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了,败了……!”
高老六的阵亡成了压垮清军阻截水师官兵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本就被陶罐手雷炸的找不到北的清军纷纷朝后退去,后面过来的的清军水兵还好,把船头一调就能返航。前面的清军水师却全都慌了神,一个个在拼命地转着舵,可是情急之下,一时哪里能调整好舰船方向,很多清兵竟吓得一把扔掉了手中的武器,直接跳进了湖内,仗着水性,“扑腾、扑腾”向后方游去,更多的清军却是直接跪在甲板上,拼命地朝向他们撞来的楚军水师磕着头。
“快把鞑子连接挡板的圆木给本将砍断了。”
斩杀了高老六的潘学忠并没有去管船上跪倒了一地的清军,而是直接操控着敌船狠狠地朝清军楼船前的挡板撞了过去,陶罐手雷已经用去大半,潘学忠索性把攻击的目标放在阻截火船的挡板上,因为只要把挡板拆除,楚军的火船便可瞬间撞上清军的楼船。
“卡察、卡察……!”
潘学忠撞的那根连接挡板的圆木早已被大火熏得焦脆,哪里吃的消如此的大力撞击,随着木料的断裂声传来,不光挡板散了架,本就脆弱不堪的圆木也折成了数断,潘越忠夺来的那艘战船也不出意外地被火引燃,率先着火的正是船头的桅杆以及桅杆上的风帆,熊熊的大火很快就把整艘战船烧的通透,但杀红了眼的潘学忠依然不管不顾地驱使着已经彻底点燃的战船连同前面的那艘火船,不管不顾地撞向了清军的楼船。
“不好,快转舵,快拦住发匪的火船!”
船上的清军傻眼了,他们没想到发匪居然这般凶悍,竟不顾生死地用火船直接撞自己的楼船,他们不是不想躲避或者拦截,可距离实在太短了,短到他们只来得及呼喝了一声,那滚滚燃烧的火船就迎头装到了自己的船上。
“快,撞过去,撞过去,为了咱们死去的兄弟和鞑子拼了,给老子狠狠地撞!”
主将奋不顾身,士兵们自然望风景从,狭路相逢勇者胜,没有任何迟疑,击溃了清军小船船队的楚军舰船在关键时刻,全都义无反顾地冲向了清军楼船。
一艘又一艘清军巨舰被失去了阻拦的楚军火船点燃,湖面上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漫江碧透,就好似火神降世,祝融临凡,将整个南信口笼罩在火光中。
清长江水师参将魏士勇的座船同样没有幸免,因为靠前指挥的原因,他的座船是最先引燃的,而且战船着火以后,火势很快就蔓延到了船前甲板上的一处火药库,当场就把战船的前端炸塌了一角,心知不妙的魏士勇哪里还敢组织士兵救火,无奈之下只能选择跳水求生。
参将大人都逃了,剩下的水手哪里还有胆子救火,一个个也有样学样地往鄱阳湖里跳,想凭借自己的水性逃离这该死的战场,可这又苦了第一层和第二层船舱中的清军长枪兵和火铳手了,船上着火的消息传来后,他们不是不想逃,可舱门又太小了,这么多人都向舱门挤去,又怎么挤得出去。
南信口江面上,凡是着了火的清军楼船的船舱内几乎都上演着同样的一幕,所有的清军都在,你推着我,我推着你,甚至有不少被挤的无路可走的清兵在拥挤的人群中举起了刀矛,然后疯狂地向前方砍去。
拥挤很快演变成了混乱,为了离开这个宛如乌龟壳子的船舱,急于求生的清兵已经失去了理智,看着身边不断被砍翻的同袍,看着那些刀头犹自滴血的战友,听着身边传来的惨叫声,咒骂声,更多的清军士兵吓得拔出了腰间的配刀。这刻,他们谁也不相信,哪怕自己的长官又或者生死兄弟,他们只相信手中的武器。
“杀出一条血路,冲出去!要不然咱们都得死!”
从军九年的绿营千总古秀江毫不犹豫地砍翻了一个挤到他身前的同袍,眼神紧紧盯着那道仅仅只有数尺宽的舱门,他知道那是他唯一的出路。
“近了……近了……再有十步左右,我就能出去了。”
砍杀了七八个如同无头苍蝇往前乱挤的同伴后,古秀江终于在密集的人流中看到了那道代表逃生机会的大门。
“噗呲……。”
可就在他再次尽力往前挤去的时候,一杆长枪穿透了他身上抢来的衣甲。
“谁……?”
后背传来的疼痛感,令陷入疯狂的古秀江浑身打了一个激灵,脑子顿时清醒了下来,他尽力转头向长枪刺来的方向看去,却发现对他下手的居然是被他一路提拔起来的把总庆三益。
南信口清军偏师几近全面崩溃之际,清军水师中军主力同样遇到了大麻烦。
尽管他们的火炮摧毁了近半向他们直撞而来的楚军舰船,可还是有二十余艘楚军的二号福船冲进了他们的船队,而且这支船队在冲进清军船队后,就直接在自己的船头扬起了石灰,很快就把清军的船队笼罩在白雾当中,更有甚者,竟趁着清军士兵忙于躲避石灰粉攻击的时机,点燃了自己的战船,然后操纵着着火的战船在清军的船队中乱闯乱撞。
这刻所有的楚军水兵都忘记了害怕,他们唯一所能想到的就是向几乎打残了楚军水师的清军报仇雪恨,为那些阵亡在清军炮火下的同伴们,为了他们的主将杨延迪,为了全天下千千万万的汉人,他们必须去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杨延迪已经敲不动鼓了,他的衣甲早就插满了箭枝,他的大旗同样也残破不堪,但他却始终都没有倒下,依然高举着将旗,矗立在船头,眼神中满是坚毅和不拔,将军难免阵前亡,他是在用他的生命扞卫龙门岛水师、楚军水师、大明水师的荣耀。
“他们疯了不成,快退,先退到大孤山去,快,通知剩余的船队立即返航,快返航……!”
清长江水师提督万正色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不明白仗怎么打成了这样,更不明白发匪为什会如此不要命,宁可拼上性命也要拖上大清水师一起去死,他此刻只剩下一个念头,我的船队还能突破明军的封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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