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正房,东屋。
程何氏听完了墨枝的话,再看看被放在炕桌上的一包点心,一包果子干,心里欢喜的不行。
今儿她出去骂架,虽是为着自家大孙女和家里的名声,也没想着让她一个闺女家跟着出去一起丢人现眼,可到底那丫头也是个起因源头,若是那丫头在屋里听了,知晓了缘由却不过来有个话儿说,那她也会觉得她不懂事儿。可好现今她既是派了丫头过来了,那她就是更稀罕这孩子了。
这孩子是个晓事的。晓得她这个当奶的,加上个大伯娘四婶婶,还连带着一个堂妹,都出去骂了架,她自家当时没出门,事儿完了再出门儿说叨这事儿确实不像样儿,就派了个丫鬟拿着东西来递个话儿,也是她心里一个感激的意思,这不就是懂事儿咋的?
程何氏当下就是笑着跟墨枝说:“行,东西搁着吧,你忙你的去吧。”
墨枝便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又说了自家奉了娘子的命还要给大太太送东西去。
程何氏自是不能拦着,满面笑着连连挥手,打发她去了。
一直在旁边瞅着的程小杏也要跟着去,却不防被她奶给拦回去了。
程何氏说她:“咋?跟着这屋看了还不够,还要跟到那屋去?你跟着去干啥?快回屋待着去。”
程小杏就笑嘻嘻,跟她奶说,她想跟着过去瞧瞧她大姐姐给她大伯娘送了啥好东西。
程何氏稀罕这丫头,可也不惯着,就点着她的头说她。
“就你那点小心眼子,快给我收起来。墨汁儿刚刚儿可是说了,本来应当先给我们老两口子送,这是规矩,可因着你大姐姐担心你,怕你受了惊吓,又惦记着要给你送擦脸的油膏子,这才先过去的。你这小心思,是不是要瞧瞧你大姐给没给你花儿姐送油膏子或是啥别的好东西?”
程小杏眼睛转了转,就咧着嘴笑。
程何氏伸手给了她一巴掌,就是也笑。
她也是拿这个孙女没办法,就又骂了一声‘死丫头’,从炕桌上把墨枝留下的那包点心拉过来打开,取出一块递给程小杏。
“快回屋去,别讨嫌。油膏子也是,往后自家躲屋里用用就得了,别拿出来招眼,记住了?”
程何氏又叮嘱程小杏。
这不,刚刚儿她就瞧见了,墨汁儿那个小包裹里还就剩下一个纸包了,还渗着油,她一眼就看出是点心了。
这是只送给大媳妇家里一包点心哪。
程何氏心里就寻思,自家这个大孙女是个眼睛尖有心思的。这才刚来几天儿啊,就分得清将来跟谁亲跟谁远了。
程何氏做了几十年婆婆的人,心里明镜儿似的。她自家生了几个儿女,都是亲的,可还有个特别偏疼着的呢,更别说她们小辈儿相处着,就是有个跟谁好跟谁不好的,她也懒得管,只要她们不闹腾就行。
要说这大儿媳和四儿媳,她明面上看着对大儿媳笑得多,可在心里,她也是想着四儿媳的多些,连带着也更稀罕小杏。
大孙女儿现如今跟她一个样儿,她也是心里欢喜。可欢喜归欢喜,那也不能就让小杏这丫头就跟着去瞧热闹去,是以就得事先叮嘱好了。
为啥?
就为着那油膏子是好东西金贵东西呗!
好到她们平日里就是看,也是要到县城里去才能看到的,又哪能用得起?
现今这样稀罕的东西给了小杏却不给小花,这可是明摆儿着的不待见小花,那大媳妇娘俩要是晓得了能让?
到时候闹起来,大媳妇娘俩眼泪叭嚓地跑她屋里让她评理,她可咋说?
她可不想给自家找事儿!
可话儿说的,墨汁儿那丫头看着奸她觉着不能说,可小杏这丫头可保不准儿。
这丫头啥都好,啥苦都能吃,啥累都能受,也从不念叨自家多好多好,她就是稀罕她这一处好儿。可就是有一样儿:这丫头这一张嘴从不饶人。
那个倔脾气一上来,逮啥说啥,也不管得罪不得罪人,尤其是看不惯她大伯娘。
她就是怕她到时候为着气她大伯娘,把自家得了一盒油膏子的事儿说出去,那可就真是捅了马蜂窝了。
就是当时不说,可这丫头要是得了个好东西,她就真敢整日里捧着,直送到老大媳妇眼睛里去。
唉,这就是个讨债的主儿!
到时候,就老大媳妇那小心眼子,能受得了?能白白吃了这个亏去?
指不定生出啥事儿来呢。
那咋办?
只能她事先堵住小杏这张嘴呗,顺毛捋着呗。
要不这个家还不得被她掀翻了?日子还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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