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不成赘婿就只好命格成圣正文卷第三百四十二章水川道的主官也可杀那头颅面容狰狞,似乎承受了莫大的恐惧。
那头颅脖颈上还牵连出许多零碎的血肉,就好像这颗头颅是被人生生从脖颈上拽下。
威武的黑虎甲士呼啸而至,带着低沉的咆哮声,在这山谷中扬起尘埃。
老朱、陆烽,乃至王小石与其他两位老卒一眼看去,不需他们有多深的见识,便想到了这些黑虎甲士的来历。
“是曾经随着重安王横扫天下,连灭七座大国的骑虎军!”
老朱愣愣的看着在飞扬的尘土间,三百骑虎武卒便如同惊涛骇浪一般奔行而去。
陆烽、王小石这些老卒即便是久在边关,可又何曾见过这般凶猛精锐的军卒。
就连方才还想以命换命的陆烽都愣愣的站在原地,直至那一颗满是血污的头颅被那位甲士抛出,朝着陆烽落来。
陆烽惊醒,手腕一动,厚重的劲力催发,锋锐的匕首暴射,刺入那头颅眉心,既然带着那颗人头刺入远处的山石中。
“那师爷已死。”
站在山峰上的威武甲士仍然望着陆景,道:“其实不止这位师爷,那野阳县既然敢做下这等勾当,靠这一位师爷必然不够。
这师爷也是个软蛋,我砍去他一臂,又给了他一颗止血的丹药,能说的他便俱都说了。
野阳县县令,县丞,主簿,乃至录事、司户、司法、仓监都算得上恶命,整座县城民户、籍账、田宅、杂徭、抚恤、道路、建筑、营造、仓库等等诸多好事,其中利益都被他们瓜分殆尽。”
威武甲士娓娓道来。
老朱瞳孔一凝,也惊醒过来,脸上满是怒容。
“这些……这些豺狼!”
野阳县是老朱的故乡,他自小在这里长大,祖祖辈辈都活在这里。
后来边关要人,他被抓了壮丁,在边关一待便是三十年。
三十年时间里,野阳县大人换了一茬又一茬,最终却是这些恶人作了野阳县的主。
陆烽也紧紧抿着嘴唇,一语不发。
“武道修持,若心中有气,进境的道路只会越发艰难。
这师爷已死,但他却并非罪魁祸首,只是瓜分利益的人。
几位既然是边关老卒,就不该消沉……”
威武甲士说到这里,手腕一挥。
突然间有五柄长刀闪着寒光乍现,刺入五人面前的地面上。
“陆烽少爷,我家大人有令,野阳县那般的蛀虫不需审问,杀了便是。
我等上要回玄都,这一桩事情便交由陆烽少爷与诸位老卒去做。”
老朱、陆烽、王小石等人同时色变。
陆烽眉头微挑,看了一眼老朱,又看了一眼王小石三人,眼中上去带着几分担忧。
那黑虎甲士道:“陆烽少爷放心,县府中的武夫助纣为虐,俱都被我等斩首。
你们……只需去清算那些恶命便是。
虽然下了边关,可终究是铁骨铮铮的汉子,莫说是我家老爷,便是我也看不得铁骨生灰。
且去持刀杀恶官,既解去心中之气,也造福一方百姓。”
陆烽早就有以命换命的打算,心中却还担忧着老朱、王小石等人的安危。
此刻老朱看着地上寒光闪烁的长刀,只觉得那长刀锋锐,还要远远胜过自己在长河关中任十夫长之时的配刀!
再加上方才瞧了那数百骑虎军的威势,想起那些为虐一方的贪官污吏,心中豪气顿生。
“小石、周猎、郑曹,你们且带着陆烽去苏南道。
既然这位大人给了我持这等好刀的机会,我一介老朽,又何必瞻前顾后?正好借此机会出一出心中的气,杀几个贪官污吏为故乡做些好事。”
老朱大步上前,握住其中一柄长刀。
长刀在手,老朱原本称不上厚重的气血顿时被引动,变得锐利了许多。
陆烽听到老朱的话,他挑了挑眉,也上前去,用拐杖勾起一柄长刀,长刀悬空,陆烽脖颈前探,正好咬住那长刀刀柄。
他一语不发,朝着有些犹豫的王小石摇了摇头。
王小石尚且年轻,心中自有一番血气,又因为自己家中尚且有妻儿等候,令他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是好。
倒是那聋了耳朵的老郑几乎毫无迟疑,探前一步,也握住长刀。
“能杀这些恶人,便是死了也值了。”
老朱见了陆烽和老郑也拔出长刀,却也不再相劝,眼底满是兴奋。
“死?为何会死?”
站在山上的黑虎甲士低头看着五人:“我既然送刀与你们,便是我家大人的意思。
我家大人让伱们前去野阳县杀恶臣,持公道,你们便是受令的使者,何人能令你们身死?”
五人听到此话,面面相觑。
陆烽犹豫一番,询问道:“不知阁下口中的大人是哪一位贵人?
阁下披黑甲、骑黑虎,那位大人想来世重安三州的人物?
只是不知重安三州的贵人,又如何知晓我的名讳?”
一旁的老朱前来水川道的路途中,也曾听到一些传闻。
“难道阁下口中的大人,是那位离了重安三州前去太玄京的重安王府世子?”
老朱说话。
陆烽眼中闪过一道崇敬之色,其余三人亦是如此!
“真是重安王世子虞东神虞将军?”
王小石脸颊通红,有些不知所措。
一直沉默寡言的老周语气笃定:“既然是骑虎军,那这天下间除去重安虞王府,又有谁配统御?”
就在几人心中确凿时,陆烽却忽然想到……
重安三州的虞东神是何等的人物,且不说九湖陆家已经没落,就算九湖陆家如日中天,虞东神这位极少出重安三州的世子,又岂会认识他这么一位陆家二府的后辈?”
陆烽心中疑惑。
那山上的甲士却十分耐心,只是摇头说道:“我等已非重安三州甲士,我家大人也并非来自重安三州。”
这番话顿时让五位老卒越发疑惑。
可那甲士却笑了笑,看向陆烽:“陆烽少爷,你带着几位老卒自去杀人,无人敢动你们一根毫毛。”
那甲士说到这里,略微一顿,又说道:“既然有以命换命的气魄,又何惧以残缺之身活在这天下?
诸位虽然负伤,但也是我大伏的好汉子,等此事事了,拿回了田地便可休息一阵。”
“倘若往后还想持刀杀敌、还想要在武道一途上有所增进,便可去重安三州。
只需去随意一处军伍,提及石岱青三个字,就有人悉心教授你等……”
“只是重安三州只养上阵杀敌的好汉,诸位不怕死了再去。”
那名为石岱青的甲士说完。
身后一只一人高大的黑虎缓缓踱步而至,他翻身上黑虎,黑虎脚踏山石,奋力一跃,便横越七八丈距离,落在又一处山峰上。
就此几个虎跃,已然消失了踪影。
“这甲士口中的大人究竟是谁?难道是父亲亦或者叔父的友人?”
“父亲、叔父的友人中,竟然有能够驾驭骑虎军者?”
陆烽揣测无果。
可当他再度抬头,却见其余四人俱都在沉默间望着他。
“陆哥!你究竟是什么身份?竟然能引来统御骑虎军的贵人?”
王小石眼神闪亮,他一边说话,一边踏步上前拔出长刀。
老朱、陆烽对视一眼正要相劝。
王小石却兴致勃勃:“方才那位大人能够驾驭那等比起其他黑虎还要更凶猛许多的坐骑,必然是一位先天……甚至神相的将军。
这样的人物,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一口唾沫一个钉,又岂会特意前来诓骗我等?”
王小石一边说话,一边大步迈向不远处的山石。
手中长刀一挥,就将那师爷的头颅劈成两半。
“正好,野阳县那是腌臜事让我心中如同压了一块大石头。
这些小人恶官就该杀了,以免他们鱼肉百姓。
我王小石平生没做过什么大事,现在有了机会,就一定要杀人、砍头!”
王小石一脚将一半师爷的头颅踢飞,继而再也不犹豫,朝着来路走去。
他来时,身上如有千斤重物,气血不得自由,气性令他心生疲乏。
可现在,他终身却轻盈无比,哪怕手中多了一点数十斤重的长刀,也不曾拖累分毫!
那家中尚且有老母赡养的老周还在犹豫。
老朱与双耳已聋的老郑几乎同时摸索着腰间,掏出了几块银两扔给老朱。
陆烽见状,也是如此。
老周见三人远去,愣愣的看着手中银两……
他很想与军中同袍一同拔出地上长刀,前去杀那些贪官污吏。
只是……邻家辗转来信,弟弟得病死了,弟媳带着他的侄子改嫁。
家中只有老母,靠着村里人的接济活命……
河中道遭难粮食减产,官府税赋连涨……那些好心的邻居家里甚至得不了一个温饱,又如何能够再养一个无法生产的老人?
他实在赌不起。
可老周却也不曾拒绝几位同袍的银两,这位中年的老卒带着一身伤病,带着那些尚且温热的银两,朝着嵌入地上的长刀一拜,又拔出长刀,独身东去。
他眼中亦有热泪,以热泪挥别昔日的同袍。
他不知此生,是否还能再相逢。
……
在极远处的山上,陆景背负双手,看着漆黑的官道。
他见陆烽残了,不敢回玄都,却愿意以命换命,为同袍出一口恶气……心中忽然有些感慨。
那九湖陆家的少年一辈中,除了那些仗着陆家家产丰厚,终日混吃等死的年轻人以外。
无论是陆烽还是陆漪亦或者陆琼,都没有一位心恶的。
可哪怕如此,降临在九湖陆家的灾厄去越发多了。
陆神远无情无性,陆重山终日拜佛,钟夫人早在许久之前就死了全家,宁蔷表姐家中也遭逢妖祸,父母尽死。
现在,陆烽也残了……
“也许是因为那一棵古松?”陆景想起那一棵弥漫妖气的古松,心中忽然起疑。
他低头沉吟一阵,最终却从蕴空纹中拿出草纸与持心笔。
他以持心笔在草纸上写下几行文字。
下笔有神命格悄然触发……
存在了那几行文字的草纸便如同长了翅膀,飞空而去。
“好人不该死,恶人不该活。
陆烽不回那白骨铸就得太玄京,不回那一座越制的陆府,也是一件好事。”
石岱青站在一只黑虎旁边,望着陆景的背影。
“大人,国公的身份染指地方政务,甚至斩地方官吏,总归不妥。”
石岱青摘下了手套,手中拿着头盔。
陆景混不在意,他轻轻瞥了一眼,就看到石岱青手背上狰狞的伤疤以及缺了两指的手。
“重安三州的将军之所以更强,也许是因为心无旁骛,只在乎重安三州的战事。”
陆景出声感叹。
石岱青摇头道:“无非是重安三州不受朝廷待见,许多消息传不到重安三州,便也只能心无旁骛了。”
陆景颔首,道:“无妨,若真是鱼肉百姓的官僚,那水川道的主官也可杀。”
……
野阳县县府,地上鲜血淋漓。
县城几座宅邸中,有几个汉子手持宝刀,一座一座闯将进来,杀了那些宅邸的主人。
这些死了的人物,在野阳县中俱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他们跺一跺脚,这座足有三十余万人的野阳县都要抖上一抖。
只是……今日他们都死了,死在了几个衣着落魄,甚至肢体残缺的人手中。
这些人死了,有人惊惧于这等杀伐之事,有些人担心那些持刀的人物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人,唯恐他们的长刀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只是……野阳县这些大人死了,那四个原本应当凶神恶煞的凶手却并未逃亡,而是去了县府,大门敞开,就坐在府堂上。
一座便是两个时辰。
有些人最初惊恐,后来有人大着胆子,躲在县府前的梧桐树后偷瞧,却见那些人只是买了几壶酒,几盘肉,坐而畅饮。
又有不知情的乞丐路过,其中一位年轻人,甚至还给那乞丐拿了些酒肉出来。
于是……壮着胆子的人就越来越多了,将这县府围的水泄不通。
他们都想要瞧一瞧这些好汉,究竟是何来历,又有何下场……
还有人甚至高声呼唤,让他们就此亡命去吧,可那四人却不为所动。
三个时辰后。
有铁甲开道,又有名马急奔而至。
“上面来人了。”
王小石看着分开的人群,咽了咽口水:“不过,平安城这些人反应未免太慢些,此时才来。”
一旁的陆烽看到骑马而至,身后还记着披风的青年官员,又见了那人身上的官服……
“不是平安城来人。”陆烽道:“那马上的人物,是水川道御史主官!”
“水川道御史主官?”饶是老朱这等老卒都面色一震。
“御史大人来了这小小的野阳县?”
围观的人躬身行礼,一语不发。
那头戴高冠,身骑骏马的大人来到县衙之前,翻身下马。
然后……
竟然躬身向县府行礼!
“下官失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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