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刘据驾崩
然卫太后依旧是强行镇定住,忍着心痛,看了一眼刘进道:“子以母贵。琅琊王刘进生母为太后。若据儿真有什么不测,当琅琊王继承大统。”
丞相田千秋听此,看了一眼刘进点了点头。
此时光禄勋金日磾也拖着病躯前来了,也也不知得了什么病症,金日磾近些时日,日渐消瘦。
他咳嗽一声,从袖口将一卷诏书拿出来,双手托着递给卫太后道:“太后。先帝临终前,曾写下遗诏。还请太后过目。”
卫太后一听,有些惊疑,但还是将诏书拿出来。
“朕隔代遗诏,待皇帝刘据大行,当立刘据之子刘进为帝。”
诏书很简单,就这一句话。
其上所盖的乃是传国之玺。
卫太后看完,抬起头看向了光禄勋金日磾。
金日磾无不怀念的说道:“太后。臣当时任先帝驸马都尉,先帝用印完毕,将诏书交至我手。
言道‘有朝一日,待太子登基后,若其大行,你将此诏拿出,在未央宫前殿,殡前宣读。’
此事除臣之外,尚有尚符玺郎知晓。”
卫太后上的字迹,以及暗印标记,皆符合汉武帝的习惯,卫太后一眼便知,此定然是汉武帝亲笔所书的诏书。
刘进听此,大吃一惊。
他此前以为汉武帝当着众人的面,说什么:“思及太子之子刘进近些时日颇有功绩,且其为朕嫡长孙,待朕百年,便是太子继承大统,待太子百年,便是其继承大统,朕以为当封其国以彰其地位。”
这样的话已经很过分了。
没想到汉武帝竟然还可以更过分,竟然直接暗地里写下遗诏给自己的身边人。
众人均纷纷看向了刘进这边。
刘进见此知道必须得说点什么东西了。
当即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让自己显得沉痛一些,开口说道:“太后、皇后。进以为当前最为重要的便是父皇的身体。”
众人一听也纷纷看向了病榻之上的皇帝刘据。
皇帝刘据嘴角一直在流血。
而刚刚那医者也开始冒汗了。
此时皇帝刘据虽然不省人事,但却面露痛苦,牙关紧咬。
刚刚灌下去的药,却没有起效果。
他准备再加大药量的时候,皇帝刘据的嘴却怎么也打不开了。
就在此时,外面有人,进入屋中,乃是外面守卫。
守卫道:“太后、皇后。宫外,琅琊王的淳于夫人求见。”
刘进一听,眼前一亮,开口道:“皇祖母,母后。辛夷乃是神医淳于意之后,亦是精通医学,或许父皇此情况,辛夷可能有些办法。”
卫太后一听,着急道:“快,快让她进来给陛下看看。”
“唯。”守卫应了一声,赶紧出去去将淳于辛夷给请进来。
倒是史皇后面色有些顾虑。
很快,淳于辛夷便进来了,还没等她给众人行礼,便被卫太后拉着前往皇帝刘据的病榻之前,对淳于辛夷道:“辛夷,你快些给陛下看看。
陛下可还有救。”
这时候,面色有些担心的史皇后犹豫了片刻,走到了刘进的身边,小声对刘进说道:“进儿,你怎么让辛夷前来了?”
刘进不明就里说道:“母后,儿想着辛夷精通医学,因此便让她来了。”
然史皇后却叹息一声小声说道:“我素知辛夷精通医学,但,但他是伱的人啊。”
刘进一开始不明白史皇后是什么意思,然接着一想,却恍然大悟。
正因为淳于辛夷是他的人,因此,才不合适。
若是能将皇帝刘据抢救回来便罢,若是不能,恐怕皇帝刘据的死因难免有人猜想。
刘进听此,犹豫了一下,想着是不是给淳于辛夷说一声。
然不知为何,耳边突然想起来,淳于辛夷一脸信仰的念诵着《大医精诚》的样子。
“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深心凄怆。勿避险巇、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
他叹息一声,知晓即便是此时再说,淳于辛夷定然也不会听他的,此有背于她的信仰。
这么一想,刘进对史皇后说道:“母亲,即便是有一丝希望,儿也愿父亲能平安无事。
不过是些许流言罢了,儿不在意。”
听刘进这么说,史皇后看了刘进一眼,点点头叹息一声道:“你心中有数便好。”
待淳于辛夷把脉完毕,她皱着眉头,沉吟了许久。
卫太后屏住呼吸也不敢打扰。
过了许久之后,淳于辛夷方才开口说道:“陛下之疾非是一日之寒。今日吐血乃是病症加深之结果。
若在此前,陛下戒酒之后,用药辅佐针砭,还可痊愈。
如今已经病入膏肓,妾身也无回天转日之能了。
但妾身家传针砭之术,可强行刺激陛下醒来。”
而之前给皇帝刘据看病的医者大喊一声:“不可能!我刚刚给陛下诊脉,陛下明明是寒凝中焦,阳气受损,伤及胃络之脉。”
众人听此,面带希望看向了淳于辛夷,想知道淳于辛夷怎么说。
淳于辛夷看了一眼这医者道:“你且再诊一次。”
此医者再次诊断了一次,这一诊断,医者面色大变,他头上汗水簌簌,如同下雨一般,嘴唇哆嗦了两下对众人道:“陛下脉象急转,恐如淳于夫人所说,已经病入膏肓了。
臣学识浅薄,诊断失误,请太后、皇后治罪。”
最后的一丝希望也无了,卫太后、史皇后一听,感觉天旋地转,差点晕了过去。
然卫太后还是强忍悲痛吩咐道:“光禄勋、卫尉听令。”
“臣在。”光禄勋金日磾、卫尉任安皆应道。
卫太后安排道:“你二人安排宫内外将士准备戒严事宜。”
“唯。”两人应道。
卫太后接着安排道:“丞相何在?”
丞相田千秋出列道:“老臣在。”
卫太后吩咐道:“长安城戒严之事且麻烦丞相了。”
“唯。”丞相田千秋应道。
“少府何在?”卫太后再次吩咐。
少府公孙遗出列道:“臣在。”
卫太后道:“且准备陛下丧葬一应之物。”
“唯。”少府公孙遗领命。
“奉常何在?”
“臣在。”奉常张贺应道。
“若陛下大行。陛下丧礼及琅琊王嘉礼当由你掌握。”卫太后看了一眼奉常张贺道。
张贺应道:“太后放心。臣定当安排妥当。”
最后,卫太后吩咐了最后一个人:“将作大匠何在?”
一土夫子一般的将作大匠出列对卫太后拱手拜道:“臣子。”
卫太后道:“陛下登基未久,寝陵尚未修好。你且安排一番。”
将作大匠郑重说道:“太后且放心。臣等定当处置好。”
待安排好这一切之后,太后方才转身对淳于辛夷道:“你且给陛下行针砭,令陛下醒来吧。”
“唯。”淳于辛夷应了一声,从腰间将随身携带的装载针砭的器具拿出来,对皇帝刘据用针起来。
施针也是个力气活,热的淳于辛夷是满头大汗。
然她的努力并未白费,皇帝刘据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眼睛竟然缓缓睁开了。
他先是茫然的看着四周,接着发现身体已经渐渐的开始变冷了。
“据儿。”卫太后见刘据睁开眼睛,忍不住带着哭声喊了一下。
“母后。”皇帝刘据想要汉一声,却发现浑身却没怎么有气力了,声音是如此的虚弱。
众人皆围在皇帝刘据的身边。
“朕这是要死了?”皇帝刘据终于意识到这情况了。
他吃力的转了一下脑袋,看了看众人。
最后将目光看向了刘进。
刘进见此,面露悲痛的走到皇帝刘据的身边道:“父皇。”
皇帝刘据并未立即说话,而是积攒了一些力气方才用力的说道:“朕要死了,已经是临终时刻了。此前朕未曾立太子,此时恐礼仪也来不及了。昔日高皇帝斩白蛇,诛暴秦,与楚王项羽相争得天下。
文帝、景帝励精图治,使海清河晏,粮谷满仓。
先帝又北击匈奴、南灭南越,令我大汉强盛无比。
朕在位这两年未曾取得什么成绩,不过是让粮食增产,人口增加罢了。
和祖宗相比,功绩浅薄。
琅琊王天生聪颖,且先帝在时便已经定下,若朕大行,当由其继承帝业。
匈奴外患未灭。此前连年灾祸,户口减半,海内虚耗之状况未曾彻底改变。
汝等皆是老成持重之臣,待朕去后,汝等当辅佐朕嫡子刘进励精图治。定要根治北患,善待百姓。
若刘进行荒唐之事,汝等当负担起公卿职责,劝谏于他,且不可令其陷入无可自拔之境地。”
刘进听此,已经泣不成声,跪地拜道:“儿领命。”
众人也跪地拜道:“唯。”
待说完,皇帝刘据又看向了卫皇后,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但还是试图奋力试图发出声音:“母后。儿不孝,先行一步了。”
卫太后听此,心痛不已,上前一步,紧抓着皇帝刘据的手不放,心痛不舍的哭泣着。
待说完,又看了一眼泣不成声的皇后史氏。
然此时皇帝刘据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只能深深的看了一眼史皇后,不舍的闭上了眼睛。
刘进摸了摸皇帝刘据的鼻翼,已经没有呼吸了。
这时候医者上前,又给皇帝刘据把脉,然脉象已经没有了。
他悲痛的宣布道:“臣无能,陛下已无气息。”
此地乃是未央宫宣室殿,乃是皇帝的寝宫,且在众人见证之死去,当是寿终正寝。
而且皇帝刘据也已经在临死之前指定了刘进便是继承人,其地位自然是无可动摇。
待医者宣布完此事,依照礼仪,众人开始痛哭起来。
按照礼仪,众人开始安排起来皇帝刘据的丧事起来。
敛袅将遗体给覆盖住,宫中之人便开始忙活起来。
皇帝大行自有其规制,此前汉武帝乃是在五祚宫亡故的,五祚宫非是未央宫,因此宫人不懂。
然未央宫中有专人负责礼仪相关的事情,丧礼自然不用人吩咐。
正当众人哭着,已经有人将大行皇帝刘据断气时候的衣服给脱掉,接着奉车都尉卫山上前,用角栖撑开大行皇帝遗体的上下齿,用燕几将大行皇帝的脚给固定上。
接着便有人从井中将水给打上来,侍者提水进屋,给大行皇帝洗身体。
奉车都尉、驸马都尉、尚书、中黄门令等品秩较高的内朝官员一人拉着敛袅的被角抬起来,两个侍者给大行皇帝洗身子。
其床下有一个盆子,接着洗身子落下的水。
两个侍者一人持一勺子往大行皇帝刘进遗体上浇水,浇水完毕,侍从拿出细葛巾给大行皇帝刘进遗体擦干,待大行皇帝刘进遗体擦干净后,侍者和生前一样给大行皇帝刘进遗体换上浴衣。
然后内朝官员上前给大行皇帝刘进剪脚指甲。
侍从将给大行皇帝刘进遗体清洗的水倒入正堂下的坑里。
负责打水的则再打一盆水,还是和之前一样不上殿,递给侍者。
侍者直接在正堂淘洗谷物,然后将淘洗完剩下的淘谷水给大行皇帝刘进的遗体洗头。
侍者将淘高粱米水倒进瓦盆之中,像生前一样给大行皇帝刘进洗头发,待洗完头发之后用细葛巾给大行皇帝刘进的遗体擦干净。
众近臣再次上前,给大行皇帝刘进遗体修剪胡须、指甲。
废水再次倒入堂下的坑中。
之后便有人抬着一个大铜盘过来,铜盘之中盛放着冰块,防止尸体腐烂。
琅琊王已经是第二次目睹这样的场景了。
当年汉武帝去世之时,刘进尚且不觉得。
此时此刻,刘进方才觉得丧礼仪式与其说是给去世之人举办的,倒不如说是办给活人看的。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其礼仪一来寄托哀思,二来有此仪式,便向众臣子宣告其继承者合法,众人当团结在继承者周围,维护统治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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