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来湖口的不是别人,正是湖广总督王复汉的心腹陈二狗,凭借“攻取华容等县”的功劳,陈二狗的官位也是水涨船高,过了年就荣升湖广参将,负责镇守九江至武昌的交通要道马当。
显然普通沟通联络的事是不会劳动堂堂的三品参将的,这次陈二狗亲来,其实是来要账的,总督大人替大明坑了十万清军,这款子总该结了吧。
湖口行在书房内,湖广参将陈二狗如同烂泥一样瘫坐在客座的官帽椅上,手里抓着一叠银票,很是不满地抱怨着:“楚王,怎么就这点,才二十万两,您打发要饭花子呢!”
见二狗子居然和王复汉一个德行,马仲英哑然失笑道:“二十万两不少了,孤现在家大业大,地主家也没余粮啊,要不这钱你们先拿着,后面再补成不成?”
“楚王,索额图和余国柱在江南清欠的钱粮,可是有一半都便宜了您了,您说,若是没有咱们,您能解南宁之围?能击败彰泰?能攻取广西?能拿下长沙?能不能把康熙的十万大军包了饺子?您就给咱们这点银子,您对的起咱们的友谊吗?”
陈二狗的义正言辞令马仲英浑身一震,俺老马怎么说也是正经生意人,讲的就是诚信二字,因此又令张绍迁取来三十万两银票,让他交给陈二狗,自己则开口道:“那本帅再追加三十万两,剩下的五十万两先欠着,等解决了康熙大军再说。”
把银票塞进怀里后,陈二狗才坐直了身子,眼睛里闪现出戏谑的光芒,对马仲英说道:“楚王殿下果然言而有信,也不枉咱们兄弟给您卖命了,不过您可不是欠五十万两,嘿嘿,朝廷下了严旨,着我家大帅领三万八千兵增援鄱阳湖,这里面只有八千是我们大帅的兵,其余的都是喇布带到武昌的,一个人算十两,就是三十万两,算上之前的尾款,您还欠咱们八十万两。”
“呃……你家大帅敢在喇布的眼皮子底下卖了这么多人,这可不是三万只猪,要是有一个跑了,你们大帅怎么办?若是救不出鄱阳湖的清军,你家大帅怎么向满清朝廷交待?”
马仲英有些不可置信,他虽然知道总督大人是死要钱的性子,但没想到这么狠,带了八千兵就想把三万大军给卖了,他是真怕王复汉玩崩了,毕竟现在总督大人还在任上,对楚军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陈二狗不屑地说道:“就凭喇布那个胆小如鼠之辈,他敢随军出征吗?不过若是楚王殿下能让我家大帅救回康熙,我家大帅一分钱也不要您的,就是刚才收您的五十万两也如数奉还,此外还会把武昌完完全全地交到你们手上。”
马仲英奇道:“孤记得你们大帅已经被抬了旗,又是主政一方总督,这官位差不多也到顶了,还要拿康熙换取战功吗?”
“嘿嘿!”
陈二狗神秘一笑,抬头看了看马仲英和张绍迁说道:“楚王殿下有所不知,我家大帅能有现在的官职,全是靠皇上的信重,所谓饮水思源,咱们不能不报答皇上的恩情啊!”
“说人话!”
马仲英气不打一处来,见过不要脸的,可他却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你们他娘的卖了这么多清军,还说要报答康熙的恩情,你们真要顾念康熙的恩情,就不会忽悠康熙进鄱阳湖自投罗网了。
陈二狗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举起双手比了比,神秘地说道:“殿下您不知道,我家大帅正在和皇上谈一笔大买卖,若是谈成了,起码有这个数,倘若他被你们擒了,或者阵丧在鄱阳湖,那我家大帅可就损失大了。”
“一千万两,什么买卖这么来钱?”
闻言,马仲英啧舌不已,陈二狗竖了十个手指头,刚才又说只要让他们救出康熙,就免了楚军八十万两的欠款,另外还要把先前拿的款子退出来,自然不可能是一百万两,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一千万两。
“嘿嘿,练兵,康熙出征前曾和我家大帅谈过,他有意征召五万包衣奴才给我家大帅,让咱们尽快训练一支强兵,好在五年内剿除你们,五万大军,五年的军饷就一千万两银子了,这还不算其他装备物资,殿下您说,这买卖大不大?”
陈二狗并没有隐瞒,因为此事清廷已明旨天下,马仲英不可能不知晓,索性就把事情敞开来,先和马仲英说明白了。
马仲英思量了好一会,才拒绝道:“大是大,但孤总不能为了这点银子就放了康熙小儿吧,他若是回去,必然要整军报仇,孤岂不是自找麻烦,况且就算孤同意,孤底下的将士也不会同意,此事休要再提,回头孤便命人吧八十万两白银送你们总督处!”
“楚王殿下,康熙就算被你们擒杀了,清廷又不是不会重立一个皇帝,您想想,这新皇帝还不是要整军来打你们,您再想想,若是满清换了个皇帝,又或者重回诸王议政的旧制,我家大帅还会得到新帝的信重吗,没了朝廷的信重,对大明不也是一个损失吗?若是由咱们救出康熙,那我家大帅岂不是还要高升,我家大帅权位越高,你们得到的好处不是更多吗?”
陈二狗来时,王复汉就反复叮咛过,务必要让马仲英同意他救出康熙的请求,也只有救出康熙才能让他可以不用担失陷三万大军的责任,而且还能把新兵的训练事宜牢牢掌控在手里,因此他早在抵达湖口前,就想好了说辞。
马仲英点头称是,“你说的未尝没有道理,只是孤这边实在不好向皇帝和将士们交待。”
见马仲英神色松动,陈二狗再次苦劝道:“楚王,谁不知道您在大明朝廷是一言九鼎的人物,谁敢向您要交待,你再想想,倘若这新军由我家大帅训练,再把军中大小将左都安排成我家大帅的人,您说这军队是谁的,届时楚王您率军攻于外,我家大帅起于内,鞑子朝廷岂不是反手可灭?就是擒拿康熙也是易如反掌,熟轻熟重,还请殿下熟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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