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明清双方的援军几乎是不分先后进入战场,但德安距离战事发生的地点不足十里,因此清军骑兵却是快了一步,抢在楚军主力抵达之前,来到了康熙自挂东南枝的土岗前。
夏逢龙丝毫不惧,说实话,朱耷劝他反正时,他还有点心虚,可自从见到康熙御营狼狈不堪的模样后,就彻底不再把满洲八旗放在眼里了。
见有数百个湖广骑兵冲上了土岗,夏逢龙热血沸腾,挥舞着马刀就招呼起身边的九江兵,想要再杀一气,却不妨被累的气喘吁吁的朱耷一把扯住。
“夏总兵,穷寇莫追,咱们的主力还没上来,可别被清军打了反击,若是把咱们擒获的清廷官员再弄丢了,那可就不值当了。”
今天这一场追击战,夏逢龙为了咬住清军残兵,是轻兵而来,总共就带了三百余人,现在几乎已经全歼了康熙御营,俘虏了三十几个清廷官员,只走了康熙、鄂扎和佟国维等人,尽管未尽全功,但战果已经足够大,朱耷认为,没必要因小失大。
“唉……是本将莽撞了,我看楚王将旗距离咱们已不足五里,咱们还是先去拜见楚王殿下吧!”
夏逢龙这次可不敢不听朱耷的意见了,天大的功劳就这样白白浪费了,夏逢龙的心情并不好,这刻他只想说,曾经有一份福荫世代的功勋摆在老子面前,可是老子没有珍惜,等到失去的时候,这才追悔莫及。
赶来救驾的正是大清湖广总督王秀清,他是收到陈二狗带回的消息后,领本部兵马以及谭布所属的三万兵赶赴九江的,他本以为康熙手中有十万大军,即便是困在湖心岛,但岛上的树皮、草根以及湖内的鱼虾都能裹腹,远没有到弹尽粮绝的地步,是以在抵达德安后,就停下了进兵的步伐,想再派人和马仲英商讨出一个妥善的方案,好让他在坑了谭布大军的同时,救回康熙。
那个时候,总督大人的心情是既忐忑又激动,忐忑的是,他怕康熙顽抗到底,死在乱军之中,激动的是,倘若能得这个救驾之功,训练新军的事就水到渠成。
当得知康熙御营逃奔德安的时候,总督大人对马仲英的感激之情又加重了几分,楚王殿下这个朋友交的真是值了,知道俺老王囤兵德安,就把康熙往咱这边赶,可他万万没想到,康熙会自寻短见。
望着半死不活的康熙,望着哭的撕心裂肺的佟国维和曹寅,总督大人那季动的心顿时沉入谷底,一个箭步扑倒康熙近前,扯着嗓子干嚎起来:“主子,奴才来迟了,奴才来迟一步啊!谭布,尔立即领本部兵马,随本督迎战马逆,本督要拿马逆的人头,给圣上陪葬!”
皇帝既然死了,那先前准备练兵的银子说不定就要打水漂,再者若是换了新皇帝,弄几个精明的大臣辅左,自己在清廷未必还能混下去,总督大人心下一横,索性决定卖了眼前这三万清军和信郡王鄂扎等人,先把该挣的钱捞回来。
“这……!”
谭布这会也懵逼了,他率军随王复汉出征的目的,乃是为了寻机劫驾,逼迫康熙写下传位诏书,可现在看康熙奄奄一息的样子,恐怕是活不成了,这传位诏书又从何写起?至于王复汉说要去取马逆的人头,他就更不愿意了,康熙带过去十余万水陆大军,就回来了十几个人,咱带了三万兵上去,够明军打的吗?
“圣上还未曾死呢,况且又是大败之际,军心涣散,如何是明军对手,还是先退回德安,找郎中瞧瞧,看看能不能救回皇帝。”
佟国维哪里知道前来救驾的总督大人和满洲都统各怀鬼胎,刚才发现康熙已经不行了的时候,他便将随身携带的参片塞了一片在康熙嘴里,勉强吊住了最后一口气,这会最重要的是把皇帝带到安全的地方,而不是和明军拼命。
“皇上还没死?”
王复汉又惊又喜,他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好似过山车一般,都快要蹦出来了,连忙不迭的点头,转头又将断后的任务交给了谭布。
“……末将领命!”
谭布也是一喜,皇帝既然还没死,那本都统是不是可以把人给劫走,当然他也不是傻子,看康熙现在的样子,随便一个风吹草动,都能把命送掉,就算是动手,也不是在这个时候,因此只能勉强领了总督大人的将令,带着麾下的几个参领,左领调兵去了。
与此同时,大明楚王马仲英也接应到了从战场上退回来的夏逢龙和朱耷等人。
这次马仲英追击清军,由于不知道康熙御营会从庐山哪个路口下山的缘故,只带了贺明远的骑兵旅和李兴的第一旅,总兵力不过万余左右,其余的兵马则安排在庐山山脉周左搜索,他是今天一早才从清九江知府江殷道口中得知康熙御营渡过了修水,投德安去了,因此也顾不得休整,一路尾随了过来。
“末将夏逢龙见过楚王,末将走脱了康熙,实在是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夏逢龙倒也干脆,在退到马仲英马前时便纳头就拜,因是提前反正的缘故,他认为自己应该可以算成明军,故尔只口称末将,而不是罪将。
马仲英翻身下马,踏前扶起跪倒在地的夏逢龙,宽慰道:“夏将军快快请起,我大明不兴跪礼,夏将军一路追击清军,斩获甚重,功勋卓着,孤褒奖你还来不及呢,又岂会怪你,康熙小儿已然是丧家之犬,即便是逃了,孤估计也翻不出多大的风浪来。”
“末将多谢殿下,愿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见马仲英如此待人,夏逢龙感激涕零,也不知是真还是假,反正眼眶里满是激动的泪水。
“好了,好了……夏将军苦战一昼夜,就不必再去临敌了,后面的战事便交给孤来解决。”
安抚好夏逢龙后,马仲英这才把目光看向了同样血染衣衫的八大山人朱耷,拱手道:“孤久仰奉国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风采不减当年,今日我军能一举吃掉康熙御营,全赖奉国将军襄助,还请将军受孤一礼。”
“楚王一路克复南都,连败岳乐、康熙,乃是我朝中流砥柱,老夫如何能受您的礼,实在是折杀老夫了,折杀老夫了。”
朱耷连忙回礼,但脸上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今天虽然没有拿住康熙,但他却杀爽了,光是带顶子的清廷官员,他就砍了四个,其中还有一个红顶子的二品大员,也算是将这些年的憋屈都宣泄出来了。
马仲英也对这个明末历史上有名的聋人英雄很是佩服,是以再问道:“此间事了,奉国将军何不随孤返回南都,陛下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
朱耷犹豫了一下,抬头望了望马仲英,这才说道:“今鞑虏败像尽显,老夫如何能回京,楚王,老夫和八卦教刘奉天颇有交情,此人也是一个抗清杀鞑的好汉,老夫愿渡江北上,先联络此人,将来王师北伐,也是一个助力,还请殿下从老夫所请。”
“……!”
马仲英无言以对,李兴通报说朱耷要联络夏逢龙时,他还责怪过他,说不该让抗清义士行此危险之事,可谁曾想,朱耷竟真说反了夏逢龙,现在这老头子又说什么去联络八卦教教主刘奉天,孤是该同意呢?还是不同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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