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爷子也算是一个见过少许世面的人,稀奇事也见过不少,可到底还是被自家儿子的话气着了。
猛地一拍桌子,大骂道:“混账玩意儿,你怎么敢这样做?自古只有把自家儿子过继给兄弟的,哪听说过过继自家大闺女的?混账东西!”
说着就是猛地站起身来,又抻腿下了炕,兜头就向着程信打了过来。
程信自小爱钻缝儿耍滑嘴,没少挨他家老爷子的打,早已是摸清了他的路数,这下子还不等老爷子手过来,人便已是连忙后退躲过去了。
还扑通一下跪下来。
大声辩驳道:“爹,您听我说,这个事儿它是有缘由的。”
程老爷子一下子没招呼到人,心里更是气,当下二话不说就追上来,狠狠照着程信的肩膀又扇了两下。
嘴里骂道:“让你有缘由,让你有缘由!”
屁的缘由!再有缘由也不能做这没根没沿的蠢事!
程信这次没有躲,硬生生扛住了。
他这些年当老爷不做活儿,被他爹那满是厚茧子的老手打的肩膊骨疼的都要裂开了。
可还是强忍住,一把伸手拉住他爹的胳膊,急声道:“爹,我这全是为了三弟好啊!我有两个闺女,一个儿子,那也是儿女双全的人了,总不能看着弟弟在土里孤零零的一个人,连个给烧香的人都没有吧?”
程家老三程礼是程老爷子老夫妻俩的心头刺。平日里不挨着碰着倒没啥,可只要一想起来,那根刺就扎的他心口疼。
程老爷子的手便不由顿住了。
程信一看自家老爹这样子,连忙就顺势站起来,扶着老爷子的胳膊又把他送回炕上去,坐好。又倒了一碗水递给他爹,脸面上也是带出一丝伤心来。
“爹,您先别急,先喝碗水缓缓,听儿子跟您好好说。”
程老爷子一把把水碗推开。
冷声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程信被泼的湿了半边身子,也顾不得收拾,忙把碗放到一边。
刚要开口时又想到什么,转头对那一边的侄女吩咐道:“你先出去吧,我和你爷有话说,等我说完了,你再想说啥再说。”
等他把该说的话说完,她再有啥说的都是不管用的废话。
他不信他爹能不信他信一个隔辈的,况且还是个孙女。爱说说去,谁怕?
站在墙角处的人儿此时就抬起头来。
也不言声,而是慢慢朝着他这边走过来。
“你,你又想做甚?”
程信虽是心里拿定了主意该怎么做,可到底这一路吃的亏太多,身体却是不听使唤,还是忍不住后退两步,有些紧张。
程老爷子都要气笑了。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他还是不是个爹了?
程信也觉出不对来,忙又提了提气,挺直了身子。可他现今对这个丫头也实在是没啥好办法了,也不想跟她歪缠再坏了事,于是就回头去看程老爷子,哀恳地叫了一声‘爹’。
程老爷子一看自家老二这个样子,就知晓他肚子里转的什么弯弯肠子,虽是不待见他这样孬,可也觉着这孙女太没规矩不听话,也忍不住想呵斥让这丫头先出去。
这父女两个一个样儿,一惊一乍地作妖,他也是受够了。
只是还不等他开口,就见那丫头已是先对着他跪下了。
跪下了也不言声,只是那么看着他,眼里泪水汪汪的。
这是做啥?
不单是程老爷子心疑,就是程信也是心惊。
眼看着那一滴泪就要落下来,程信可是再待不住了,忙也是噗通一声跪下,对着程老爷子又叫了一声‘爹’,也是用袖子掩住了脸面。
这时,程老爷子就恰好看见他孙女那一滴泪也掉了下来。
就那么张着眼看着他,一点儿声没有地流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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