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叔根本不听候茑的意见,直接就驾舟降在牧帅府中,以他的地位,其实和大风原牧帅游隼之相当,但他是从京里来的,所以……
“你等就在城内等候,等有关奖罚出个结果,这期间哪里都不要去。”
看师傅一脸正气,铁心担待的样子,饶宗之实在是忍不住了,
“师傅,大哥莫说二哥,您自己泥菩萨过河,还不知道着落在哪呢,就有底气说大话拍胸脯了?要我说,您还是和李都尉事先通个气比较好,还有平候……”
李师叔把眼一瞪,“和李初平通气?你见过长辈和晚辈通气的?”
他们师徒这一掰撕,候茑也大概听出了点什么,大概这位李梦阳师叔和李初平都尉都是一个家族的,所以不论地位却论辈份;这就是真正的玉京修真大家族,随便拉出来两个就身居高位。
三人离开牧帅府,饶宗之自有去处,他们两个则径回剑府外馆;这次西南论道回来的弟子们暂时都留在了锦城,并没有解散,概因三十五人出战,九人战死,还有数人伤了根本,修道无以为继,这在全真教中也不是小事,需要妥善处理。
复盘,研讨,追责,看看其中有没有人为因素在里面,比如战术问题,指挥问题,还有个人出工不出力的问题;这是全真教一直保持下来的传统,也是他们被道门视为魔门的一个原因,更像是一支军队,而不是一个修真门派。
候茑回到外院住处,和去之前相比已经大大不同;去之前没人关注他,但回来后的访客却是络绎不绝;也很正常,一个实力强大的同门总是会受人尊敬,更何况在这次论道中他确实出力最多,凭个人之力生生搅散了这次论道,虽然也谈不上有多成功,但坏了吴门好事是确定的。
一直到天色将晚,快到晚课时间他这里才终于消停了下来,待客很累,却不能虚与委蛇,在这次论道中他们这些外州弟子的表现非常抢眼,既有候茑的异军突起,也有其他弟子的誓死悍卫,都是好男儿,未来也可能是好朋友,候茑可不会傻到在这些人面前装清高。
晚课后,候茑破天荒的没有立刻练剑,他需要把通灵洞府的记忆在回味一番,这是一笔很珍贵的体验财富,对他之后的修行可能产生意想不到的作用。
但是,又有不速之客前来打扰,候茑忍住不耐烦,心中考虑自己在处理结果出来前的这段时间是不是该搬出去住,打开院门一看,又是王道人。
“这么晚了,师兄这是?”
王道人一引手,“耽误师弟修行,不过都尉有请,白日人多眼杂,就只能这个时间来。”
候茑没有多话,跟着就走,心中寻思李都尉这次见他的用意?但王道人闭口不说,也让他无从开口。
还是剑府那个小院,景色依旧,就连灯光,剪影,院中的一桌一凳,都仿佛从来没改变过它们的位置。
这是一个非常自律的人,候茑这样猜想。
头一次来,他在院中,李都尉在房中并没露面;但这一次他被让进了房间,也算是一个进步?
李初平正在批阅着什么,头也不抬,但却不影响和他的对话。
“坐。”
候茑看了看房间内的布置,简单朴素到了极点,于是又在自律上加了一条,自虐。
“大人当前,我还是站着比较舒服点。”
“随时可以拔剑?”李初平放下手中的玉简,“这是个好习惯,要保持。”
平静的目光看过来,丝毫不见锐气,但仍然让他倍感压力,不仅是境界压制的原因,更是都尉府的那些传说;相对来说,李梦阳同样的境界修为,就没有这位李都尉给他的压力大。
“我会保持的。”
“交代你的事做的如何?”
候茑就知道他会问这个,“没做。”
“为什么?”李初平
神色不变,好像并不惊讶。
候茑解释,“没机会,太过刻意的话反而引人怀疑;弟子觉得与其被人看出来什么,还就不如什么都不做;此次队伍中有平候压阵,还有三位师叔伯,我做不到自然接近。
等论道结束就更没可能,严希声落败,我却赢了他的对手,这关系就很尴尬,人家不愿意搭理我,我这热脸也贴不了冷屁-股,而且,弟子也没这方面的经验。”
李初平摆摆手,“你很有主见,其实就是自以为是;不过考虑到你说的也是事实,那么,这个任务做罢,到此为止。”
候茑松了口气,但事情还没完全过去,他很清楚关于严希声的问题不过是小事。
看着他,李初平的目光充满了玩味,“平候的话你也敢不听,难道不知道在全真教内部这是最大的过错?不管你立下多大的功劳,都抵不过这一条过失,这是原则问题。
一次论道失手没什么,还可以重来,但如果教内的风气变成弟子都可以随便顶撞长辈上司,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么全真教才真的会出问题。
你有什么解释?”
候茑不说话,他解释个锤子,需要考虑说多少真话?
李初平给他出了个主意,“要么就说你一心为全真教着想,一时激愤下就有些冲动?”
候茑决定实话实说,因为他很忌惮这位李都尉,更忌惮他手下搞情报的能力,
“不是这样的,只不过一为长辈无辜身亡,弟子不愤,想为这位长辈做点什么,正好也符合全真教的利益,所以,就顶撞了平候。”
李初平淡淡一笑,“是安和道门的冲灵道人?”
候茑赌对了,这些东西还真没瞒过这位大风原的情报头子,“是,冲灵道长对弟子有恩,弟子既学剑,当快意恩仇。”
“也包括去江城杀人?”
候茑,“这不过才是个开始。”
李初平揉了揉额头,这头铁的东西,“如果我阻止呢?”
候茑直楞楞的,“您不该阻止,也不影响教内大事,反而对阻止吴门有利。”
李初平叹了口气,“好吧,随便你了,毕竟连平候都管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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