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杨军上班,刚到厂门口,就发现厂门口两边插满了五颜六色的彩旗,上头还挂着一条横幅,横幅上写着:欢迎机修厂的无产阶级兄弟。杨军这才想起,今天是机修厂全体职工搬迁的日子。这时保卫科治安股股长赵海峰见杨军的车子停在门口,连忙从值班室里跑了过来。“杨主任,请问有什么指示?”杨军之所以把车停在这里,就是想弄清今天发生了什么,本想把车开进去,见赵海峰这么问了,又不好继续发动车子。脑子飞快地转动,装作沉思的样子,然后一脸严肃地对他说道,“今天人多比较乱,多派点人手巡逻,另外通知各个车间主任,每个车间派一名职工在车间门口守着,防止有人浑水摸鱼。”“是,主任,我马上安排下去。”赵海峰给杨军敬了个礼。杨军回了个标准的军礼。保卫科这帮人,是他在轧钢厂安身立命的本钱,对待他们,杨军从不在他们面前摆领导的架子,都是用军队中战友之情相处。保卫科的人大多是退伍军人,平时也从未断过训练,每天都是按照部队上的规矩实行半军事化训练,他们这些人乐意接受命令式的管理,他们性格耿直,眼里容不进沙子,所以很反感酒桌上那所谓的兄弟关系,杨军用这种方式和他们相处,很容易让他们产生信任感。刚进办公室,姜海涛就过来了。“主任,机修厂那边来电话,说他们已经出发了,大约九点钟准时到。”杨军抬腕看了看手表,现在是八点三十五,离他们说的时间不到半个小时了。“你去通知其他几个领导,八点五十五我们在厂门口迎一下。”“好的,主任。”“等一下。”姜海涛刚想走,就被杨军叫住了。“你再通知广播室,让她们在广播里通知每个车间派二十名代表去厂子门口站场子,以表示我们轧钢厂对工人兄弟的关心。”“是,主任。”姜海涛离开后。杨军倒了点热水暖手,然后把桌子上需要他签字的文件处理了一下。正当他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正准备伸伸懒腰的时候。广播里传来于海棠那甜美的声音:“轧钢厂的全体干部们请注意了,现在播放重要通知。”“南台机修厂无产阶级兄弟马上就要到了,请我们职工代表和干部们去厂门口迎接。”“下面再播放一遍……”杨军看了看手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于是锁上办公室门下楼去了。两个工厂合并,作为轧钢厂的领导自然要出去迎接他们,别的先不说,就是机修厂那边的干部也需要他去迎接啊。轧钢厂除了杨建国之外,就属他杨军职位最高了,你想想,如果他不去,而李怀德他们去了,机修厂那边的干部见了,会不会觉得他杨军目中无人,到时候站在李怀德那边怎么办。杨军和李怀德他们站着厂门口闲聊着,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锣鼓声。在轧钢厂不远处,一个车队缓向这边驶来。在车队的前面站着两派敲锣打鼓的人,他们腰间系着红绸子,欢呼雀跃地向这边走来。这时候一辆小轿车越过人群,停在厂门口。从车上下来一个身穿中山装的中年干部,这人梳着大背头,胸口别着两支钢笔,一下车就朝这边跑来。这人一边跑一边打量着杨军几个人。他先是看了李怀德他们几眼,然后就把目光定格在杨军身上,跑到跟前,伸出双手。“杨副厂长您好,我是机修厂的原厂长刘峰,今天我们奉命搬家,请您指示。”杨军满意地看了刘峰一眼,看来这位也是个精明的人,合并之前肯定没少了解轧钢厂的几个高层干部,就下车的那一瞬间,他就锁定了自己。“刘峰同志,我代表轧钢厂的全体职工欢迎你们。”刘峰在两个单位合并之后,他这个机修厂厂长的职位就没了,所以只能称呼他为刘峰同志了。刘峰和杨军热情地握了握手,然后他一一又和轧钢厂其他的几位领导打了个招呼。“杨副厂长,今天我们给轧钢厂送来了一份见面礼,希望你们不要嫌弃。”还没等杨军他们问什么见面礼的时候。就见敲锣打鼓的人自动往厂门口两边一站,口里齐声地高喊着:“小壮!小壮!”看这架势,轧钢厂的全体人员以为刘峰把上面某个大领导请来了,所以一个个地站立得笔直,屏息凝神地等待着。一辆卡车开了过来,停在门口。车门一打开,从上面跳下来十几个人。他们一个个的欢呼这,有人打着口哨,以此来表达他们内心的激动。“快,快,小心点,别碰着了……”“慢点,慢点……”当从车上露出一副尖尖的猪耳朵时,轧钢厂的一众职工都惊呆了。原来,他们口中的‘小壮’竟然是一头猪。杨军和李怀德他们一众人面面相觑,大家都憋着笑,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刘峰见大家表情奇怪的样子,于是解释道,“这是南台公社送给我们机修厂的一头猪,我们没舍得吃,所以今天就把‘小壮’请来了,希望今天中午能会个餐。”杨军看着那头猪脖子上戴着红花怪怪的模样,觉得非常好笑,不过他没有笑出来。这年头,大家根本见不到荤腥,所以机修厂的人才把这头猪看得非常重,并且给它起了一个听上去很有饱感的名字。也只有轧钢厂这样的大厂一年到头才能见到一点荤腥,像下面那些小厂子别说见到荤腥了,就连猪毛都见不到一根。想到这些,杨军这才理解刘峰为何这么隆重地把这头猪当做见面礼送给轧钢厂。杨军上前,紧紧握着刘峰的手:“刘峰同志,太感谢你了,你这是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我代表轧钢厂的全体职工谢谢你们了。”“哎呀,杨副厂长,你客气个啥,我们都是工人兄弟。”李怀德一种领导干部忍着笑意,纷纷上前表示感谢。“小壮,你们可要听话,咱们到新家了。”这时一个锅盖头模样的青年男子双手抚摸着那头猪,轻声商量着,看他对那头猪细心的样子,不了解内情的还以为他们是父子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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