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宅子,是在一年前买下,当时在旧港居无定所,也不是长久之计,正巧这户人家要卖房搬往新城,经好友推荐,我便买了下来。”胡守诚笑道。
宅院面积不小,有三进,房屋用料是木石,整个院落的布局自然不是江南园林那般典雅,反倒沾染了一些南洋的夷风。
胡守信跟在二弟身后,细致打量着宅院的全貌,他忽然察觉宅中竟没有几个仆人丫鬟。
“二弟,这么大的院子,为何不多请几个人使唤?”
“大哥,你有所不知,宋洲王国不允许蓄汉人奴仆,如今跟我来旧港的几个家养小子,我都为他们解了奴籍,现在成了家里的雇工。”
“这宋洲的规矩还真是特别,若是在明朝推行,只怕士绅大户非大闹不可。”
“一朝天子一朝臣,何况宋洲国王地处海外。”
两人走到后院纳凉的树下,刚一落座,便有小厮端来冰饮与水果。
胡守信喝了口冰镇酸梅汁,浑身的燥热,瞬间为之一轻。
三年不见,兄弟俩聊的话题很多,特别是关于二弟的婚事,胡守信这个做长兄的自然要关心。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傍晚,与胡守诚关系要好的几位好友,听闻其长兄到来,立马备车登门拜见。胡守诚让小厮去外面酒楼点菜,就在自家庭院摆了一桌,一帮人在院中边喝边聊。
报完菜名,胡守诚招呼道:“大哥,来尝尝旧港这边的菜肴与吕宋有何不同。”
“先不说有何不同,光是这些红的绿的,颜色不同的菜蔬,我就没见过。”胡守信感慨道。
说完,他随意品尝了一口面前的菜肴,刹那间,一股麻辣味呛入喉咙。
见其面色呛红,身旁一客人赶紧倒满一杯冒着泡沫的酒,说道:“胡大哥,喝口酒润润嗓子!”
胡守信接过玻璃杯,将杯中的金黄色液体大口灌下,瞬间嗓子也不呛了,全身毛孔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畅快。
“这是什么酒,冰冰凉凉,喝起来,清爽甘醇!”胡守信不由得赞道。
胡守诚接话道:“这为啤酒,是由宋洲运来的大麦酿造,冰镇过后,格外爽口!”
“二弟你在外面这些年,别的,我不知你有没有学会,这享受倒是一件不纳。”胡守信这话也不知是玩笑,还是批评。
听此,作陪的好友们讪讪一笑,有人借势夸起胡守诚的本事,说得有鼻子有眼,胡守信信了几分。
酒席一撤,几位好友起身告辞,院中又只剩兄弟两人。
胡守信端起温热的茶盏,这才与胡守诚说起正事。
“听你这般讲,我感觉你现在所做的和赌博执骰子没有区别,这终究不是个正经营生。”
“宋洲官府言这叫金融投资,兄长,你太过保守了。”
两人各有自见,谁也说服不了谁,场面陷入冷清。
胡守信长叹了一口气,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转移话题道:“你在信中提到的种植园之事,可有准确消息。”
胡守诚缓了缓语气,说道:“这几日,我带兄长去参观一下官营种植园,兄长见后,就能知晓其中情况。开办一个小型种植园,资本需近万两白银,虽说是和别人一起合股,但每家出资至少不能小于这个数。”
胡守信看着胡守诚比划出的两根手指,点了点头:“这次来旧港,我带的银钱应该足够。”
胡守诚定心道:“那就好,旧港这里不能直接使用白银,明早,我先带兄长去银行开个户。”
“何为开户?”胡守信不解。
“兄长可以理解为在典当行里租了个储物箱,你把钱存进箱里,别人拿着你给的凭证就能在账上取钱。”胡守诚解释。
今天听到的新鲜词太多,胡守信脑子有些记不过来。
胡守诚忽然关心起家中的情况。
胡守信介绍:“家中一切安好,只是这几年商埠的生意越来越难做了。”
“要我说,大哥还是尽早下决断,如今不比从前,你们玩得那一套,用宋洲话讲就是已经过时,跟不上时代了。越往后,只要有宋洲商人出现的地方,你们只怕连口汤也喝不上。”
胡守诚呷了口茶,接着道:“要是七十年前,有大明下南洋的舰船在,我们这些海外汉人还能挺直腰杆,说话硬气。可如今大明朝廷不管,吕宋总督府形同虚设,我们这些生活在吕宋的汉人又该如何自处?”
胡守信沉下脸道:“这些事,非是你我这等小老百姓能谈论的,你莫在外人面前再提。”
胡守诚继续嘟囔道:“真不知大明朝廷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值得你们依然心心念念,当年设置吕宋总督,朝廷除了给个空响的名头,既没有给兵,也没有派员,能闯下现在的基业,全靠祖辈打拼。玄道长说得对,世间哪有什么救世神仙,一切都得靠自己,早晚有一天……”
“二弟,你喝多了,早些休息吧!”胡守信连忙打断,喊来了小厮,扶起胡守诚回卧房休息。
第二天,胡守诚一大早便起了床,昨晚说了什么,他自己已记不清。和兄长吃过早饭,两人先去了银行。
宋洲商业银行在旧港老城也有一个营业点,地址就在原先旧港官衙对面。银行用全砖石结构建造,修得比原先官衙(现为纪念馆及博物馆)还要气派,百姓总以为这里是衙门,因此少有百姓进门。
胡守信随二弟走进银行,又见识了一番新奇的宋洲景——一排长柜上装着铁护栏,护栏后几个身穿统一制服的男女正在写写画画,这场景倒与牢狱类似。
一相貌清秀的女子主动走到胡家兄弟面前,向领头的胡守诚询问要办什么业务。
胡守诚道:“我兄长需开户,兑换银钱。”
“请跟我来,这边有专人为您办理。”女子引路道。
胡守信无意瞅见女子所穿长裙露出了小腿,赶紧瞥开目光,口中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听到兄长神神叨叨的言语,胡守诚不由得暗中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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