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师弟,看你之前那一式战棋,似乎是魔族之遗学,坠星落,却不知道你是从何处习得的?”
“不如你再演示一次给我看看怎么样?我可不是想要偷师啊,主要是为了给你指出其中的不足和缺憾!”
“诶!别走那么快啊!我好不容易才在你们卫国找到你这么个好棋的家伙,咱们应该多多交流沟通一下嘛,这不正是文会的宗旨吗?”
神木山的茶林道上,急促的脚步声与絮叨之音纷纷扰扰,惊得林中鸟儿四散逃离。
苏文一声不吭地埋头走着,脚步越来越快,却一也没有拉远与禹墨之间的距离,对方就像是牛皮糖一般牢牢地黏着他,甩也甩不掉。
幸好,不知不觉当中,两人终于来到了神木山,苏文看着那不远处的楼台亭阁,心中不禁感到一阵劫后余生之意。
“禹墨师兄,咱们到了,我还有些急事,先行一步,咱们后会有期!”
完这句话,苏文逃似的纵身急掠,俨然将龙血的强化效果发挥到了极致,不过数息之内,便已经消失在了禹墨眼前。
“真是气……”让人意外的是,禹墨看着苏文离开的身影,并没有跟着追上去的打算,而是笑意微敛,似作随意地走到一棵茶树旁坐下。
他之所以会想要来到神木山,来到鸿鸣书院的院门之前,为的,是那个名为苏文的少年。然而。当他真的自茶道径行至山的时候,却莫名停下了脚步,举步不前。
因为对于此刻的禹墨来。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轻轻靠在树干上,嗅着空气中无处不在的淡淡茶香,禹墨自怀中掏出了一个白色的玉质棋盘,托在手上。
棋盘约莫一个巴掌的大,上面黑白两色棋子泾渭分明,微若细尘。
禹墨的神色非常严肃,手指尖闪烁着盎然绿意。落入棋盘当中,那满满棋子便仿佛立刻活了过来。
其中黑色棋子如潮水般向着棋盘外四周散去,唯余一颗落于天元之上。岿然不动。
紧接着,那些白色棋子也纷纷挪到了其应该存在的位置,有的距离黑子很近,有的很远。看似毫无规律而言。却隐隐有些眼熟。
禹墨的眼睛越来越亮,越来越炙热,就像是夜空中的星辰,在谨慎的同时,似乎还带着一丝兴奋激动之意。
指尖轻轻触及在棋盘之上,那数十颗白色棋子便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仿佛要陷到棋盘里面去。
“不对。”禹墨摇了摇头,然后将手掌向上扬了扬。
下一刻。棋盘上的白色棋子也跟着浮到了半空,以傲然的姿态。俯瞰下方那孤零零的黑子。
顿了顿,禹墨的手掌随之落下,让那数十白子重新恢复了重力,再一次坠落到棋盘上,却七零八落,乱成了一片散沙。
“还是不对。”
禹墨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嘴角却不自觉地扬起,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轻声呢喃道:“有些意思。”
同一时间,苏文已经来到了王阳明大学士所暂住的摘星苑中,却根本连半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莫非王阳明大学士也前去去接待圣佑书院的康大人去了?”苏文撇了撇嘴,并没有立刻离去,而是坐在摘星苑的一方黑石之上,等着对方归来。
苏文坐在石头上,盯着地面那些杂乱无章的沙石,一时间有些出神。
秋风习习而至,吹起片缕尘土,混着落叶枯枝在苏文的脚面旁打着旋儿,就像是草木精灵在翩翩起舞。
苏文的目光越来越深,越来越沉,他渐渐蹲下了身子,拾起地上的碎石块重新排列起来。
有的离他自己很近,有的离他很远,看起来与先前那些石块所在的位置没有任何区别,却饱含深意。
如果将苏文本身看做是禹墨那方白玉棋盘上的黑子的话,那么这些石块儿所在的位置,便是其余白子所在之处,一一对照起来,竟没有丝毫的错漏偏差!
如果再联想得更加深远一些,此时不论是禹墨白玉棋盘上的棋子,还是苏文脚下的石块儿,在位置上,都是与之前茶林中的蓝色星辉所在是一模一样的!
也就是,这是当时禹墨所使出的棋阵!
而苏文和禹墨在彼此分别之后,竟然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复盘!
唯一不同的是,禹墨此时的复盘是为了逆推苏文的战棋,坠星落,而苏文的复盘,却是在逆推整个棋局!
如果将当时林间的星辉看做是禹墨的落子的话,那么此时苏文所撒出的碎石块儿便是禹墨的棋招,只是,苏文却明显感到了两者之间细微的差别。
落子有先后,星辉的闪耀自然也有早晚,所以苏文没有办法做到完美复盘。
他看到了每一缕星辉所在的位置,但是他却没有看到其出现的完整顺序,没有看到,自然也就记不得。
而且,这里面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
“棋盘落子有黑白之分,如果这些是他的落子,那么我的落子又在哪里?”
苏文的视线渐渐从那些碎石块儿上挪开,开始观察地面上其余的沙尘落叶枯枝,脑中所对应的,却是当初茶林当中所有茶树所在的位置!
片刻之后,苏文重新俯下身去,开始移动其余落叶与枯枝的位置,然后他眼中的一切,都变成了黑白棋子。
紧接着,他看到了一盘棋局。
苏文慢慢闭起眼睛,迈步走到自己最开始的位置,将自己作为黑棋的最后一步,落在了棋盘上。
然后他回想起了禹墨手中疾射而来的那枚白色棋子。
苏文当然记得那枚棋子最后落向的地方。可是问题在于,禹墨原本是想要将其落在何处呢?
时至此刻,他终于明白。当时那白色棋子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而是准备落在别的什么地方,可惜被自己的坠星落打断,使他没能看到禹墨的最后一步棋。
但没看到,不代表苏文想不到。
如果禹墨想要将自己这枚黑子提出,那么,他的白子就只能落在一个地方。
苏文重新睁开眼睛。看向自己右前方一尺左右的那片空地,轻轻笑了。
既然知道了禹墨的落子之处,那么接下来。便是寻找破局之法,苏文想要单纯从棋道之上,破掉禹墨的这盘棋局。
可惜的是,下棋靠的并不是记忆力。而是计算能力。而这也是苏文一直以来的劣势。
为了弥补这一短板,苏文激发了文海中的棋位,一枚古意盎然的棋型图符自苏文手腕渐渐亮起,然后他脑中的棋局慢慢便得清晰了起来。
苏文的眉头也随之皱起,轻轻叹道:“想要得出破局之法,还是得先知道他的落子顺序才行啊。”
可是如今在苏文眼前的有数十枚白色棋子,经过排列组合后所产生的可能性是一个天文数字,如果苏文想要靠运气试出正确的顺序。无异于异想天开。
“可惜我还是与那禹墨提前遭遇了,届时在文会上。他必定会对我的坠星落有所提防,而且棋无一同,即便我解开了这局棋,那么下一次又当如何?”
而且现在摆在苏文面前的,还有一个最大的难题,便是禹墨的文位。
对方是御书,而他只是一介侍读。
一境之差,便是云泥之别。
苏文之所以能够在茶道之上占得一丝胜机,一是因为禹墨在以为对手不是苏文后有所轻敌,二来也是因为禹墨有所保留,并未施尽全力。
至少苏文还没有看到那传中的白马在何处,想来禹墨那白马弈棋的称号也绝不会是无风起浪。
想必下次两人再度相遇,苏文就没这么轻易得手了。
而且苏文既然是想要借此机会感悟棋道,那么在文会论道交手之时,便尽量不能依赖他其余文位的手段和各式文宝的力量,否则又何来提升?
“真是个难缠的对手啊!”
苏文皱着眉头,有些发愣地盯着地面上那错落有致的棋局,却殊不知,与此同时,那坐于茶树边的禹墨也发出了同样的感慨。
“还是想不明白,那坠星落到底是如何施展的?如此看来,这次文会并不如我之前所想的那般无趣啊!”
“杜甫,苏文,好吧,我记住了……”
手腕一翻,那白玉棋盘自禹墨手中消失不见,他拍拍屁股站起身来,脸上重新露出懒洋洋的笑容,朝着院门迈步走去。
却不想,还没走得几步,便突然被一道如肉山般雄伟的身形给拦住了。
“什么人?”唐吉眯着一双眼睛,看着禹墨那一身明显不是鸿鸣书院院服的白衣,脸上满是警惕之意。
禹墨偏着脑袋看着眼前这座人形堡垒,心中暗暗感慨,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吃了些什么才能长出这身横肉来,脸上的笑意却越发灿烂了一些。
“这位师兄,我是来自圣佑书院的学生,有急事来寻我们康大人。”
唐吉闻言,轻轻挑了挑眉头,然后转头看向身边的那位老者,目露询问之色。
老人身穿一身浅灰色的短袍,身形很瘦,双眼眼窝深陷,脸上布满了刻下岁月痕迹的皱纹和老人斑,面容充满了慈爱和祥和。
他看着禹墨腰间若隐若现的龙形玉佩,淡然一笑,然后了头,开口道:“久闻白马弈棋盛名,今日得见,的确英雄出少年啊!”
禹墨闻言,脸上那懒散的微笑顿时为之一僵。(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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