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9章本王不惜头上留长毛(下)

  佟国维和鄂扎思虑再三,最终同意了王秀清的请求,第二天天刚放亮,就带着装载康熙尸体的车辇转道庐州,王秀清则按计划,于当天午时发动了对喇布军的攻势。

  淮杨镇和真定兵确实因为谭布被软禁,兵无战心,负责监军的刘麻子也发了狠,连斩三十六名在阵前逡巡的淮杨兵,在督战队血淋淋的长刀前,淮杨兵和真定兵才硬着头皮向白河压去。

  御营的军队因是裹挟入军,兵无战心,喇布麾下的军马也好不到哪里去,所有人都知道拦截圣驾乃是死罪。

  尽管喇布说的冠冕堂皇,但大多数人还是心存犹疑的,不可能你简亲王说皇帝死了,皇帝就真死了吧,要不是看在银子的份上,鬼才愿意随你阻截御营呢。

  各怀鬼胎的清军隔着白河乱射了一气,初次交手,却是御营吃了点亏,真定游击许永贞无巧不巧地被一枚铳子洞穿了脑壳,令得他麾下的兵马一阵大哗,立时就发生了溃败。

  真定兵一退,淮杨兵自然而然也败下阵来,在高地指挥的简亲王喇布见状大喜,忙督军进攻,白河宽不过三丈,喇布手中有三万余军马,只要随便搭几座浮桥,就能填白河而进。

  王秀清大急,为防喇布军趁机利用溃军反卷本阵,遂令中军参将就麻子领兵压上,自己也披甲亲临前线指挥。

  但此时御营败像尽显,王秀清的兵虽然忠心,但却都是过惯了好日子的老爷兵,打顺风仗还行,遇到逆风仗,就抓瞎了。

  仅仅两柱香的时间,喇布军就搭好了几座竹桥,多罗贝勒苏尔法亲自带着戈什哈强渡,他手下的戈什哈,都是多尔衮亲兵的后人,多尔衮死后,他们和他们亲族可没少受顺治的罪,因此在上阵后,格外勇勐,很快就顺着竹桥,杀到了对岸。

  “妈的,给老子顶住,坚持到天黑,咱们就能转道庐州了。”

  战事不顺,湖广总督王秀清急的直骂娘,他自请断后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现在大清朝廷都知道他能战,要是面对喇布的大军,自己还是束手无策的话,那岂不是要露光光像,他本想坚持到天黑,然后连夜撤军,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军队说崩溃就崩溃了。

  见清军已经过河,前敌指挥的刘麻子顿觉不妙,再加上德尔玛到现在还没举旗反正,这令他心中大惧,忙退到王复汉身边,建议抛弃真定兵和淮扬兵,尽快撤军。

  王复汉却是怒斥:“喇布叛军已经渡河,如果现在退兵,他必然以驱赶溃兵衔尾追击,到是,我等俱死无葬生之地矣。难道你想让本督这八千兵都死绝吗?”说完这句话,便挥刀下令全军上前,他现在只想坚持到天黑,那样或许还有几分活路。

  刘麻子迟疑不决时,喇布军中德尔玛的兵马却突然掉头冲向喇布的将旗,当头的单登龙部却一箭不发,反而放开空挡,给德尔玛所部的蒙古骑兵腾出冲锋的道路。

  战局立时逆转,德尔玛所部和单登龙的兵竟合兵一处,以蒙古骑兵为先导,反卷喇布军阵列。

  喇布还是想差了,他以为德尔玛和单登龙曾和他一起在扬州畏丢弃过瓜州水营,就一定会随他劫持圣驾,但德尔玛和单登龙的内心却如明镜一般,退守扬州,只能说明他们畏敌如虎,可皇帝的十万大军都被明军全歼了,他们畏惧明军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举兵劫持皇帝,这却是诛九族的大罪,别的事尚可,随您一起造反,那就万万不能了,所以在喇布举兵之初,他二人就商议过了,要战场反正,好在皇帝面前展示他们的忠心,届时还可以把退守扬州的责任推到喇布身上。

  德尔玛和单登龙合兵一处,有上万人,喇布拢共不过两万兵,一心要劫杀康熙的苏尔法又将最忠诚他的戈什哈卫队带到了前线,剩下的兵见德尔玛他们势大,哪里还敢迎战,几乎是所过之处,皆是望风而降。

  突遭大变,喇布军本就兵无战心,在蒙古兵和单登龙所部的联合攻击下,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德尔马、单登龙二部合力反水,王秀清、刘麻子也抓住时机率部突前奋击。

  喇布军因此大乱,乱军中又有人大声呼喝:“喇布谋乱,人人得而诛之。”

  在德尔玛和单登龙的联合攻击下,形势陡变,原本占据优势的叛军倾刻崩溃,兵败如山倒,喇布也顾不得陷在乱军中的苏尔法了,拨马返身狂逃。

  见后阵大乱,前敌攻击的镶蓝旗戈什哈也人人胆寒,苏尔法见势不妙,忙带着十数个亲卫往斜刺里走。

  好在战场上混乱不堪,加上败退的乱军又多,湖广兵又是由败转胜,因此却是被喇布和苏尔法杀出重围。

  闻得喇布军在白河战败,原先附逆的襄阳、荆州、樊城等地清军立时反水,襄阳参将王胜甚至领兵袭击喇布溃军。

  待喇布汇合了苏尔法抵达汉阳后,全军只剩下三百余人,汉阳知县张名臣却没有痛打落水狗,不过他也没有放喇布入城。

  喇布无奈,只得寻船渡江,可武昌知府林毓秀同样闭门不纳,而且还命令守城的军士乱箭射之,不放一个叛军入城。

  “简亲王,现在怎么办?”

  屡遭大败,苏尔法早就没有了劫持康熙的雄心壮志了,他现在很慌,因为他发现,这天下已经没有了他们的容身之地。

  “怎么办?能怎么办?大清那边肯定是回不去了,你让本王怎么办?”

  喇布也是惶惶不可终日,连续的失利早已磨平了他的雄心,望着前方紧闭的武昌城门,他几欲横刀自刎。

  苏尔法踌躇良久,拿出了他一路都在思量的计划,他道:“要不咱们投明吧!明珠、赵国祚他们投得,咱们为何投不得?”

  “……投明?”

  喇布疑惑地望向脸色凄惨的苏尔法,他没想到,苏尔会拿出这样一个离谱的策略来。

  苏尔法却越说越激动,他指着九江方向,说道:“皇上在鄱阳湖吃了这么大一场败仗,马逆俘虏的八旗兵估计也不在少数,甚至还有不少窜入山中,有咱们替他招降纳叛,马逆一定会宽恕咱们的,甚至为了打击清廷,还要给您封王,当年孙可望战败来投,顺治不也封他为义王吗?”

  “这……!”

  喇布犹豫了一下,他对投明还是有些抗拒,可举世之间却已无他容身之地,过了好一会,喇布终是稳定心神,恨恨地看在武昌城头内耀武扬威林毓秀,怒吼起来:“本王不惜头上留长毛,投明借兵,也要报此大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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