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他不愿意。”
即使已经面对了很多遍，布拉德还是会对眼前这个裹着件绿色大衣的侏儒男人感到不适。
“嘻嘻嘻……”
诡异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
“你当然会失败，一定会。”
男人开口说话了，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此刻正用一双细长的黑色眸子盯着布拉德。
他的脸被大衣的袖子遮挡起来，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整个人给人一种阴翳的感觉。
“……”
布拉德没说话，静静地注视着对方，他知道眼前的男人不会让他做无用功。
“如何，见到‘夜色的魔女’了吗？”
“你要说是跟在那家伙身边的女人，”布拉德皱起眉头，“但我没看见魔女的刀……我不确定。”
“嘻嘻，那就是，嘻嘻……很美吧，美到不可思议……”
“曾以一己之力杀死数千名猎人并让所有工会的追查沦为无用功，这种令人闻风丧胆，又神秘莫测的存在，你跟说我她就站在那个男孩身边……而那个男孩，除了漂亮一点，我看不出他多厉害。”
厉害到……能让你们这些怪物为之忌惮。
布拉德忽然嘴角一抽，他居然在这家伙面前说心里话。
“嘻嘻……嘻嘻，所以你们才找不到她，嘻嘻……很快，你们就能见到她出手了。”
男人的叨叨念念让布拉德有些不耐烦。
“得了，该做的我也做了，相比你们口中的‘深渊之子’，我更想知道关于地下城的情报，你知道我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这船上不止我们一队。”
“嘻嘻……当然……当然……”
男人说着，举起了被袖子遮住的手，一张冒出红色余烬的淡黄色纸张出现在他袖子上。
“这是？！”
布拉德接过纸张，不可思议地看着纸张上的内容。
“想不到……你们居然给这个。”
数据流闪过，纸张消失不见了。
“嘻嘻，这是为了，让你活下来，见证接下来这场宏大的演出。”
男人说着，整个人居然开始破碎成透明的碎片，逐渐地消失不见了。
“嘻嘻……嘻嘻……活下来吧，你会知道怎么做的。”
……
【第四十二天】
【畸变核心指数：20.47%，考虑到无法近距离操控，利用这些天设计了一款远程控制的软件，利用现有计算机语言成功设计了机械论的计算机语言，有王可的帮助，1号的畸变能量搭建装置已经趋于完善，远程控制终端的连接，也使得本应该停止的畸变改造再一次得以实行。】
【跟奈薇讨论了一番，最终确定了1号的外形……老实说，我不喜欢这个形象，它太典型了，但不可否认的是，它的确是最优的形象。】
纳特克斯放下笔，盯着眼前的笔记本，确认没有错别字和明显的语法错误后，他合上了笔记本。
本来应该用录音笔进行音频记录的，但在这艘船上，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主意，太多的耳朵了。
已经出海超过半个月，对应着这个世界的30多天。
他拿出了那张岁月欠单。
借款人：纳特克斯
借款额：8年00月00日
利息：10年00月00日
清算时间：00年00月47日
他上一次看欠单的时候，已经出海大约20天，也就是说，刚刚上船的时候，他还有将近80天，现在又过了十多天，所以现在他只剩下不到50天的时间了。
必须要快点了。
“雾还没有散。”
纳特克斯吓了一跳，转身看到了奈薇。
“嗯，我知道。”
他暼了一眼身边的舷窗。
外面灰蒙蒙的一片，夹杂着淅淅沥沥的雨水，不断打在舷窗上发出咚咚的声音。
黯淡的光线从窗户外照射进来，映射出远处昏暗灯光下，一个个扭曲的人影。
因为下雨，他们只能搬了进来，靠奈薇，他们拿到了一个还算可以的地方。
纳特克斯趴在舷窗外，盯着根本看不见路的风景，不由得皱起眉头。
“还没能开船是吗？”
“暗港的人没通知，大概不能。”
该死……偏偏现在……
再等下去，就没时间了。
纳特克斯不知道去到卡纳斯后会经历什么，但就已经计划好的流程而言，就算没什么意外发生，耗的时间也很多。
更别提现在意外已经出现了。
“没什么方法吗？”
奈薇摇摇头，尽管纳特克斯看不到，说道：“我没有。而且……”
她靠到纳特克斯身边，黑色的眸子望着窗外。
“就现在的情况而言，有雾，雾中就会有一些东西。”
纳特克斯不置可否，眼前的迷雾给他很强烈的既视感。
其实有一个相关的办法，但需要门槛，而他还摸不到。
“看来，得叫白鸦们了。”
纳特克斯叹了口气，本打算用点正常的方法的。
呜！！！
就在这时候，刺耳的船鸣忽然响起。
船身猛地震荡了一下，纳特克斯差点摔倒。
伴随着滋啦的声音，眼前所有的电灯瞬间熄灭。
黑暗降临。
纳特克斯所处的舷窗成为了少数几个有光亮的地方。
灰色的光照着黑暗，黑暗的质感变得十分粘稠和恐怖，仿佛一块即将倒塌的避难所。
几乎在电灯熄灭的瞬间，纳特克斯就转过了身。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各种各样的咒骂在四周响起。
“啊！！！”
渗人的惨叫声响了起来。
嘎哒！
“吼！”
噗呲！
咔嚓！
“有怪物！”
不知道是谁喊的一声，惨叫声从四面八方发出，与此同时还有某种嘶吼声与诡异的移动声响起。
很快，有爪子。
纳特克斯立马做出了判断。
“吼！！！”
“吼！！”
各种各样的嘶吼声响起，与之映衬的还有人类的惨叫声。
人们手中的备用能源亮起，在黑暗中形成点点星光。
纳特克斯看到其中一点星光，映衬出了一个恐怖的人形影子，眨眼间，灯光就熄灭了。
“吼！！！”
噗呲！
冷冰的液体溅到了纳特克斯脸上。
纳特克斯默默地打开了手机灯。
刺眼的白光，奈薇站在了自己面前，手里拿着滴血的长刀。
在她脚边，一只人形怪物已经被劈成了两半。
那怪物浑身长着绿色的鳞片，突出的脸如同安康鱼一般狰狞，身后有一条像爬行动物一样的尾巴，背脊与四肢还有用于辅助游泳的鳍装物。
那怪物瞪着淡白色的鱼眼，冷漠地注视着自己，尽管它已经死了。
更远处，到处都是血迹和倒下的人，以及一只只趴在尸体上啃食的鱼人怪物。
“啊！！！”
光线所及之处，到处都是盲目逃亡的人类，有些消失在了自己的光线中，另一些则被怪兽扑倒。
平日这些杀人如麻的罪人，变成了他们平时最嗤之以鼻的猎物。
砰！砰！砰！
枪从四面八方响起，很嘈杂，看来暗港士兵和其他人开始反击了。
随着纳特克斯光线一照，眼前三只鱼人也注意到了他们，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纳特克斯，”奈薇甩了甩长刀上的血液，冷静开口，“跟紧我，不要回头，千万不要回头。”
奈薇朝着他……身后看了一眼。
就在这时候，三道可憎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她面前。
怪兽们不会给他们太多时间。
纳特克斯就看到，眼前的黑发女子，就在短短的几乎可以称之为“瞬间”的时间里，脚踝扭动、身体下压、朝前挥刀。
噗呲！
随着淡淡的蓝光亮起，眼前的三只怪兽已经变成了两半。
奈薇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紧接着，奈薇朝前走了起来。
纳特克斯也跟到了她身后。
在纳特克斯身后，那扇舷窗，一颗巨大的白色眼球缓缓移开了。
砰砰砰！
“啊！！”
“吼！！”
砰！
砰！
噗呲！
嘎啦！
各种各样的声音响起，有士兵的枪声，人们的叫喊，乃至鱼人怪兽嘶吼。
黑暗的领域里不断地闪烁着火光，偶尔照亮转瞬即逝的扭曲怪影。
一只鱼人怪兽忽然扑向了纳特克斯。
噗呲！
奈薇拔出手中的刀，看也不看怪兽一眼，带着他继续朝着出口前进。
她在面对单独的怪兽，甚至都没有使用任何能力，每一只怪兽扑上来，她宛若提前预知一般，无论是身前还是身后，都能做到精准攻击。
怪兽们往往活不过一刀。
而奈薇脸上还保持着平静。
这对她根本算不上难事。
纳特克斯默默跟在她身后，无视身边各种火光和求助声。
“救救我！救救我！”
忽然，有人闯进了灯光，哭喊着。
长刀瞬间劈开他的身体，携带着淡淡的蓝色剑气一同杀死了他身后的怪兽。
“走。”
奈薇看都不看尸体一眼，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虽然因为手机灯光，成为了众多怪兽的攻击对象，但有奈薇在，两人全都有惊无险地朝着楼梯口走去。
呃……好吧，其实连“惊”都没有。
这两人定力好得很。
穿过楼梯，晦暗的光线终于从上方撒下，光明又一次拥抱了他们。
如果无视掉浓烈的血腥味以及海腥味的话，眼前的一幕倒是有种“希望”的感觉。
哗啦啦！
刚刚上去，雨水就扑面而来。
这雨自迷雾出现以来，就没停过。
好在不是暴雨，淅淅沥沥的雨水给浓密的灰色天空染上了几分神秘，冷冽的空气为一切点缀它的诡谲气息。
刚刚上甲板，枪声再度响起。
相比于下方，上方无疑更加明亮，纳特克斯看到了很多的人与怪兽厮杀着，有怪兽倒了下来，也有人被撕成碎片。
但相比于下面，纳特克斯倒是看到了另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比如有的人扛着一把好似网页游戏里的大刀砍着怪物，比如有的人举着魔法杖发生一颗颗神奇的火球，又比如……一个中年男人拿着一把单手剑，每一道都会附上寒冷的剑气，冻结眼前的所有怪兽。
是地下城猎人。
一眼望去，至少十五个。
布拉德看到了纳特克斯，杀死眼前的怪兽后，朝着他们走了过去。
纳特克斯还没开口，对方就先说话了。
“这是深海鱼人。”
他点起一根烟，无视一身的血，看着不断从海中爬出的鱼人，淡淡开口。
“就跟它们的名字一样，一般的船很难见到它们，它们大概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才会爬上来。”
嘎哒！嘎哒！
他猛吸一口烟，忽然转过身。
举起的单手剑停了下来。
“身手不错，猎人？”
布拉德颇有深意地盯着奈薇。
奈薇默默地拔出手中的长刀，怪兽随之倒了下去。
她刚刚那一刀插进了怪兽的脑门，或许是很关键的一个位置，这些即使脑门连中数枪也能咬人的怪兽，就这么被她一刀解决了。
她没说话，站在纳特克斯身旁，眼睛不断扫视周围的环境。
“有东西来了。”
奈薇淡淡开口，抬头看向了天空。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脑袋。
轰……轰……轰……
某种仿佛是海水被推动类似海浪击石一般的声音响了起来。
布拉德脸色一变，转身就跑了下去。
“海人！是海人！快躲起来！快！！！”
纳特克斯第一次见到他那么惊慌，那种神情根本不是装出来的。
轰……轰……轰……
“纳特克斯，躲我后面。”
奈薇站到了纳特克斯面前，挡住了他的身影。
可他还是能看到。
轰……轰……轰……
纳特克斯看到深海鱼人竟然停下了攻击，发出阵阵刺耳尖叫，开始到处乱窜。
它们在害怕。
轰……轰……轰……
轮船陷入了某种可怕的死寂，纳特克斯注意到猎人们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轰……轰……轰……
海浪拍打的声音越来越大，一个巨型黑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奈薇身体微微下压，双手握住了长刀，蓝色的火焰也从刀身上冒了出来。
轰……轰……轰……
终于黑影撕裂了迷雾，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蓝灰色的皮肤，人类男性的健硕外形，一颗颗遍布全身的白色眼球……
一条条蓝灰色触手从海水中出现了，上面布满了白色眼球。
纳特克斯抬头，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存在。
它表情肃穆，触手一般的胡须让它看起来像是希腊神话的神。
或许它就是神，因为……
在迷雾的包裹下，这艘船，在眼前的存在眼中，好似一根钢笔，天空仿佛被它庞大的身体撑了起来。
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可憎之物，它的脑袋被迷雾遮挡，愈加浓郁的迷雾勾勒出了黑色的外形。
纳特克斯知道它正在看着这艘船。
那跟人类观察蚂蚁一样。
毫不在意……或许还有轻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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