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大人为何这样正文卷第三十章泣子青圭介和白石同遮一把伞离开旅店,两个人都只穿着店里提供的浴衣,要不是青圭介遮挡了前台的视线,恐怕不会被允许离开。
白石脚上穿着木屐样式的拖鞋,淌在雨水里的时候,脚指头就俏皮地动来动去。
青圭介伸手抚了下她的脑袋,帮她蒸干湿漉漉的头发。
“我们要去哪?”
“去找yuki,它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噢~”
一听这个,白石顿时干劲满满。
走在汤泽的雨夜里,路上已经没什么行人了,街道上也基本只剩下居酒屋一类的店开着,相比起东京,这里就像是没有夜生活的小村庄。
积水寂寞地倒映着霓虹彩灯。
白石悄悄靠向青圭介,想要和他贴在一起。
青圭介低头瞥了她一眼,便伸出剩下的一只手将白石搂了过去。
“冷吗?”
“啊……嗯,有点。”
盛夏的夜晚,26岁的女人为自己撒谎而脸红。
他们沿着人行道,一路走到一座小桥前,桥洞底下的溪水因为降雨变得浑浊,水位也上升了很多。
“yuki在这里?”
“不是。”
青圭介用灵性从溪流里抽取出一颗水球,仔细感受其中将他吸引至此的灵性。
“你可以打开你的慧眼,尝试观察水里面的灵性。”他一边指导身边的白石说道:“里面有yuki的,也有另外一个陌生的灵性,能量层级很高。”
“哦……”
白石是懂非懂的点了下头,默念自己设定的咒语,开启了自己的天赋。
如青圭介所说,从上游流下来的溪水中确实带着两者的灵性,青圭介原本打算借助灵性去追溯发生在两者之间的事情,但雨水中似乎有某种力量,阻止了他的窥视。
“有点意思。”
青圭介随手将水球散开。
“喂,我还没看清楚呢!”
“你往溪里看不是一样吗?”
“啊……?哦!”
白石千鹤闹了个红脸,连忙绕到青圭介另一边去,假装仔细打量溪水。
“说实话,你和星野来汤泽到底是干什么的?”
“嗯……她想来调查一起神秘事件,但基于什么目的,我也不清楚。”33
“难怪会找你呐~”
“你这是什么语气?”
“谁知道~呢?”白石千鹤俏皮地笑了笑,用手指戳了戳青圭介的腰,感觉手感不错,就又戳了几下。
最后被青圭介抓住,握住不放了。
他们继续沿着河道往上游探索,期间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享受着雨水拍打伞面的声音。
——如果能这样一直走下去,似乎也不错。
被青圭介宽厚温暖的大手握住,完全不用担忧伞外的雨水,隐隐能闻到青圭介身上沐浴露的味道。
那是旅店里浴场里提供的沐浴露,也就是说他们现在身上的味道一样。
白石千鹤低着头这样想着,脚步不由有些雀跃。
她哼起昭和时代的老歌,没有唱具体的歌词,但光是听旋律,就知道是经典的昭和歌曲。
但她忽然想到,这时候是不是更应该哼年轻人喜欢的歌?
“怎么不唱了?”青圭介扭头问她。
“哼~”
白石嘟了下嘴,只是摇头,不回答。
青圭介也不在意,转而问她的慧眼现在能看见什么东西。
“嗯……看到了一些模糊的线,还在发光。”
“这些是稀薄的灵性,发光可能因为灵性的主人之前在此经过,也可能是灵性发散,飘荡到这里。
更少有的情况,则有可能是有人精心设置的阵法和术式,看见的时候就要小心仔细。”
青圭介这次给白石讲得很仔细,他接着说:“通常来说,空气中游离的灵性对你来说处于‘不可视’的状态,发光的亮度可以理解为灵性的高低。
灵性越高,对你产生的压力也会越大,感到刺痛的时候,就该适当减弱慧眼的感知力……”
白石一开始还听得很认真,但是回过味来之后,立刻感觉到青圭介之前对她真是有够差的!
她气得牙咬咬,青圭介之前对她态度那么糟糕,自己竟然还迷得不行……
“嗯?你怎么了?”
青圭介瞥了她一眼,嫌弃道:“没听懂?”
“不是!”
白石好像也开始变得有些难懂起来了。
又走了一阵,青圭介忽然停下脚步,松开白石的手,并让她立刻关掉慧眼。
白石心领神会,知道有情况发生,当即默念咒语,将慧眼关闭。
她刚将神通收起,就看见对向的街角处迎面走来一个十分古怪的身影。
青圭介走到她身前,将她护在身后。
“这是……?”
“不清楚。”
相比起以往遇见的恶灵,面前的身影灵性并不阴沉晦暗,恰恰相反,她身上的灵性纯净到青圭介都为之震惊警惕的地步。
迎面走来的人,十分矮小纤细,只有一米来高。
小小的身体撑着一把十分大的白伞,伞面挡住了她的脸和脖子,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再往下,则是一身月白色的狩衣。
白嫩的脚丫赤裸裸踩在泥水里,没有沾染到半点污秽。
就算已经关闭了慧眼,白石千鹤看见她的时候,仍然感觉眼睛一阵酸涩。
青圭介则感觉仿佛在地面上看见了另一颗月亮!
这可真是惊人……
他撑伞向前走去,没一会功夫,一把黑伞一把白伞在街道轻轻相碰。
气氛一瞬间肃杀起来,白石只感觉浑身如坠冰窟,头晕目眩险些晕倒,直到青圭介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才恢复过来。
“喵~”
“咦?”
白伞之下,有东西顶了一下伞面。
接着大大的伞便向后倾斜,露出一张懵懂清纯、十分幼态的脸蛋。
——这是一个年纪看起来不过十岁左右的小女孩。
她的头发是比月色还要清冷的白,连同脸蛋也没有血色,但并非是虚弱的苍白,而是更为通透的。
在女孩小小的肩膀上,蹲着一只毛色纯黑、脚趾发白的猫,正是青圭介放养多日的小猫咪。
被青圭介挡住了去路,女孩大而有神的眼神中浮现出疑惑,一会看向肩上的猫,一会又紧盯着青圭介的脸。
“喵~”yuki一下子蹦到青圭介的身上,喜悦地用脑袋蹭来蹭去。
“啊……原来你是猫猫的主人啊?”
女孩露出一个甜美又遗憾的笑容:“真好呢,它很喜欢你。”
雨水还在哗啦啦下着,整个汤泽的雨声仿佛都汇聚到了这里,随着女孩软糯的声音,如雷鸣一般在青圭介耳边炸响。
青圭介皱了下眉,抚摸着怀里yuki柔顺的毛发,没办法确定这只宠物给自己带回来了什么惊喜。
“我叫做青圭介,你呢?”
“我?我的名字吗?”
女孩低头想了想,因为这个动作,白伞又将她整个遮了起来,这个瞬间,仿佛就要直接消失在两人面前。
青圭介立刻伸手拉住伞的边缘,但只是这样的接触,他便膝盖一弯,险些被伞上传过来的力量压垮。
“我的名字,叫做‘泣子’。”
女孩又抬起头,有些羞涩又有些开心的回答他。
青圭介神情有些凝重,他点了下头,将yuki又放到泣子的肩头上,以此充当留下泣子的媒介。
泣子的眼睛十分有神,但却又充满单纯童真,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
她紧紧盯着青圭介的脸,良久后又咧开嘴笑了起来。
“你是想把猫猫送给我吗?”
“不是,只是先放在你那里。”
“好吧。”
泣子闻言也不感到沮丧,反而欣喜地逗弄yuki,想和它玩游戏。
白石扯了扯青圭介的衣角,用眼神询问他是什么情况。
说实在的……虽然泣子一副单纯的模样,但她反而比面对那些丑陋的怪物还要害怕!
这是生物在面对伟大之物时自然而然产生的恐惧和臣服。
在青圭介未灵启之气,也会被恶灵的灵性所影响。
而现在白石所面对的,更是远比恶灵要超出千百倍的存在。
青圭介便又点了一下她的眉心,给她消除掉直视泣子带来的伤害,又让她稍安勿躁。
他斟酌着说辞,有yuki作为沟通的枢纽,青圭介也不想直接动手。
可以肯定的是,面前这绝非活人,但也并非是恶灵一类。
倒不如说,这个小女孩体内的能量,更偏向于青圭介曾经在神幡结衣体内感受过的气息。
也就是——神灵。
但如果要直接认定泣子是一尊行走人间的神灵,青圭介也持否定观点。
在他看来,泣子顶多跟花子一号处在同一水准。
当然,也就他能这么轻描淡写锐评花子一号。
看着泣子单纯的面庞,青圭介神情微动,决定先试探一番。
“泣子。”
“嗯?”
但还没等他开口,泣子便漂浮起来,靠近到青圭介的身边,双眼不知不觉流下透明的泪珠,她伸手触摸青圭介的侧脸,小手冰凉彻骨,她用母亲宽慰孩子一样的语气说道:
“你也无家可归了吗,不要哭。”
青圭介看着她的眼睛,心神震撼,随后不知为何忽然也流下泪水。
不受控制的,第一次流下了泪水。
“乖乖,不要哭……早晚会找到家的。”
“总有一天,会找到家的。”
泣子呢喃自语,流下的泪水变成浅色的泪痕,留在了白皙的面庞上。
“喵~”
yuki靠在泣子的脑袋旁,用舌头舔舐掉她一侧的眼泪,泣子的话,像是在安抚青圭介,但更多的像是在劝慰自己。
一股悲伤忽然贯穿了青圭介的心脏,他忽然明白了究竟是何物,又为何会以这样一幅人畜无害的形象诞生。
以至于连yuki都不会畏惧她,只想去亲近她。
“泣子,为什么会在这里?”他问。
“因为下雨了……”
泣子缓缓落回地面,抱紧自己怀中的大白伞,随后用脚踩了踩柏油路上的雨水回答说:“有人在哭,但我不知道是谁。
我想回家,但我不知道家在哪里。
连我是谁,都忘记了。
我只记得我的名字,叫做‘泣子’。”
女孩懵懂地自言自语,看起来就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
但她并未为自己哭泣,说起自己时,神情反而变得空洞,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一张精致白皙的面庞,变成了麻木的人偶。
白石的眼中也泛起泪光,想要拥抱这个可怜的小孩,却又不敢上前。
青圭介沉默了一会,基于泣子的力量本质,他已经有了更深入的猜测。
但如何验证,是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
青圭介还没想到办法,泣子就忽然说:“雨快要停了。”
“雨停了会怎么样?”
天空落下的雨线随着泣子说话,立刻变得断断续续,雨声也逐渐消弭了,远处传来列车从轨道驶过的声音,随后又渐渐传远。
泣子没有立刻回答青圭介的问题,她仰起小小的脑袋,视线越过遮蔽上空的打伞,看向乌云渐消的天空。
她忽然露出纯净的笑脸,好像看见了云层背后洒下的月色、高空飞过的飞机、满天清亮的星星……
“泣子,就该睡觉了。”
她的身体忽然被朦胧光华笼罩,但与此同时,青圭介眼中的月亮却在逐渐消失。
在消失之前,她珍重地抱住yuki,不舍地将猫猫交还给青圭介。
青圭介想为她抓住雨伞,但手指穿过光华,却什么也没能抓住。
“再见,大哥哥,希望还能再见到你。”
“喵!”
无比庞大纯净的灵性顷刻间消失在稀薄的雨线中,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她……离开了?”白石不确定的问。
“嗯。”
青圭介有些沉默,虽然泣子消失了,但留在心口里的悲伤,却还久久难消。
这对魔王大人来说,是极其罕有的体验。
白石走到他面前,用浴衣的袖子小心给他擦拭脸上的泪水,担忧地看着他。
她一只手按在青圭介的心口上,轻声说:“有时候,我总感觉你神秘到离我好远好远。”
但胸腔下的心脏,却在沉稳、有力地跳动着。
如此真实。
“所谓的神秘,都只是表象。”
青圭介抓住她的手腕,又慢慢向上,按住白石的手指和掌心。
“真实的我就在你面前。”
白石闻言欲言又止,她想问青圭介,会不会也有一天像泣子一样突然消失。
但不知为何,她却在恐惧着答案,宁愿缄默不言。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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