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木槿忍不住微微笑。
她觉得他们打错算盘了,她是不擅长这些官场上的手段伎俩,可也不是完全不懂,那他们要是愿意这么给她下马威,那她也就欣然接招了。
不愿意玩不是不会玩,谁怕谁啊?左右,她是为了她的庄稼她的陂塘,一定要办成了办好了才行,谁要是敢阻拦,她程木槿——东宁慧安县主都奉陪到底。
于是,当下,木槿便对程老爷子说,朝廷派过来的人就是好本事,那便由得他们去吧,毕竟将来庄稼丰收还要靠他们呢。
在理,在理。
程老爷子听的直点头,说到底是读过书的,怪道种个地也比他们大字儿不识一个的庄户人强,要不说还得读书呢,家里再穷,识得字儿,那日子也比别人过的好。
老爷子说着就叹气,说可惜了,家里也就老五还能读得几本书,懂些道理,可剩下的就不是那读书的料,就会在土里刨食儿,可这不读书光刨地有啥用啊?还有时候眼瞎心盲,连个道理都分不清了,还总犯错,唉。
程木槿听着便垂了眼睛:老爷子这是还忘不了给他大儿子找补呢。
果然。
程老爷子顿了顿,就又叹气,跟木槿说这老大一家子真是丢人现眼哪,自打她去了京城跪拜皇帝去了,那村里人那说闲话的就揭了房顶了,说啥的都有。只说老大家那就是个没福的,程家都出了个能见皇上的了,可老大家偏偏跟他们家分家了,成了隔房的了。这话传的,连那些朝廷里来种庄稼的官儿都晓得了,这人丢的,唉,都丢到京城里去了。
话到这里,程老爷子实在说不下去了,就知晓连连叹气,坐着一直听的程何氏也是,跟着撩了衣襟擦眼睛。
程木槿只是默默坐着,却不接话。
程老爷子叹了一会儿气,就又接着说,还有那老大媳妇就更不是个省心的了,没两天就跑到家里来了,又哭又求的,就说自家错了,错的没谱了没边儿了。当初都是猪油蒙了心,就是因着穷,被那二百两银子吓着了,还眼瞅着大树和小花也大了,都要成亲,就想着孩子别受了牵连,就是大人没啥,那孩子也不能活不下去吧?这才闹腾分家的,都是她的错。
程老爷子冷哼一声,又道,她那就是胡诌八扯给自己找辙呢。她自家是个黑心的不顾兄弟死活的,连爹娘都不要了,那就是不孝顺,爷当时就骂了她了,让她少说那些没用的,要哭嚎回家哭嚎去,别在这里给他们添堵。
程木槿端着手,端端正正坐着,垂着眼睛平静地听着。
屋子里就静了一会儿。
程老爷子觑了程木槿好几眼,这才沉声道:“槿丫头,话又说回来了,那不管再咋说,你大伯那也是自家人,爷还记得你那会儿说过的话,分家不分宗。那对着哩,这都姓着一个程字,出去谁都会说咱还是一家人,这个改不了。”
木槿慢慢抬起眼睛。
一抬眼,便看到老两口都是一脸期待地看着她,老太太的眼睛还红红的。
程木槿一双杏目清亮亮的:“祖父说的意思我明白了,祖父想的也周全,那谁还没有犯过错的时候呢?知晓错了便是好事。”
对着呢对着呢。
程老爷子和程何氏当下脸上便露出笑来。
程木槿接着道:“只是,孙女有一件事觉得不妥当。”
老两口一愣怔。
程木槿神色平静,慢声细语道:“孙女就是觉得这样反倒是给了大伯没脸了。祖父祖母且想想,当初大伯父在四叔欠了二百两银子债那样的时候,偏偏分了家。不是说他做错了,他没有错,他也不过是为了儿女罢了,可咱们这么想,那别人可不这样想呀,他们还是会觉得这就是为了怕帮衬兄弟还债。”
程木槿轻轻叹息:“如今孙女当了县主,我们程家的日子也越过越好了,偏偏这个时候,大伯父就又要把这个家合回来,我们自然是不在意的,可村里人会怎么说?他们会说大伯父这就是嫌贫爱富,这就是势利眼,这就是贪图荣华富贵啊。”
程木槿看着老两口,一双大大的杏眼清的见底。
“我们程家一向家风正,十里八乡没有不晓得的。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不说是大伯父能不能受得住那样的指指点点,那即便就是他不怕坏了名声,那我们程家呢?若是真就这样做了,在四邻八乡眼里又成什么了呢?大家会怎么说我们呢?”
程老爷子和程何氏的脸都白了。
程木槿便又微微垂了眼睛,轻声道:“孙女倒是没什么,就只怕到时候大伯父又要心里不乐意了。这整件事里他是唯一一个恶人,当初分家的也是他,现今要合回来的也是他,那他的脸面要往哪里放呢?难不成是我们这一家子都欺负他们一家不成?孙女也没有旁的意思,只是这件事情确实应当小心处置,至于到底如何处置,还是一切都听祖父祖母的安排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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