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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不寻常,必有妖异”耶律屋质说道:“河套地区,与凉州接壤,张迈以前之所以不能染指,不是不想,而是碍着与李从珂结了兄弟之盟,没法撕破脸皮出兵,饶是这样他还是在套南多方布置,可见他对这片土地有多紧张那折从远分明就是他安chā在这里的一颗棋子。这次我们起了jing兵,已经bi到了他家mén口,详稳,你认为以张迈的xing子,他会如何?”
耶律朔古沉yin着,说道:“以他的xing子,哼如果他力量足够的话,一定是想着让我们匹马不得回yin山”
“是啊,以张迈的xing子一定是会追求大胜乃至完胜了,”耶律屋质道:“如果详稳是张迈,又有足够力量的话,要取得大胜乃至完胜,却应该如何做才行?”
耶律朔古微微动容,道:“你是说……”
耶律屋质道:“眼下我军势虽大,现在却分成两部,一在夏州,一在灵州,如果张迈真有数万jing兵,他们凉州的补给线又短,集聚兵力攻我一部,无论是取灵州与张希崇里应外合也好,还是取夏州与党项人内外夹击也好,我们只怕都将胜少败多。就算另外一部闻讯赶来,使我军不至于溃败,但至少也将迅速陷入被动。”
耶律朔古点头道:“不错,是这个理。如果我是张迈,兵力又足,这会就会悄悄行动,趁我不备以jing兵掩杀我或者李胡,而不是大张旗鼓地说要进攻。”
耶律屋质道:“但张迈现在却偏偏大张旗鼓,还搞什么背水一战,表面看来十分壮烈,其实内中势必有诈”
说到这里,两人已有默契,耶律朔古道:“你认为应该如何?”
耶律屋质道:“彼既有诈,必然兵力不足张迈越是虚张声势,就越证明凉州空虚不如详稳马上调回副元帅,双方合兵一处,就此击败张迈,张迈一败,凉州势必分崩离析,党项人可以一纸招降,灵州亦将成一座孤城,我们再以雷霆之势席卷河西,天策军的不败神话可就此破除”
帐内几个亲贵大将听得热血沸腾,耶律朔古却低了头,耶律屋质道:“元帅,你还犹豫什么”
耶律朔古道:“我有两个疑虑,一者,我们能想到这个,张迈难道就不能?汉儿的心思,从来比我们契丹多几转,保不定张迈正要误导我们去投他的陷阱”
耶律屋质道:“只要与副元帅合兵,那就有**万人之众,这支兵力足以纵横中原就算是张希崇、李彝殷和张迈三路夹攻,我们也仍然有自保之力而我们一旦成功,杀入凉州,不但轮台之耻可雪,而且心腹大敌从此芟除河西一得,西域也可重光屋质所料如果不中,我们不致大败,所料若中却是不世奇功得失如此明显,元帅还犹豫什么”
耶律朔古听了这番分析后一拍膝盖道:“不错,不错说的不错只是我尚有第二虑,这灵州城急切难以攻下,我们若舍了灵州去攻击张迈,张希崇一定袭我之后”
耶律屋质道:“那也有办法。前番野战,张希崇骑兵损失惨重,这次我们可作部署,先来个假南下,沿途埋伏兵马,you得张希崇骑兵出城,却来个回马枪,叫他吃个大亏有此一胜,就算不叫张希崇一步不敢出城,至少也再杀他几千骑兵,到时候张希崇只剩下步军,移动缓慢,便无能力断我后路了。然后我们再引兵向南,就可以从容去对付张迈了。”
耶律朔古当即采纳了耶律屋质之建议,一边向包围夏州的副元帅耶律李胡派出使者,召他前来会师,一边移兵南下。
灵州城内军民眼看张迈箭书才到,城外包围就解,无不欢呼,朔方临近凉州,民间与河西来往极密,虽然政治上一直隶属于中原,但军民近两年受凉州方面的影响其实比受洛阳方面的影响更大,且天策政权行事堂堂正正,极具魅力,所以民间早有并入河西之心,这时又得张迈一箭解围,城内竟然都叫起万岁来了
朔方军除了张希崇外还有文武两大重臣,文是刺史杨泽中,武是大将折从陵,折从陵眼看契丹解了城围,忙来见张希崇说:“胡狗忽然南下,必是去攻打张元帅张元帅对我们没有mén户之见,万里西征后不顾辛苦就来救我们,这份恩情不能不报我们虽然兵力寡微,但也不能在灵州坐视必须赶紧发兵,以攻契丹之后。”
杨泽中也道:“张元帅既敢来救,兵力多半充足,我们与他南北合击,定能击败契丹,此为国家建功之良机也”
张希崇沉思良久,道:“这两年天策军在东方一直雷声大,雨点xiǎo,听薛复的过往也是个极彪悍的人,这一年多来却不见他的汗血骑兵越边境半步。则天策军东方空虚可以推知。张龙骧万里西征,捷报东传也还没多久,他本人也才回来,一个人要回来容易,成千上万的大军要回来就难了,就算回来了,没有个一季半载的修养怕是喘不过气来。如此局势,他却哪里找这么多兵马来东征?我看这一次他多半是虚张声势,要以往昔威名吓退敌人罢了。”
折从陵道:“若是如此,那我们更应该南下了若坐等契丹击败了张元帅,整个西北的汉家军民势必士气瓦解,那时候灵州也别想能够独存。”
张希崇仍然犹豫,道:“先看看再说。”一边派出侦察骑兵出城搜索,不想契丹却留下了xiǎo支部队进行干扰,使灵州游骑兵无法顺利行动。
折从陵道:“契丹狗必定是南下了,如果有埋伏一定会匿藏踪迹,而不会留下兵马让我们存疑。”
张希崇道:“且再等三日。”
三日过去,耶律朔古的大纛一日比一日南移,虽然去的不快,但已在不断接近乌兰堡。折从陵急道:“令公,等不得了若张元帅兵力不足,这场仗便不会持久,去迟了恐会误事,胡马倏来倏去,一胜千里追击,失利则以遁千里。若张元帅兵力充足,我们去迟了也难以起到夹攻断后之效。”
张希崇被催不过,道:“也罢,便倾城一战吧若有疏虞,最多弃了灵州”当即下令点兵出击,满城军民听说无不欢呼,张希崇点齐了步弩甲士,又将四千骑兵尽数搜齐,jiāo给了折从陵道:“弼军你先行一步,路上步步为营,不要贪快,遇有怪异便回,我以步兵为汝之后。”
折从陵领了兵马,果然步步为营,出城不足三十里,猛地探到前方有骑兵行动,折从陵心道:“那是疑兵,还是埋伏?”
下令谨慎应付,不半个时辰契丹几路骑兵开近,每一路都不足千人,共有四路,算算路程将同时抵达,折从陵道:“彼军队行踪,不能瞒过我们耳目,这不是埋伏。彼之力量稍不如我,又分了兵力,我怕他什么”
当即下令先攻其中一部,那数百人当不起折从陵猛攻,不片刻损伤惨重,其他三路渐渐bi近,合兵一处,折从陵趁胜追击,两军狭路相逢,仍然是折从陵占了上风,不料这三路契丹兵力虽然不多,却十分硬实,急切之间无法杀败对方,双方胶着起来,后面又有一支骑兵赶到,约有八百骑兵,折从陵一开始并不为意,心想这八百骑加入战团自己仍然可以得胜,及至那八百骑冲近,有人叫道:“是契丹的皮室军”
折从陵已吃了一惊,那支骑兵冲得更近,又有人叫道:“好像是耶律吼”
那耶律吼乃是契丹皮室军中有名的猛将,年不上三十,却已经名扬万里,有他所在,这支皮室军的战斗力可想而知折从陵大吃一惊,道:“还是中计了”
前面烟尘滚滚冲来,八百骑都如虎狼一般折从陵心道:“这八百人足以当我三四千人他们又是生力军,这番我胜少败多了。”
又望见远处又有军队包围过来,折从陵心道:“就算我能挡住耶律吼,后面的契丹军队围来还是必败张令公若是也来援救,那时双方在此野战,我军必定不利我还是太心切了,几次请战以至于误了张令公此战已无胜理,却不能让四千骑兵在我手头断送”当即点了十二队共六百人断后,“其他人马上撤退”
他却让副将带兵回去,自己断后,副将不肯,折从陵怒道:“你再不走,我先斩汝头”
副将不得已这才退去,折从陵率众反冲过去六百众齐声呐喊,威势登时一振,竟然冲得三倍于自己的敌人向后稍退,但契丹只是稍退,终于还是支持了下来,耶律吼那八百骑已经飞驰而至冲入军中,直如一把利刀破入朔方军肝肠之内,一剿一捣,尽皆粉碎
折从陵苦笑道:“好皮室军好腹心部好契丹人不愧是我汉家近数十年来第一大敌”眼看耶律吼冲近,喝他投降,折从陵举刀怒道:“我折氏有战死之士,没有投降将军今日纵死在你手,他日也必有子弟为我报仇”
耶律吼大怒,举刀便砍,阳光西斜,那光芒洒在这片土地上,却被六百勇士的鲜血染红了。
耶律吼马不停蹄继续掩杀,灵州败兵退到城下只剩下二千多人,张希崇下令全军回城,耶律吼冲到城下,将折从陵的头颅绕城一周,张希崇在城头望见,大叫一声:“折贤弟”一口血喷了出来,杨泽中等赶紧扶住
耶律屋质拿着一台千里镜——那是当初萨图克缴获的战利品转献给契丹人的——在远处看明这一切,笑道:“可以放心南下了。”
围攻灵州的契丹军这才南移,朝乌兰堡bi去。
耶律屋质算计张希崇之际,耶律朔古的使者已经快马加鞭,抵达耶律李胡的军营。这次契丹大军的两大首脑人物中,元帅耶律朔古是耶律阿保机时代就已经位居详稳的沙场老将,副元帅耶律李胡却还不到三十岁。
原来这耶律李胡大有来历,他乃是耶律阿保机与述律平所生的第三个儿子,耶律阿保机对他的评价没有长子耶律倍、次子耶律德光高,但述律平却最是疼他,在耶律倍和耶律德光之间述律平选择了耶律德光,但在耶律德光与耶律李胡之间述律平却又倾向于耶律李胡,哪怕如今耶律德光的位置一日稳似一日,述律平竟然也没有完全打消bi耶律德光让位给耶律李胡的念头也就是说,耶律李胡是有资格问鼎契丹皇帝宝座的人。
这次契丹趁着张迈西征,集聚了jing兵强将攻击河套,原也是抱怀必胜之心的,耶律朔古从yin山沿着黄河而下,进攻朔方,虽然野战取得了胜利,重创了张希崇的骑兵,但攻城却屡屡无功。
耶律李胡则先破府州、麟州,跟着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破套南,驱逐汉家军士,蹂躏汉家百姓,大军未到定难,党项人已经吓得闭城闭寨,缩在城寨之中不敢出来了。述律平在后方听说大喜,连降懿旨,赐金赐银,耶律德光也不好拂母后之意,也给弟弟加官进爵,因此这段时间耶律李胡虽是副元帅,却比耶律朔古更加威风。
这时接到了耶律朔古的命令,见他要自己稳住党项人后赶去会师,耶律李胡忍不住连连摇头,道:“这个老家伙,真是老糊涂了灵州夏州还没打下来就去打张迈?姓张的有那么好打的么?也不想想万一打不下张迈,东面却被朔方军党项人断了后路,那时可就进退不得了若不是因为还有这灵州、夏州这两颗钉子在,我们早就围攻凉州去了,哪里还会在这里耽搁?这个老家伙,真真是糊涂了”
参军韩德枢却道:“副元帅,详稳的这道命令,大有道理快快引兵西进与详稳会合,若能将张迈生擒活捉,那不世之功便就此奠定了”
耶律李胡一愕,道:“将张迈生擒活捉?”
“是”韩德枢道:“一雪轮台之耻,就在今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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