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子安手中捏着一把折扇,翩翩而来,声音不大,却足以传进所有人的耳朵,虽然同为严家族人,但严子安口中对严五爷的质问,真可谓字字诛心!
严五爷眼中厉芒轻闪,冷哼一声:“我还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竟有种指使我严家人来黄梨街捣乱,原来是你这个小畜生。”
严子安脸上的笑意微微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初,开口道:“五叔这么说就不对了,我这可是在好心好意地替您解忧呢,林花居公然出售毒胭脂已是触犯了圣律,幸好如今出事的只有黄小娥一人,若是日后那些达官贵人的家眷都因为这胭脂被毁了容貌,五叔您这黄梨街可就保不住了。”
“再怎么说咱么也是一家人,小侄这么做,也是为了五叔着想啊,您不感激倒也罢了,如今还帮着外人说话,可就太让小侄伤心了。”
严子安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脸上满是遗憾之色。
如果是不知其底细之人,恐怕还真被他这番表演给骗过了。
严五爷心中暗暗发笑,开口道:“小畜生,你不必跟我玩儿这套,如今州府中人,谁不知道我严老五与你那混帐父亲的关系?
所以你也不必在这里假惺惺的,你说林花居卖的是毒胭脂,我倒是好奇得很,黄家出了事,那黄铮一不报官,二不请圣裁,居然找到你来为他出头,还真是巧啊!”
严子安对于五爷的质疑丝毫不慌,折扇轻轻一摇,笑道:“可不是吗?还就真是这么巧!我今早遇到黄兄,正好听闻了他家中噩耗,在得知了小娥被这林花居胭脂所毒害后,当下决定带上我严府的护卫,来陪黄兄讨个公道!”
严子安满脸正气凛然,厉声道:“林花居害人终生,将一个好好的姑娘变成此等怪物,对于这等恶行,如此凶犯,自然是人人得而诛之!”
说着,严子安突然躬身,对严五爷行了一礼,再道:“侄儿之所以没有提前知会五叔,实在是时间紧迫,毕竟侄儿想着,越能早一些将林花居的罪恶揭露出来,便会有越少的人受其所害,避免悲剧的再次发生啊!”
“还望五叔能够明辨是非,交出凶犯!”
严子安的这番话,具有极强的煽动性,很快便有人跟着附和了起来:“交出凶犯!”
“交出凶犯!”
“交出凶犯!”
严五爷冷着脸,紫色长袍随风微动,然后他伸出一只手,在空中握定,下一刻,那数十位紫衣人纷沓而至,行至五爷身后站定,如一杆杆精铁长枪,杀意激荡。
场间再度安静了下来,一切的附和之声戛然而止,没有人再敢继续叫嚣,因为他们猛然惊觉,这里是黄梨街。
属于严五爷的黄梨街。
在黄梨街上,就连徽州府州主也不敢忤逆严五爷的意思!
如果严五爷想要力保苏文的话,只要他一句话,在场根本没有一个人能动得了苏文。
这是严五爷在黄梨街数十年所积攒下来的底蕴,更是他数十年不曾踏出黄梨街一步的缘由!只要他的脚还踩在黄梨街的土地上,他说的话便如同圣律!
严子安神色复杂地看向严五爷,他不知道对方的态度为何如此强硬,拼尽全力也要保下苏文,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父亲的原因?
想到这里,严子安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半步,距离黄梨街更远了一些。
严子安当然不会猜到,严五爷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让苏文承自己一个人情。
唯有这样,他才有走出黄梨街的那一天。
苏文一语不发,因为严五爷的突然出手,让他再无后顾之忧,所以这个人情他已经欠下了,只是,他不想再继续欠下去。
所以苏文迈步走到了黄铮身前。
就算是如今整条黄梨街的人都忘记了黄铮,苏文也不会忘记,黄铮才是整件事情中最关键的那个人。
从苏文走出林花居到现在,他除了对皓马和严五爷低声说过两句话之外,便一直保持着沉默,一直到此刻,他终于无法再继续沉默下去。
“这胭脂的确是我林花居的。”
苏文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所有人都怔了一下。
事情到了这一步,焦点似乎已经从苏文的林花居,转移到了严家的内斗之上,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偏偏在此刻,苏文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转回到自己身上,严五爷回头看向苏文,暗暗皱了皱眉。
“只是,我有些好奇,从令妹被毁掉的容貌上来看,她难道是将胭脂全都抹在了脸上吗?恕我有些孤陋寡闻了,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说胭脂竟有如此用法。”
苏文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人难以置信,但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却令所有人心中都忍不住咯噔一下。
是啊!就算林花居卖的是毒胭脂,也不至于将黄小娥的容貌毁到这种地步啊!
怎么会有人在脸上抹满胭脂呢?
顿时,不少人看向黄铮的目光都充满了怀疑,而黄铮显然是被苏文这骤然的发难给弄懵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谁曾想,苏文却主动为他解释起来。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我林花居的胭脂实在太负盛名,所以使得令妹误以为那胭脂对皮肤有着延老抗衰的作用,才会做出这番不合情理的行为。”
黄铮闻言,忙不迭地点头道:“对,对!就是这样的!”
苏文轻轻一笑,突然问道:“可是就算如此,我也还有疑问,希望黄兄能为我解惑。”
听到这里,黄铮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生怕漏听了一个字。
“我想知道,这盒胭脂,是黄兄亲自在我林花居购买的,还是从他人手中花了高价买来的?”苏文此话一出,顿时惹来旁人的阵阵议论之声。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如果这胭脂并不是在林花居买的话,那么有嫌疑的可就不止苏老板一人了!”
“难道那黄铮真是从别人手中买来的胭脂?那他应该去找那卖主才对啊!”
一时间,舆论的风向有所转变,黄铮闻声也直冒冷汗,他正想要一口咬定,胭脂就是在林花居买的,却听苏文笑着再道:“黄兄可要想好了再答哦,我林花居自开业以来,每天卖出去的胭脂都是有账可查的,每一名顾客的姓名和府邸均登录在案,如果我愿意的话,可以把每一盒胭脂的去向都提交给圣裁院,我相信很快便能得出真正的结果!”
这一刻,黄铮是真的傻了,他愣愣地开口道:“圣……圣裁院……?”
苏文眉头轻挑,摇头道:“难道指使黄兄干这事儿的人并没有告诉你,我是有文位加身之人吗?你可知道,诬陷一名文生,该当何罪!”
说完,苏文身上的赤红色才气骤然而发,将黄铮的脸庞映得惨白。
四周也随即响起阵阵惊呼声,这林花居的老板,竟然是一名货真价实的文生!
便在此时,苏文声调渐冷,厉声大喝道:“你那胭脂到底是从何人手中所得?”
黄铮此时已然方寸大乱,忽的听到苏文的质问,顿时觉得脚下发软,下意识地就要把嘴边的名字说出口来。
可惜,还不等黄铮回答,却听严子安抢先大喊一声:“圣裁院的人到了!”
苏文心中一沉,转头看去,果然看到一行人正不急不缓地朝黄梨街口走来,黑色的制式胸衣前,绣着一个金色耀眼的“裁”字!
的确是圣裁院的人!
严子安见到来人,赶紧迎上前去,躬身道:“见过孙大人!”
孙丁山点点头,目光并未与严子安有太多的接触,随即落在了人群中央的苏文身上。
“把他给我抓起来,带回院中审问!”
严五爷闻声心下一紧,他没想到,这些圣裁院的人竟然如此嚣张,根本连什么话都没问便要直接抓人!
严五爷不能让苏文被带走,但他同样也不敢得罪圣裁院,哪怕对方已经踏上了黄梨街!
一时之间,严五爷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虽说在黄梨街的地界上,他严五爷说的话比圣律还要管用,即便是州主来了也得给他三分颜面,但是圣裁院不一样,尤其是州府的圣裁院,有着实力堪比翰林的院君坐镇,想要灭一个严五爷简直再容易不过!
而公然反抗圣裁院,则视同叛国!
便在此时,苏文却突然笑了,他看着远处正打量着自己的孙丁山,轻言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抓我?”
苏文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不少人看向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着一个疯子。
严五爷脑中一阵轰鸣,他知道完了。
孙丁山面沉如水,作为圣裁院执事,谁见到他不是恭恭敬敬?哪里受到过这种侮辱,当下狞笑道:“嘿嘿,苏文,我原本只是想要将你带回院中调查一下毒胭脂之事,若有人故意陷害,也好还你一个清白,却不想你竟敢公然侮辱我圣裁院,其罪当诛!”
苏文闻言,轻飘飘地开口道:“哦?你们是圣裁院的人?”
听到这话,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精彩了起来,心想你苏文就算要装傻也不至于装成这样吧,人家衣服上那个大大的“裁”字你难道看不到?
谁曾想,还不等孙丁山回答,苏文便继续说道:“根据圣律规定,若圣裁院依律抓捕获罪学子,需向对方亲口表明身份,并出示圣拘令,最后还要询问对方可敢自辩,不知我所言是否属实?”
孙丁山面色一紧,冷哼了一声。
“既然如此,那我又何来辱及圣裁之罪?”苏文轻笑一声。
孙丁山忽然意识到,这个苏文虽然只是一位新晋文生,却绝对是个麻烦角色,念及此处,他不着痕迹地向严子安投去了一抹目光。
却不想,就连严子安的眼中也出现了凝重之色。
孙丁山深吸了一口气,知道如今自己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他从怀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圣拘令,向苏文迎风一展,冷声道:“圣拘令在此,你可还有异议?”
苏文见到圣拘令,不禁感慨一声:“真是大手笔啊!不过大人,您可还有一句话没问呢。”
孙丁山努力克制着心中的火气,向着苏文走了两步,依言问道:“你可敢自辩?”
“当然!学生苏文,恭请清白圣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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