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凯威,反抗中央国的游行已经升级到了针对上层的暴力。他们的暴力常常指向关于上层的一切东西:以前上层的宣传海报,日用品,氢电轨道车……还有来自上层的访客。
这个文化水平普遍低于小学的国家很难想象有如此强烈的爱国情感,行动中有不乏有人暗中指使的迹象——有规律有纪律的暴力游行。但是什么人要煽动人们的情绪却难以找到根源,他们或许混在其中,也或许在暗地里买通,也或许更本不存在这样的人……无法想象他们都目的,但目前来看,矛头直指的是中央国。
“昨晚有奥斯的留学生被杀了,你认识吗?”谢金把一张黑白的报纸递给叶紫欣,版面上最大的几个字是:宿命派高官遇刺!变革派或将上任!
奥斯留学生被杀的新闻被刊登在了反面最角落的位置——由于最近暴力事件的增加,报纸也开始有一页的单面印刷变成了双面印刷。照片也是黑白的,模糊到看不清遇害者的脸,倒是周围围着看热闹的人被拍进去不少。
叶紫欣还是认出来了那个黑白条纹的喇叭裤,在奥斯是她一个年级的,或许两人都是平平无奇,所以她才会在奥斯的学校里时长关注到她,但也因为如此,她俩才会被选入来交换留学。
“不认识。”叶紫欣看了一眼照片,眼神中没有什么波动,马上又把报纸推开,还给谢金。
这个凯威的官员最近变得不再像以前那么热情,无论外界什么事情他听到都是波澜不惊,而且以前他总是避免在叶紫欣面前提及自己的工作,现在却常常在宅子里工作,和其他人的交谈也不会避开她,仿佛当她不存在一般。
从几次听到的内容来看,叶紫欣推测谢金权力极高。而且最近频繁有上层的留学生遇害,她愈发觉得不安。可是在谢金面前她不会表露出来,如果这个国家的矛盾是宿命派和变革派之间的矛盾,那么这些留学生的死也不过是这场内部斗争中的牺牲品,被煽动情绪的民众都是愚昧还不讲理的,若是死在这里,既不会被这里的人同情,家乡的人也毫无干涉的办法。
且不管这个谢金到底是哪一派的人,都不能刺激到他,触碰到那根必死的线。
“学校已经停了一个月了吧?”谢金开口问道。
“嗯……大概是有了。”叶紫坐在书房的凳子上,看着窗外。
在谢金的记忆里,眼前的这张侧脸一开始是那么稚嫩懵懂,可现在却总是有种说不出的阴郁。他心里也稍微有些难过,大概是受了刘贤的影响吧。
“那快回去吧……”当谢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居然有股冲动想把她留下来,一直待在身边……
“嗯?”阴郁的脸上突然有了些许喜色,当她转头看过来,发现谢金还是那样面无表情的时候,立马恢复了警觉,“回奥斯吗?”
“是呀,你不是奥斯的吗?”
“嗯,是的,但是我该怎么回去?现在凯威的机场……”叶紫欣知道,在这国内暴乱发生的第一天,到现在,机场就没有运作过。不止机场,所有远距离的交通运输几乎都停滞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安排人送你去,到时候我应该也会一起。”谢金在书桌的对面,他拉开抽屉,里面放着那本预知书。他装作看普通小说一样,打开,翻到最新的一页,上面已经有了关于他送叶紫欣平安到达奥斯的记录,但再多的已经无法看到。谢金已经知道,这本书只能看到自己相关的未来,刘贤却可以看到别人的,只可惜现在他几乎和废人没有什么两样。
“哦,”叶紫欣想到了什么,正想得出神,又突然回过神来,“好的。”
她站起身来说:“今天有些累,不想看书了,我回房间休息了。”
谢金久违地微笑了一下,却不再像以前那么真诚,叶紫欣差点以为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而抖了一下。谢金当做没看见,而是合上那本厚厚的书,把它放回抽屉,“去吧,对了,记得不要外出,上层的留学生照片已经被张贴的到处都是,外面很危险。”
“嗯……”叶紫欣慌张地点点头,其实她刚刚正想去外面,想去刘贤的公寓看看。
两个月前,刘贤病好后就已经没有再去学校上学,她去过一次那个破破烂烂的排屋,敲了很久的门也没人回应,便回去了。
或许刘贤当时出门了,这次她想再去看看,至少对方也曾说过喜欢自己。
她得走了,却没法带上刘贤一起走,虽然两人也不是什么很亲密的关系,但朋友算得上。在这个阴云笼罩的国家,担心一下朋友的安危也是理所当然的。
戴个口罩去吧,然后再戴上之前的太阳帽和墨镜,她对着镜子照了照,完全看不到自己的脸,为自己的乔装感到很满意。
她从窗户外的阳台跳出去,三米左右的高度,下面是庭院的泥土,落地时重心不稳载倒了,沾了一身泥。砰砰直跳的心缓缓平息下来,自己的身体素质比她想象的要好,她以为跳下来会很疼。
她轻手轻脚地打开后院小门的门栓,然后一路狂奔,奈何体力不好,没多远就停下来喘气。回头看看也没有人追来,便慢慢向镇上走去。
也多亏刚刚栽倒在泥地里,让她身上脏兮兮的,不然她还真没法顺利到这个破烂公寓来。
她走到二楼的门口,那间屋子的小门依旧紧闭着,深呼吸了一口气,伸手准备敲门。
阴暗的房间里,没有关紧的淋浴头一直在滴水,吧嗒吧嗒,有些许水花会打到旁边的油布上,发出砰砰的闷响,排风扇无力地转动着,外面的光从扇叶间透进来,一晃一晃地照在铺在地面上床板的一角。床上的人用被子盖住胸口,露出细长的胳膊和腿,苍白的脸,整个人干瘦到不敢相信他还活着。
敲门声渐渐传入他的梦里来,提醒他外面有人。
突然他双腿一蹬,整个人一哆嗦,像从噩梦中逃出来一般,睁开眼睛,大口地喘息着。
他摸了摸自己的身子,确定一切都完好无损,只是非常无力——不知道是睡太久了,还是低血糖了。
砰砰砰,门外有熟悉的声音响起,“在吗?刘贤?”
“叶……”他干涩的喉咙里下意识地发出声音,想叫出这个名字,但后面却想不起来,他痛苦地朝着桌子走去。拿起水杯,空空如也,端起茶壶,也是轻飘飘的,最后只能直接在水龙头里接了一杯水,大口地喝起来。
不认识,这到了嘴边的名字,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本来觉得这是个很重要的人,看来也不过如此。
他便不打算开门,待会儿等她走后,他需要去买点吃的东西。
“对了,钱……”他扶着桌子,之后又扶着墙壁,来到床边,搜寻自己的上衣口袋……
“糟了,应该是用完了。”厂里那边也两个月没联系他了,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联系不上他,“呵,就不会把钱塞进来吗?”
房租是按半年交的,不到期限,房东也不会来找他。
门外的声音已经消失了一段时间,刘贤照着电话簿,拨通了何部行的号码。
“何……”
“刘贤!你最近去哪里了!”
“额,我一直在自己出租屋里。”
“那我来找你干嘛不开门!我以为你不在,还害得我差点以为你出事了!”
“哦哦,对不起,对不起,那我还活着,不过也差不多要出事了。”
“哈?你怎么了?”
“我要饿死了……”刘贤感觉眼前一黑,再无力气站着,或者拿着听筒,倒在地上,电话听筒对面就听见彭地一声撞击响,便再无回声。
“喂?喂?玛德!”
谢金在别墅的院子里的躺椅上坐着,听风吹着院子外属于自己的这片树林,他在等待着一个人从小门回来。
对于几乎已经走上权力顶峰的他来说,本应该已经无欲无求,但此刻他却很想见一个人,很想要拥她入怀,想保护她,“不,这不是我的想法,是刘贤。”
拜他所赐,谢金失去了曾经的自我,但却到了这本预知书,也多亏这本书,可以让他快速清除变革派内的对手,成为临时代理总统。
“如果我们和上层开战,比如说中央国,我们有几成胜算?”
站在谢金旁边的人突然被问了个问题,还没反应过来,甚至不知道这是对自己说的话。
“额,上层,我觉得很难赢,但应该也不是没可能吧?比如战略上的胜利?或者联合其它……”
“呵,是零。我们和中央国打只有死路一条。别的下层会害怕上层的实力,有心思取代我们成为上层新一个傀儡的国家会趁机攻打我们,来向上层献媚,其它的上层国也不会帮我们,而是对我们施以雷霆打击,来杀鸡儆猴。当做反抗上层的例子。”
“嗯……嗯。”男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照接下来的走势,和中央国的战争已经是一触即发。
“你可能很疑惑我们为什么还要和中央国开战。”
“嗯……”他不敢多说。
“也是,在别人看来,我们或许是以卵击石,却不知道,到底是谁是卵谁是石,哼,等着吧,看着吧,我们什么也不用做,英雄,很快就会出现了。”
韩辅应被软禁在一间屋子里,单凭着窗外的黄色土城景象很难分辨这是哪里,通讯工具都不在身上,衣服也都被更换。
他走到窗边,往外探出去,有一只手就把他头往里面按——两边都站着警卫,穿着奇怪的衣服,“不要往外看,老实点坐着!”
“好好好,可是有没有什么娱乐设施呀,没有书,没有钢琴,没有电视和手机,整天这样坐着,我不如死了算了……”他大声抱怨着,就是想说给警卫听。
“你别瞎想了,积极点。晚点会放你出去的。”
韩辅应确定,抓他软禁的人并不想让他死。
他想起来之前救他的女人,应该叫陈夕,告诉他如果自己还对这个世界时空科技的产生有影响的话,那些想要独占科技的人就回来解决他,而现在他还没有接触过什么可能传递影响因素的人,照理来说,还回来除掉他身上潜在的可能。
“会来杀我吗?”他回到床上,慵懒地靠在床头,回想起在中央国啥那个晚上,刺客凭空出现在床边,“如果现在要来杀我,岂不是也可以在下一秒拿枪管堵着我的脑袋?”
想想都背后发凉,“喂!喂!喂!”他开始大叫起来,但窗外面的人也不会探头进来,也不说话。
叫了好一会儿,见这几个警卫是铁了心不和他说话,他决定改变方式,“如果我在这里面死了怎么办?你们会不会受罚?啊呀,你们别看我这这样,我冲动起来可真的会一头撞死了嘞!”
“得了!快!你快撞死,我真是受不了你了!”窗外的一个警卫突然破口大骂。
“不是,大哥这么无情的吗?”窗户里冒出韩辅应的头来,他伸着脖子一脸哭样地看着说话的警卫。
“玛德,你能不能老实点!这样我压力很大好伐,我怕你没死,我先被你吵聋了。”说着他又用一只手把韩辅应的头按回窗内。
“大哥,呜呜,大哥,救救我,有人要杀我呀!”韩辅应突然在窗边跪下,没有一滴眼泪地嚎起来,“我在上层就是差点被杀,还好有个女侠相救,现在女侠不见了,我肯定会被他杀死的呀!他会凭空出现,直接杀我的呀!你们这样根本救不了我,呜呜……”
警卫感觉他话里有什么不得了的情报,决定和上面联络一下,其中一个便拿出了对讲机,跑到一边低声说着。
不一会儿,他小跑回来,“别叫了别叫了,知道了!帮你反应了,上面的人就来了,你忍一忍昂!”
韩辅应见有戏,便磕起头来,“谢谢大哥,谢谢,谢谢,你是我再生父母,不对,再生父亲,谢谢……”
“别别别,消受不起……停!”他掏出枪来对着韩辅应,韩辅应立马定住。
“大哥,咋了?”原本哭丧着脸的他看不到一丝悲伤,现在却是一副疑惑害怕的样子。
“滚回床上去!躺着!别说话!”
谢金在等待着叶子欣回来,他照着书上写的做好每一步,因为只要照着做,后面的结果总是不会错,当然他还没有刻意去试着违背那预知书上的话。如果不照着做会怎么样呢?
预知书上没有叶子欣去了何处,又干什么,只有她的离开,和他在临近黄昏的时候迎接她回来。
“如果能看到周围更多的消息就好了。”他不断地确认着身边一件件事物按照剧本的发生:叶子落在他的肩膀上,倾落的水杯被他接住,还是说自己改变姿势……一样样毫无例外地发生了。准确地让他兴奋不已,他确切地感受到心脏在砰砰跳动着,血液在撞击着动脉避……
活着,活着,活下去就好……活着我就是神!
他眼睛突然瞪大。一瞬间这个念头冒了出来,吓了他一跳,一直以来他从不是个贪生怕死的人,但这个念头确确实实出现了,而且很强烈地印在他脑海里,“是刘贤的缘故吗?”
“没出息的臭小子!”他低着头,一只手捂着脑袋,让自己好好整理思绪,最近几天,他已经好好地把杂乱地记忆梳理了一遍,把属于谢金的那部分回忆出来,这让他稍微变得更像以前一些,但仍旧大有不同。
“我不是还是我吗?又有什么区别呢?”他也说不出来现在和以前的不一样,但从别人对待自己的方式上来看——如果一种人际关系发生巨大改变,而对方几乎和往常一样,那变化一定出现在自己身上。
无妨,一切都已既定,那又何必担心这,担心那。
突然,预知书上的字开始变得模糊起来,谢金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事,如果有什么可以改变神定下的命运,那只有可能是神自己!他四处张望,惊恐地瞪大眼睛,张着嘴……
控03出现在韩辅应别墅旁的林子里,“吼,这人是真有钱的,全是人造林吗?”
“回答,是的,根据种植距离分析,这里存在的直径较大的胡杨和沙柳间隔分布在3.5米到4.5米之间,根据间隔中的小株植被,可以判断这片防护林已存在10年以上,而且水源充足。”他耳边响起机械音的女声。
“哈?难道是地下水吗?”
“回答,是的,您3点钟方向距离120米的位置有个抽水泵,受范围限制,无法探知深度,预计超过200米。”
“天,真是大富豪,抽地下水浇林子。”
“回答,是的,住宅的主人名叫谢金,男,45岁,A级潜在时空科技影响者,是Kivi的变革派现任派首,首席执行官,Kivi政府临时总统,目前实际掌权者……”
“好了,可以了,分析一下他现在的科技影响因素。”
“回答,距离过远,腕表扫描须靠近目标至100米以内。”
“哈?真没用!”
“回答,A109号任务,目标A级,韩辅应,消灭失败,彼此彼此。”
“别屁话!执行下一个任务!”
“回答,已登记,A111号任务,目标A级,谢金。”
“申请套装1。”
“回答,时空科技使用权申请中……已通过……套装1已激活。”
控03逐渐被从腕表延伸出来的甲胄包裹,这一身是防止他在空间跳跃的时候因为加速度不平衡而受伤的,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强大的作战能力,鳞片般一小块一小块紧贴着他身体的甲胄,几乎每一块都可以用作杀灭目标的武器,一切均以消灭潜在的科技关键人物为首要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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