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木槿说着就是微微垂了眼睛。
她躲在屋里猫冬,谁能想到程义竟然又跑到县城里去找张家花行了,找就找了,还被人打断了腿。
程木槿美丽的杏眼沉了沉,紧接着抬起头。
淡淡道:“二百两银子是不少,可又怎抵得上我四叔的一条腿,他们欺人太甚了。”
那清冷的目光像结冻的小河水,让看着的程家三个人都心发寒,连听说那物件儿竟是能卖出那多银钱都顾不上寻思了。
程何氏就先急忙踉踉跄跄地跑过来,一把拉住大孙女的手。
颤着声劝和她:“丫头,丫头听奶的,咱把银钱还上就成了啊?可不能再跟他们置气了。你这要是出了啥事儿,你可叫奶咋办呀?奶可是咋也活不成了。”
说着再禁不住,呜呜呜地哭上了。
程家人老实归老实,可有一个算一个,就这事儿谁不晓得是花行里干的?要不就程义那样的老实性子,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还能得罪谁去?
可话说回来,晓得归晓得,可那又能咋办?他们就是穷庄户人家,能吃口饭穿个衣能活着就是老天开眼了,现今却闹出这样的事儿来,眼瞅着说不得就要打官司,他们可是打不起。
说不得,弄到最后,啥啥没得着,反倒要闹的家破人亡啊。
程老爷子和老伴儿想的一样。
他虽说在县城里当过伙计,算是勉强比别人强些,可那又能强到哪儿去?那衙门口里的厉害,又岂是他们这样的穷庄户能对付得了的?
说到底,他也是怕他这个大孙女再闹出什么事儿来,再给家里招祸啊。
这丫头那个性子可是烈啊。
程老爷子就要开口说不让她去。
可谁知话还没出口,就被他大孙女抢在前头拦回来了。
“祖父莫要担心,孙女知晓该怎么做,绝不会让家里再有事情发生的。且还是四叔的伤势要紧,现今既还没醒过来,那就更不能耽搁了,越早看越好。是以孙女还是要尽早过去,汇合了五叔,把这件事了结了,好尽快给四叔治腿。”
程老爷子一听说四儿子的腿伤,这到嘴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那再咋的,大孙女好歹也能把那烂树根卖到京城里去,那在他们这边那都是除了烧火没人要的,她竟是还能给卖出那老些银子!
虽是不晓得到底多少,可听大丫头那意思,可不就是得有二百两了?
二百两!
天爷,那可不是小数目,就是他们庄户人家一辈子苦巴苦力地干,也挣不出来!那咋她就几天功夫就给拿回来了?
那可是了不得的大本事!
那就是他最看重的童生老儿子也做不到!
程老爷子就想到他老儿子每日里东奔西跑,到处说好话赔笑脸借银钱的憋屈样子,心里越发觉得这个大孙女了不得!
那既是这样,那老四的腿断了,那她总比自家这一窝子没啥本事的有门路给找个好大夫吧?
程老爷子一个念头就想明白了。
正这时候,就听老伴儿在旁边喊了他一声,又扯了扯他衣襟儿。
程老爷子就回头瞅。
程何氏对他说:“她爷,丫头要去就让她去,你也跟着一起去吧,咱老四那边儿也不能离人哪。万事儿有老五呢,顶多实在不行,就让老五跟着她把着,不让出事儿就成了。实在不行,咱就去京城里找老二去,那咋的?家里出了这老大的事儿,那就是分家了,他也得管吧?”
程何氏和老伴儿一样,这会子也寻思明白了。
她是当娘的,那一心里就是自家孩子最要紧。只要一想到老四儿子从此往后再不能下地了,或是真出了啥岔头跟老三似的没了,她一颗心就全都碎了。
那一下子也就寻思明白了:那咋,再有啥事,还能顶得过她儿子的命去?
不成,大孙女有本事还银钱,那就一定也有本事把她四叔给救回来,就让她去!
大不了到最后实在不行了,她这个老婆子就和那些人拼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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