,见左右无人,压低声音说道:“先生……你方才说,当此关头我便是杀了一位得宠的皇子,也有人保我?”
观棋先生脸上的笑容忽然结冰,他右手成拳捂住嘴轻轻咳嗽了一声,不再去看陆景,只说道:“禹玄楼不同于其他房子,他生来便承重瞳。
崇天帝让他与太子争锋,可并非是一时兴起。”
陆景明白过来,心中有些平衡了。
“学生明白了。”
“说到底在崇天帝眼中,太子禹涿仙、七皇子禹玄楼也与我无二。
不过都是他棋盘上的棋子。”
观棋先生本来想让陆景小声一些,又觉得成了棋子的少年,说几句埋怨的话,想来就算那位想要独断天地的圣君真就听到一二,应当也不会见怪吧。
……
“太冲龙君上了朝堂,次辅大人盛如舟带领群臣质询太冲龙君。
陆景那一道折子,倒是确实起了作用,不愧是少年国公。”
“只可惜当今的大伏战祸连绵,北秦步步紧逼,诸多迹象显示,又有一次灵潮将要盛开于地上。
一位八境天龙的分量,确实有些太重了。”
季渊之这些年来,头上横生了许多白发,当他摘掉高冠,花白的头发便越发夺人注意。
他盘坐在火炉前,低头看着棋盘上的棋局。
太玄京中,绝大多数位格贵重者多喜欢风靡天下的围棋。
季渊之却偏偏喜欢象棋。
只可惜整座太玄京,象棋妙手并无多少,绝大多数时候,这位曾经是国子监司业的大儒只能左右互搏,自娱自乐。
今日他府中有客,正是与他颇为投缘的李慎。
李慎皱着眉头,看着棋盘上过河的飞象,不明白这等残局研究起来又有何意义。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早在上一次灵潮时,五方海龙属便已经有了血祭生灵的端倪。
只是……那时五方海龙属确实因灵潮之争而死伤惨重,圣君开口苛责几次之后,那些端倪便尽数消散了。
却不曾想那等血祭之事,却早已卷土重来了。”
李慎紧皱着眉头,眼神中满是厌恶。
这一位精通行书的大儒人如其字,潇洒恣肆中又带着刚硬。
陆景自河中道归于玄都,东海敖九疑、南海风住壑,还有那河中道世家之主上得朝堂责问陆景,便是李慎言语直刺那世家主。
季渊之叹了一口气,有意将棋盘上的“将军”朝前行了一步。
李慎眼中的钢硬顿时消融了大半,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灵潮之争……不知消磨去了多少人的锐气。”
“将军、帅的锐气,可没有这般好消磨。
只是他们的锋锐变了模样罢了。”季渊之抬起头,又提及陆景,语气带着好奇。
“说起来,太冲龙君去青云街上见陆景,陆景却闭门不出……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他修了一颗无畏剑魄,修了一身宁折不弯的气骨……尚且卑弱之时见必死之局也不愿屈身,怎么现在得了国公之位,反而变得畏首畏尾,甚至不敢见到太冲龙君一眼?”
李慎倒觉得并不出奇。
“陆景修了无畏剑魄,一身底蕴浑厚无双,又有不屈的气骨,只是……他并非冲动之人,一位八境天龙在前,既然敌不过他,又何必去挨那一顿毒打?”
“太冲龙君不敢杀景国公,可给景国公一番教训,以他的修为想来不难做到。
只可惜现在的大伏需要这么一位八境天龙。“
李慎说到这里,又咬了咬牙,眼中极为不愤。
季渊之终于将目光从那棋局上移开,望着李慎笑道:“你是读书的奇才,对于学问的领悟我望而不及。
天下人因我年长,总是将我的名讳排在你的名讳之前。
可我却知道,论及学问,我不如你。”
“你若能再进一步,以学问蕴养元神,等到灵潮降临,一念令元神张目,这人间虽不至多出一位亚圣,却可多出一位真正口含天宪的大儒。”
“我这样的老人,便只能称到自己一句眼光比你毒辣了。”
李慎有些不解。
季渊之笑道:“陆景既然敢于地上那一道折子,在这太玄京中就绝不至于因为惧怕太冲龙君,而不敢见他。”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陆景有我花开后百花杀的气魄,又怎会闭门不见一条老天龙?”
李慎百思不得其解:“既然陆景不怕,又为何闭门不出?”
恰在此时,季渊之称不上华贵堂皇的府中,又来了三位客人。
那三位客人各自不同。
其中走在最前的,是一位手中握着两枚棋子,身材并不高大,面色却十分周正的男子。
“岁寒、松柏两把名剑,于柏大家?”
李慎见到来人,匆忙起身,脸上还带着由衷的喜色。
他向来喜欢这位安槐国知命钟于柏,后来终于不被圣君起用,去了西北道,转眼间便已经有一年有余。
却不想,今日能再季渊之的府中看到钟于柏。
钟于柏身后还有两人。
其中一人李慎虽称不上熟悉,却也见过几面。
“楚神愁见过渊之、慎二位大儒。”
楚神愁手腕上,一道天轮并未贴紧他的手腕,正缓缓旋转。
“楚大修。”李慎也向楚神愁行礼。
季渊之吃力的站起身来,即便年老,他也仍然恪守礼仪,各自朝着这三人行礼。
当他的眼神落在钟于柏身后的第三人身上,眼神忽然一变。
他瞳孔为凝,深深的看了那人一眼。
李慎自然察觉到端倪,看似随意询问钟于柏道:“不知此人是?”
钟于柏笑道:“我那忘年的小友一句满城尽带黄金甲已经传遍天下。”
“天下间自然有我花开后百花杀之辈,我等三人便是回太玄京中,也如陆景一般,等后天上仙人降临,也穿一穿那黄金甲。”
李慎有些不解:“于柏兄乃是朝堂中人……”
钟于柏笑而不语。
李慎忽然睁大眼睛,想到了一种可能。
一旁的楚神愁道:“于柏兄坐府西北道一年时间,西北道虽然依然贫弱,粮食紧缺,但其中的妖魔却被肃清一空……去了职位,西北道应当闹不出什么大风浪。”
“于柏兄真就辞了官?”
李慎站在原地,良久之后终于叹息一声,向钟于柏深深行礼。
“如今此间三人,俱都身无职位,正好与陆景一同瞧一瞧天上西楼的威风。”
钟于柏哈哈大笑。
一旁的李慎顿时反应过来,他又看了一眼钟于柏身后,道:“于柏兄回了玄都,不曾去见景国公?”
钟于柏皱眉摇头:“我去空山巷,陆景却不在那院中,我又寻了几个去处,皆不见他的踪迹。
只好暂且来渊之兄长府中做客。”
直至此时,季渊之却似有所觉,他抬起头来看向太玄京外连绵的群山。
群山的尽头又有群山。
“说起来,昨日夜里,距离南海不远的所在,忽然亮起一抹微光。”
“只是那微光倏忽而止……似乎被有意遮掩了。”
“只是不知那微光,是否与陆景有关?”
钟于柏不解:“南海……能与陆景有何关联?”
李慎苦笑一声:“于柏兄刚刚才到玄都,想来不知玄都近来的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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