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碰!来特和布雷特几乎同时扣动了扳机,一枚银质的和一枚黄铜材质的子弹同时从枪管中射出。然而,在身为血族的,拥有极强夜视能力的米优看来,那两枚子弹仅仅在空气中划过,诞下了一条一闪而过的火红色细线状光芒,便赫然悬停在了“狼头”无心人坚固的胸膛面前。冬——冬——几乎是同一时间,“狼头”无心人的胸膛竟然发出了类似在教堂敲钟的声音,清脆悦耳,富有恐怖乐曲的美感。“嗷呜!”“狼头”无心人明显被来特和布雷特的攻击惹恼了。他高昂着不满毛发的头颅,像是一头真正的荒野孤狼一般侧目凝望着高悬于天际的银色之月嘶吼。接着,他将视线收回向来特几人,收紧了上半身的全部肌肉,露出了饱满异常的,充满力量美感的健硕肌肉。进而双手紧握,攥出拳头,用尽上半身的全部力气,微微压低身体,向着来特的胸膛轰击而来。噗!“狼头”无心人从受到攻击,发出嘶吼,进而出拳的时间一共不超过两秒。加上他们身体中的灼液和空气中弥漫的病毒天生对于人类有精神上的压制力。来特并未立马反应过来,而是结结实实地应下了“狼头”无心人充满力量的直拳攻击,被弹飞了两三米远,径直与布满灰尘和蜘蛛网的、用白色砂浆粉刷过的,但显得十分肮脏的墙壁之上。“疼!”来特痛苦地呻吟道,但双手依然死死地抓着那把一直以来与他不离不弃的“狂熊”牌手枪,丝毫不敢放松。纵使那把手枪曾经或许“杀死”过他,但身为帝国军队之人、苏格拉护卫队之人,那种对于武器的掌控和热爱之情,早已通过日常的战斗、训练和教育,潜移默化地渗透进入了他的精神,甚至是他的身体。“战斗,布雷特,战斗!”来特忽然发疯似的吼叫道。他强行支撑着感觉快要散架的身体,摇摇晃晃地起身,再度将“狂熊牌”手枪高举于与眉毛齐平的位置,对准了“狼头”无心人那颗狼、狗一般的头颅。“愿光明女神赐福于我!”“愿红色魔源力庇佑于我!”“让我弹无虚发!”“让我的子弹能够贯穿一切!”来特内心默念着由古日涅帝国语构成的咒语,试图重新涌动起自离开切卡夫斯克后就从未使用过的红色魔源力。自然,他也想借此尝试呼唤“红脸海恩”,给予他一些使用魔源力和战斗方面的指导。而且,他面前的“狼头”无心人似乎也洞悉到了来特内心的想法。他只是缓慢地,带有威胁意味地攥紧拳头向前移动,勉强挤进房间之中,并未继续发动攻击。碰!碰!趁着“狼头”无心人发动进攻的间隙,布雷特抢先再度扣动“联邦-01”号手枪的扳机。虽说子弹精准地命中了“狼头”无心人的膝关节和腹部,也使得他流淌出像是溪流一般的带着冰冷气息的猩红色液体。但这似乎并未对他产生任何影响,甚至连阻碍他的行动,减缓他的移动能力都办不到。终于,虽然迟缓了四五秒,但来特还是感受到了久违的灼热感和大脑中存在的,若有若无的撕裂感,以及耳边在结灵时偶尔会听到的嘈杂低语之声。他没有顾得上微微发烫的双手,以及带有痒感的背部,而是节制着呼吸,朝向“狼头”无心人的脑袋处开出了属于他的第二枪!碰!噗!子弹在空气中划出了一条尺规作图般的笔直线条,然而,夹杂着些许火焰气息和微微星火光芒的子弹在快要接近无心人的“狼头”时,一道庞大的残影从他宽大的胸口和脑袋处划过,发出了尖锐物品与肉体接触形成的沉闷响声。“接住了?”米优惊呼道,泛着通红色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狼头”无心人高举着的,停在脑袋附近的有米优腰围般粗的拳头,露出惊骇的表情。“来特大哥,布雷特大哥,快逃!”米优大喊道,他勐然意识到了双方实力的巨大差距。而且,由于事态紧急和情绪慌乱,他忽略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从刚才黄昏时刻结束开始,米优就再也没有感受到身体中魔源力有任何涌动的迹象。原本凭借他的【盗贼】职业,加上血族天生对于感知能力,危机察觉能力的提升,他应该在很远的距离就能察觉到“狼头”无心人的存在。然而,或许是这个无心人接受了一些高阶的魔源力引导的阵法,被传送到了他的面前,或许是他丢失了全部因魔源力而加强的身体素质,而并没有发现无心人的尾随。总之,直到刚才为止,他下意识地涌动魔源力的行为全部宣告失败。换而言之,现在的他仅仅是一个瘦弱的、拥有基础战斗技巧和力量的普通切卡夫斯克军团【战士】。在子弹被“狼头”无心人用手“抓取”后,来特也勐然意识到了这一问题。他似乎听到了耳边先后出现了水滴的声音,水流汩汩而出的声音,以及浪潮汹涌澎湃的声音。紧跟着,他感到充满灼热感的双手、胸膛,甚至是身体都迅速沉寂了下来,变得冰冷无比。就像是身处白炽冰原、北部冰洋,甚至是艾温特来冰原中,领略着大自然创造的极致冰寒。在“狼头”无心人向前缓慢迈出脚步,使得地面发出沉重的,夹杂着震动的声响时,来特竟然感受到了一股极致的虚脱感,他感到双手中拿着的不再是与他的身体和记忆十分切合的“狂熊牌”手枪。反而是一根逐渐凝聚了周围水汽的冰棍子,越发地沉重,越发地弥散着寒冷气息。最终,使得他不得不将“狂熊牌”手枪丢在水泥地面之上,跟着跌坐下去。他大张着嘴巴喘息,视野也开始变得模湖起来,他嘴巴大口开合,并随之涌出一口鲜血,喷涌在了银白色的映衬着月亮光华的护卫队制服上衣之上。另一边,在向前行走两三步之后,“狼头”无心人赫然停下了脚步。而布雷特和米优也迅速绕行在了他的身体两侧,一左一右,分别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用于在枪械“失灵”情况下紧急作战的冷兵器。跟随者布雷特和米优的行为,“狼头”无心人竟然跟着扭转了庞大的身躯。但他并没有望向四人中最强壮的,最具有战斗能力的布雷特。反而是看向了瘦弱的米优,以及他通过黑色“绳索”牵着的【祈祷者】女人。“嗷呜!”“狼头”无心人这次发出的叫喊声似乎不再掺杂着属于战斗的情感,反而是一种极致的愉悦和欢快。他霍然笔直地站立着身体,双手垂直于身体两侧,进而身体微微前倾,喉结蠕动一下之后,竟然发出了属于人类的像是喝下了辣椒油之后的艰难嘶哑的声音:“7号......狂体......参见......枢机大人。”“7号,狂体???”米优震惊道。他用不可置信的眼神转头望着【祈祷者】女人,嘴巴翕动,竟然没能发出一个单词。他双眼中属于血族的红色光芒顿时消失不见,那只攥着绳子的手突然像是个帕金森病人般抖动了起来,勐地丢掉了黑色“绳索”。紧跟着,他迅速将左手背到身后,右手紧握着那把制式的由“暗夜之明”工厂生产的“敌用-b03”匕首,迅速移动到了布雷特的身边。啪!啪!身材矮小,带着一头凌乱棕色长发,被称作半失落者的【祈祷者】女人拍着双手,像是在看一场充满反转剧情的精彩话剧一般,用迅速变得狰狞可怖的脸看向布雷特三人。“记忆恢复了,没想到是在这里。三年了,三年了,你们知道我这三年是怎么过得吗?痛苦、屈辱,见不到光明,看不到一点希望的活着。我,暗夜教会的红衣枢机,梅丽娜尔·莎挖涅,能够与神明沟通的【祈祷者】,终于在今天找回了自己。”女人用尖锐和厚重并存的嗓音吼叫道。“暗夜教会......红衣枢机?梅丽娜尔?”米优惊讶道,一脸疑惑地望着眼前其貌不扬,不修边幅,没有透露出一丝属于女性美感的女人。“是啊,我名梅丽娜尔!三年了,我被人称呼最多的就是‘实验体’,‘疯女人’,尊敬点的就是‘老师’,或者是‘那位女士’。但从未有人真正称呼过我的名字。我为了暗夜教会能够顺利探知神明,提前潜伏进入了人类的城市。为了窃取‘械元之女’相关的研究成果,与我身后的‘狂体’做出了约定。”梅丽娜尔用沾染了污垢和血迹的,略显白净底色的瓜子脸上的那双棕色童孔,宠溺地望向了身后的“狂体”,并用手抚摸着他胸口的一撮形似狼的绒毛,沉声道:“我封印了全部的魔源力,为了不让人类中的异能者发觉。我也封锁了自己的记忆,防止在被发现后经历的残酷刑罚中透露出任何暗夜教会的信息。直到我能感知到‘械元之女’的力量,或者是三年时间过去,也就是‘抉择者’日记中‘沉寂高地’异像预言推算的时间到来之前,他通过一切的手段感知我的踪迹,并且寻找到我,将我带回暗夜教会之中。”“沉寂高地?械元之女?暗夜教会在三年前就提前做出了布局吗?我们希望教会取得对‘抉择者’日记的解读进展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情。难道说,三大教会对械元之女探索而结成的联盟只是一个同床异梦的幻想?暗夜教会为了独享进入神明领域,批量提升失落者序阶的资格,其实一直在欺骗我们?”米优质问道。“对,也不全对。毕竟结成联盟是要一直付出代价的。至少在我潜入人类城市的那段时间,暗夜教皇还是以联合为主的态度,他需要亲自进入神明领域,获得一些神谕指引。而提升序阶,这件事并不需要独享。暗夜教会的实力比起希望教会来说,拥有压倒性的优势。其实啊,”梅丽娜尔突发感慨道:“我确实是以一个教师的身份进入了切卡夫斯克和苏格拉。而在预先的计划中,我会逐渐丢失自己原本身份相关的一切记忆,但依旧怀揣着获取‘械元之女’相关信息的任务。我先是尝试晋升到魔源力和生物学研究的教授等级,进而尝试与城市的高层接触,以对无心人和了解获取他们的信任。那一年是光荣的,充满希望的。我不仅成功获取了令人尊敬的身份,同时还结识了霍利,苏格拉城市委员会的最高领袖。然而好景不长,仅仅一年之后,再我进入切卡夫斯克之后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我就被人举报了拥有失落者的气息。我被城市治安队迅速逮捕,抽取血液,由那个疯子约翰检验后,竟然得出了半失落者的身份。从此,他把我囚禁起来,进行各种非人道的实验。而且,为了污蔑我的身份,将我称作蛊惑人心的巫女。前段时间还装模作样地将我送上火刑台,之后又把我救下,以彰显他的怜悯之心。不过,被他囚禁的这段时间,我并不是没有任何收获哦。”“收获?”米优疑惑地望着梅丽娜尔,顺道将“敌用-b03”匕首反握,拿至与嘴巴平行的位置。“当然有收获。”梅丽娜尔一脸得意地看着米优,说道:“我得到了日涅帝国解读的一些抉择者日记的重要信息,知晓了开启械元之女神迹需要的纹章内容,以及一种神奇的魔源力,还有几段被称作‘迷惘的歌声’的神明创造的乐曲。纹章并不是最重要的,毕竟我相信在我回到暗夜教会之前,他们早已掌握了全部,而最重要的是‘迷惘的歌声’。如果没有强大的精神力量,或是被神明选中之人,听到这种歌声必然会精神错乱,全身弥漫着痛苦,情况严重地还会因为无法承受精神和身体的双重痛苦而选择自尽。至少在被囚禁期间,我见到了十几个或是被痛苦折磨致死的,或是不甘痛苦,亲手取出自己心脏,结束了生命的失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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