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醒来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的意识再次浮现了出来。

  嗯……我在这里做什么呢?

  阳光的温暖向身体传来,大脑里泛起整整暖意。

  我这是……死了吗?

  不,我还在思考……既然还在思考,就应该还活着。

  我向周围望去,和煦的微风拂过油绿色的草地,整齐的绿草如同音乐一样在深邃的蓝色天空下节律摆动着,山丘上是一颗巨大的盘根错节的榕树,杂乱的根须深深扎进地底。

  这里好像……我来过。但是是哪里呢?我想不起来了。

  巨大的榕树,绿草覆盖的山丘,这里难道是……那个战场遗迹?我观察起榕树来,的确,这棵榕树与战场遗迹上的榕树非常相似,但是是处于枝繁叶茂的状态。绿油油的草地也是,虽然地形相似,但是与满是血迹与残骸的战场遗迹完全不同。

  最为关键的是那种熟悉感,无法用语言表述的熟悉感,虽然现在的这里是一片童话般的丘陵,而之前是昏暗的恐怖战场,二者完全不同,但是毫无疑问,有什么东西是一样的,它决定了这里是同一个地方。

  头好疼……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我记得在我失去意识之前……参加了战车大赛,然后在决赛上与另一辆战车言中地相撞了……这么说起来,这里应该是梦境世界。又是梦境世界。得想办法醒来才行。

  醒来吧——我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刚刚好像在做梦。

  这里是斯威格尔庄园里的客房,来到桑格斯后我一直居住的那间,紫色的丝绸窗帘窗户顶垂到地板上,墙壁是深红色,地板被雕刻上了复杂的马赛克图案。

  我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到处都很疼,就好像身体不属于我一样,它们想要杀死我。

  “诺伊德,感觉怎么样?你已经昏迷了两天了。”身边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

  已经过去两天了?

  希罗尼斯正在床边照顾着我,床头柜上放了许多草药膏。

  “不怎么好,希罗尼斯……”我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喉咙发声让我有些不适应,“我感觉后脑勺里很疼。还有很多其他地方也是,多得数不过来。”

  “你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忍耐一下吧。”希罗尼斯答复道。

  “战车大赛怎么样,希罗尼斯?库鲁努斯呢?”

  “库鲁努斯死了,战车大赛由一个大家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人夺了冠,格洛丽娅还有她的父亲也平安无事。”

  “嗯。”还好,我完成了我的诺言,做到了答应格洛丽娅的事。

  “现在你需要先照顾好你自己,诺伊德。我去告诉格洛丽娅,稍等。”希罗尼斯走出了房间。红色的阳光从窗外透进屋里,现在时间是黎明还是黄昏?我无法判断,得要再过些时间才知道。

  然而过了很久,格洛丽娅也没有出现。我就这样一个人忍受着疼痛在床上躺着,不过了一会,痛感已经有些麻木了。我看着画着太阳图案的深色天花板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什么,躺着躺着渐渐地我又陷入了沉睡。

  “诺伊德?”女声从身边传来。

  “伦德里斯小姐……”我迷迷糊糊地说道,接着便清醒了过来。外面是漆黑的夜晚。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希罗尼斯给你身上受擦伤的地方都涂上了草药膏,但是内部受伤的地方就没办法了。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格洛丽娅在沉默后关切地问道。

  “我的身体并无大碍,伦德里斯小姐。”

  “呃……叫我格洛丽娅就好了,诺伊德。”格洛丽娅似乎并不喜欢我以氏族名称呼她。

  “好的……格洛丽娅。”

  “我得在卡西乌斯采取下一步行动前先解决能量手镯之谜的事,我和卡西乌斯还有一位角斗士明天就会出发去泰米路斯,本来是计划带上你的,或许你会有一些线索,但是现在你的情况……“格洛丽娅的声音又逐渐微小了下去。

  “我的身体情况不碍事的,可以明天跟着你们一起出发。而且只有我在奥路塞勒姆见过反抗军的人,或许在泰米路斯能找到线索。”

  “要不你现在还是先好好休息,如果再遇上意外情况以你现在的状态应对就危险了。即时我们……也没有余力来帮你。”她的声音里带有一些愧疚。本来我也是因为帮助斯威格尔家而受伤,虽然是我自愿的。

  “这件事从我戴上银质手镯起就与我脱不了关系了,我是这样认为的,格洛丽娅。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会是你们的累赘。“

  “我不是这个意思,诺伊德……”格洛丽娅用微弱的声音辩解道。“好吧……如果你执意要一起来的话。”

  接着格洛丽娅又陷入了沉默,她把目光转到了窗外漆黑的夜里,好像在回忆什么东西。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格洛丽娅琥珀色的眼睛,给我一种遥远的宇宙中运动着的黄棕色的星球一样感觉。

  奇怪的联想。

  “诺伊德,”格洛丽娅突然严肃地说,“我觉得你有很强烈的……自毁意向,战车大赛本来不需要你参加,完全可以找另一个奴隶代替;现在的你的身体状况也完全不适合跟着我们一起去泰米路斯,但是你还是执意要去;包括在卡西乌斯宴会上,如果你运气不好的话,也可能已经替我遭受刺杀了……我很感激你帮助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也没有资格对你想做什么提任何要求,或是做出任何评判,但是我觉得……我希望你能多重视自己的生命一点,也许有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还在遥远的远方等待着你。”

  我呆呆的望着格洛丽娅,对她刚刚说出的话感到非常惊讶。

  是这样的吗……

  格洛丽娅没有看我,起身准备走出客房,可在门口又突然停下了脚步。

  “而且……我也不希望你死,诺伊德。”

  她走出房门,只剩下空荡荡的房间,还有连风声都听不到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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