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陨落

  北幽,地藏山中,在宏伟萧杀的往生殿最深层,一个衣裙容貌都圣洁如雪的女子,同钟无忌并肩立身在幽暗的石窟之中。

  二人身前便是泛着猩红的血池,此刻,两双眼睛,都在望着血池正中插着的一杆墨色幡旗。

  “无忌,这冥王窟,乃是往生殿的禁地,我们不宜久留于此,尤其是这个叫醒魂幡的上古邪物,更是穷凶恶极,你已经看了三天了,为何迟迟不肯销毁它?”

  一身紫袍的钟无忌,微微侧过头,温柔的望着身旁的女子道:“晴儿,从这里遗留的几卷古籍来看,这醒魂幡,在万年前,乃是人族对抗妖魔的至宝,更何况,建在此地千年的往生殿,都为发现这冥王窟内,还有这样一处洞天,这……这很可能是我们踏入玄境的一次良机。”

  女子有些不寒而栗的怒道:“无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你身为名门正道,当以降妖伏魔,惩奸除恶为己任,面对如此凶物,你,你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

  “晴儿,正道也好,魔道也罢,可是我们人族,已经有近千年无人踏入那至高九天玄境了,你我苦修数百载,为的不就是踏破九霄天,通玄任逍遥吗?”

  “无忌,你是不是被这里的邪气感染了?”女子伸手指着血池中的幡旗,“就算你借助此物通玄,试问,这般行径,与那些不择手段的邪魔妖人又有何异?”

  “晴儿,难道你还不明白吗,自古道法无正邪,有善恶的只是人心啊,这醒魂幡虽然邪恶,可终究是人族对抗妖魔的至宝啊。”

  “你……好吧,我既然说服不了你,今日就算我洛晴粉身碎骨,也绝不让你染指此物,自毁道心。”雪霁出鞘,化作一道强烈的紫光,朝着醒魂幡射去。

  “晴儿,不可。”情急之下,钟无忌将惊澜化作若水,射向疾飞的雪霁。

  就在二人出手的刹那,一把漆黑带着丝丝血线的长枪,凭空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透穿了洛晴的心房。

  “晴儿……”

  碰,一声脆响,雪霁在半空断成了两截,坠入腥红的血池之中……

  这宛如昨日的一幕,清晰的浮现在钟无忌的眼前,不知不觉中,握着旗杆的左手,已经青筋暴露,至使原本漆黑的幡旗,变得更加黝黑,彷佛连光线也无法将其照亮。

  最高的幻术,就是所施展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唯一的不同,就是施术者,能让自己的猎物在特定的时间想起特定的事。

  昆仑幻狈,以吸收人体至纯的那一丝神魂作为修行的媒介,而这份至纯的神魂,通过特定的方是施展,能让人的七情六欲,在特定的时间里,把情绪释放到最大化。

  对于人或动物而言,与神魂意志魄相连的喜怒忧思恐,无论那一种情绪到达了极致,都将会成为生命的尽头。

  正所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下攻杀。诛心,就是昆仑幻狈的最大杀招。

  眼下的这场斗争,在很大程度上,是钟无忌与自己内心的较量。

  ……

  东都,洛神宫的问水台上,年少的钟无忌,第一次遇到人生大敌,因为对面站着的,正是洛神宫年轻一辈中,有着最强天赋的洛晴。

  这一战,钟无忌在生死一线时,借助头顶的烈阳,第一次在洛神宫中,施展天罡真武诀。此次钟无忌一共用了九斩,这场比赛,以洛晴手中的三尺青锋断裂而告终。

  在青锋断裂的那一刻,二人相互对望的那一眼,成了一瞬的永恒。然而这一天,钟无忌也被迫离开了洛神宫,被传授天罡真武诀之人,带去了南离的天剑门。

  ……

  修行六十载,钟无忌正在突破圣境的紧要关头,得知一个叫洛晴的女子,孤身来此天剑山,转成寻找自己一雪当年断剑之耻。这一次,洛晴手执神兵雪霁,以圣境实力,破了天剑山门处的七星天罡剑阵,闯进了钟无忌所在的试剑亭。

  这一次,二人一场大战,换来了人间共白头的厮守。

  ……

  一个人越是亏欠什么,在内心的深出,也就越思念什么!

  残红如血的天际,没有持续多久,夜幕的星河就列满了苍穹,漆黑的幡旗旁,一直在喜怒哀乐中交织的钟无忌,突然缓缓松开了握着幡旗的手,“狈类唯一弱点,就是希望自己智慧能为强者服务,若是你没有这个弱点,我可能也无法让你心甘情愿的来复生花妖。”

  “什么?”空中传出一声质问。

  “没有我为你寻来纯阳之血,你又如何能解开这九幽聚灵大阵,复生花妖。我为了一己之私,将身怀纯阳之体的李易交付于你,可以你确没有照顾好他,谨是这一点,你就罪无可恕。”

  神智通灵的幻狈,瞬间明白了一切,“你,你已经踏入了玄境……敢问你身为人族,为何要复生我妖族的花神?”

  “有过牵挂,才能了无牵挂,为了感谢你,让我重新体会一次久违的人间温暖,我可以很认真的告诉你,无敌的寂寞,远比人生的悲欢离合,更加难熬。这一点,你应该是有所体会的……对了,你的时间不多了,可有什么遗言?”

  躲在大宅暗处的老妪,感觉自己的魂力开始从双脚流向地下,骇然之下,立即腾空而起,当身体到了半空时,发现周身的魂力,开始以更快的速度流失,“你,你对我做了什么?”身体摇晃几下,就从半空栽了下来。

  钟无忌望着坠落在一旁的老妪,伸手指着醒魂幡道:“此为上古幽冥一脉的至宝,有此幡,我便可催动九幽聚魂大阵,眼下,巨灵,聚魂两个上古奇阵,同时在这林中开启,非通玄者,都将化为尘埃。此刻,有你这圣境九重的魂妖,为我祭旗,一会对战花妖时,我也能多几分胜算。”

  “原来,原来你早就算计好了。”老妪的身体开始快速颤抖,身体渐渐变成了一只前爪短小的灰狈,痛苦的呜嚎几声,便魂飞魄散了。

  就在此时,林村的东方,一道五彩宝光直冲天际,照亮了方圆百里的林谷。

  这一刻,林谷之中一切生命体的生命力,在聚灵大阵的作用下,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失,方圆百里的花木鸟兽,尽数枯萎衰亡,化作无数条灵溪,朝着宝光处聚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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