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侯爷……
自己……
现今之势,想什么都是枉然。
程木槿心思一动,随即稳住,当下便也端起茶碗轻缓地啜饮了一口香茶。
茶香袅袅中,她已是安定如常。
待放下茶碗,纤长食指又在碗边沿轻轻一叩。
温声道一声:“好碗,好茶。”
郑修闲适靠在椅背上,面上露出一丝玩味与惬意。
对面的小女子如此聪慧,却也狡黠,他不信她不懂得他的意思,只是装作不懂罢了。
这样也好。
兵法有云:战事未发,粮草先行。
他们的时候还不到。
他且先听她说些什么。
便见程木槿正色道:“侯爷,民女有一事要禀报与您听。”
郑修微微颔首,凤目深深。
程木槿继续道:“侯爷定是知晓这些日子民女在置办田地之事,民女便是说得此事。”
说着,便把自己为何要买田地要种些什么出来,那样作物又有何用处,都一并向郑修禀报清楚。
因着有了过继一事事出突然,她原本的想法就搁置了。她便想着把种子一劈两半,一半留在郑侯爷这里耕种,另一半等她回了平州老家去,再想办法耕种。这样两边一起动作,即便是其中一块地失败了,总有另一块能种出些什么吧?
她对这样作物还是很有信心的,虽时地不同,但总体应是不会有大差错。即便是不能实现全部的作用,在当下的周武朝,也应是尽够用的了。
说罢,程木槿便又从贴身的大荷包中取出一沓纸页来,放至桌面上平推到郑修面前。
秀美的杏目亦是凝望着郑修。
“请侯爷过目。”
只待郑侯爷接过去,她便是松了一口气了。
这样,总能算是还了侯爷的恩义吧?
程木槿想的明白。
侯府财大势大,麾下能用的人甚多,比她自己一个人人单力孤在一个陌生地方要强的多吧,倒不如直接交给侯爷来的便宜。
郑修刚开始还只是以为她只是买些田地傍身,并不甚在意。谁知听着听着,竟发觉并非如此,里面还有这样的渊源事由,不由间便神态郑重起来。
甚且听到后来,就是愈发面色严肃。
待到程木槿说完后,更是神色郑重,只是却是并不去取那近在眼前的纸张来看,而是略做思索,伸指轻轻叩击桌面。
沉声道:“这既是你得的种子,又只有你一人知晓耕种之法,那便理应留在你手上带到平州府去耕种,不必交与本侯。”
程木槿闻言便有些愕然。
她没想到郑侯爷竟是连看都不看一眼,就会这样说。
这是何意?
她不由便又去看郑修俊美的凤目,却只见到那深潭般的眼睛端然肃穆,毫无玩笑之意。
程木槿春柳般的眉就是微微蹙起。
白皙的纤指提起,便要把折叠起来的纸张展开来。
口中道:“还是请侯爷先过目再下定论不迟。”
她怕郑侯爷低估了这样作物的用处便妄下判断,才出此言语推却,是以想让他看明白再说。
“不必。”
谁知郑修却是也伸出修长食指,轻轻按住纸张,阻止她的动作。
“不必,程娘子已分说的很清楚,本侯业已知悉你意,只管照本侯的吩咐做便是,不必多言。”
她说的话他都信,只是这份天大的功劳还是留在她的手里更合宜,必要时,他会帮她。
程木槿看着那只按住纸张的修长手指,一时间只觉重若泰山,着实掀动不得。
她便知他这是铁了心了。
一个侯爷铁了心,她这个平民百姓又能如何?
可程木槿还是有些不能甘心,于是,便又抬起头,再问一次:“侯爷此话可当真?”
她着实不相信郑修知晓这其中的巨大好处,还能这样轻松地推却。尽管他是权势滔天的侯爷,可这事若是办成了,那这份功劳可是十分巨大,能给侯府带来的好处可不是一星半点,他若是到时后悔怎么办?
她须得让他慎重。
郑修闻言却是长眉微微挑起。
低沉着声音问道:“为何不当真?”
修长食指轻叩纸页。
“你不必多虑,本侯自是晓得这其中的轻重。”
又抬目看一眼面前的小娘子,语气中夹杂了一丝揶揄之意:“还是你以为本侯脑中都是稻草,听不懂人言?”
对面的小娘子是何用意,他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过是想拿了这份天大的功劳,送还他的人情罢了。
之后呢,自然便是一别两宽,从此各奔东西吧?
小心思倒是灵透。
郑修微微有些不悦。
程木槿心下亦是懊恼,这郑侯爷恁的难侍候,怎地这样大的功劳都送不出去了?
这样让她如何是好?
程木槿便要再开口争取一二,可一抬头间,触及那双凤目,却被深藏其间的若有深意哽住了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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