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爷子一边说还一边打量着孙女的面色。
却只见大孙女脸上没啥变化,两只眼也听的一眨不眨的认真。
程老爷子这心里就琢磨不透这孩子咋想的了。
按理说这孩子这聪明,也不该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吧?
昨儿晚上,程老爷子和老伴儿程何氏一晚上没睡,就说这个事儿了。
两个人左寻思右寻思,就觉着老大要分家还是关着这丫头的事儿。左不过是觉着大丫头回家来,给家里多添了两口人的嚼用累赘,被老大媳妇一挑唆,这就不愿意了。又加上大树眼瞅着要成亲,槿丫头却占去了他相中的西厢这间房,还又出了老四的事儿,可不就是再憋不住了,这才提出要分家吗?
程老爷子就跟老伴儿商量。说是房子的事儿没啥,实在不行,不是还有东厢老五那间吗?平日里老五不回来,就让大树成亲先住着。或是要是不乐意,那就他们老两口过去住去,把正房腾出来给大树新媳妇住,反正咋也有办法支应就是。
再有,就是那二百两银子的事儿,这个老两口是实在没法子了。实在不行就把地卖了,再去亲戚里道的先借着,这拼拼凑凑的咋也能凑个百八十两先出来。到时候就先把这些送过去,哪怕是跪下哪怕是磕头,也得求着掌柜的再宽限些时日分着慢慢还。就这,再咋还过不下去了?只要一家子在一起,就还是个家呀。
大头说完了,就剩下这大丫头这个事儿了,比起那前两件,这事儿还真不叫个啥事儿。
老两口就寻思着大丫头虽是娇惯了些,可心思却正,也不嫌弃家里穷,是个好孩子。他们就多劝和着些,实在不行把那小丫头先打发走,再劝和着她学做些家务活。到时候,一看侄女都这样了,老大个当大伯的,就咋也该说不出话来了吧?
心里有了这想头,程家老两口这才把人叫过来说话。
事儿都寻思明白了,程老爷子就把心里的想头跟大孙女都说了。
说完以后,就是叹了口气,说:“就是委屈你了。家里就是这光景,你也别埋怨你大伯二伯闹着要分家,他们也是难呢。你又是个小辈儿,就受些委屈吧。”
程何氏盘腿坐在炕上一直没言声地听着,这时候就抻手抹了一把脸,也劝和说:“好孩子听话啊,受些委屈,把这阵子过去了,过去了就好了。到明年开春奶给你寻门好亲事,等嫁出去了,你就好好过你自家的日子去。家里这些糟心事儿,也用不着你再操心,就忍这几个月,啊,好丫头,委屈你了。”
说完也是两只眼紧盯着大孙女不住眼地看,就盼着她能乖乖点个头应下了。
程木槿静静听完了,却没有当下点头,而是看着程老爷子又问:“祖父说的明白,孙女大致听懂了。那依着祖父的意思,孙女该受哪些委屈呢?”
哦,这……
程老爷子和程何氏老两口听着就都是一个愣怔:这话啥意思啊?
可事情都到这份儿上了,程老爷子也不能不说清楚,做个半截捞悬着。
就看了一眼大孙女身后站着的小丫头,沉着声道:“现今家里这光景实在是撑不住多一个人嚼用了,你这个丫头就不能留了。”
啊?
墨枝也是个伶俐的,刚刚听到后边的时候就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想头,这下一听程老爷子明明白白说出来了,当下就是心慌的厉害,吓得脸都白了。
可慌归慌,她还是守着规矩,不敢当面对上程老爷子,于是就急急叫了一声‘娘子’。
墨枝都能听明白的话,程木槿自然也听得明白,可这都是应有之义,她心里也早有预想。
当下也没有应墨枝,而是微微点点头。
随着这一点头,程老爷子和程何氏老两口的心就落下去了一半,心说只要这个大活人走了就成,旁的都好说。
墨枝却是再撑不住了,眼泪哗地一下就流下来,心里委屈的不行。她怎么这么命苦呢?九九八十一难都过来了,好不容易跟着娘子在老程家落下脚,眼看着就能和娘子学手艺,这谁晓得就又要被闹分家给撵出去了!她实在是不想走啊。
且,要是这样,侯爷那边又该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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