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木槿心绪有些复杂。
她本来是真的生郑修的气的。这人诡计多端,狡猾奸诈,就没有他不知晓的事情,连紫檀怀了身孕都知晓了,还有什么是他不知晓的?容太夫人又岂能瞒得过他去?可他却偏偏不出头,偏偏要甩锅给她,自己躲在一边看热闹,人走了他出来了,着实是很好很好,哼。
不过……
程木槿慢慢越过一棵弯头小树,淡淡开口道:“侯爷的话本县记住了,下不为例。也请侯爷放心,母亲的事情都过去了,日子是过出来的,人是相处出来的,本县日后会尽量多待在府里的,日久见人心。”
说到这里,程木槿停下脚步,转回身来面对郑修。
她深深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侯爷也是一样,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侯爷尚且变了许多,又何知母亲没有变?侯爷智慧如海,最知当年之事到了今日,您其实是应当感谢母亲的。”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程木槿并不欢喜容太夫人的性子,可是郑修为了她都做到这个地步了,把她不便开口的话都说了,直言让容太夫人撵了徐姑姑走,那她也就不能不领情。毕竟,郑侯爷做为男子,这样插手内宅的事情,其实很显小家子气,一般人都会嫌丢脸当作看不见,可他这样高傲的人却做了。那别人都这样了,她程木槿就也不能什么也不做了。
郑修和容太夫人之间一直有股别扭劲,这些她虽不常在府里,母子二人也都竭力隐藏,可她却都有所察觉。以前是不多想,现今经了沈三之事,她算是看明白了,这源头应还是在当年郑修的婚事上——这是母子俩因着沈家之事闹别扭了。
都是陈年旧事了,追究无益,无论郑修当时如何想,结果摆在那里,要单论今日,郑修确是应当感谢太夫人的,若不然,他真娶了这位沈三娘子,那还真是倒了大霉了。
至于郑修郑侯爷,也或许并不是还在生他母亲的气,而只是男子那所谓的自尊心作祟,没有台阶可下,又或是不想让容太夫人再过多插手他自己的事情,是以才维持那样的别扭的。
只是,不管他是怎么想的,容太夫人一定是很爱很爱他这个儿子的,而郑修也一样,很爱很爱他的母亲,只不过,世间感情就是这样,交错而复杂,往往越是欢喜就越是别扭,就如她自己和程老爷子老两口一样,生气归生气,可该心疼该惦念的时候也是真的一点儿也放不下,是以,她也才会主动说要多待在府里多孝敬容太夫人的,这其实有一多半也是为了郑修。他,其实,因着母亲不欢喜自己,也是挺为难的吧?
郑修闻言微微一震,一双凤目光芒闪烁,亦是深深看着程木槿。
程木槿却是微微垂目,转身抬步继续下山去了。
她言尽于此,怎么做在他。
郑修顿一下。
随即便大步追上来。
他紧紧贴着程木槿的后背,附在她的耳边轻轻说:“东宁,多谢你。”
她为了他,能忍受母亲那样的无理性子,他真是爱煞了她。
程木槿被那身体的热气熏了一下,微微一顿,随即便轻轻哼了一声,低声道:“不用谢,莫要再装聋作哑给我添麻烦就好。”
郑修俊美的脸上立马露出讨好的笑:“夫人说的是,不会了,不会了,再没有下次了。”
所有人都低了头,装聋作哑。
郑修握拳抵唇清咳一声,挨着程木槿的耳边又低声说了一句:“多谢夫人。”
程木槿没理会,脚步不停继续前行,唇角却带着一丝笑。
郑修一见之下,也是挑着眉梢笑了。
之后,二人便再没说话,皆是看着山上的风景,一路惬意地慢慢下了山去,之后又坐上了马车,赶回了永宁侯府。
待进了府里,郑修亦是没有回自己的竹然苑,而是跟去了木槿院。
剩下的诸人皆识趣地远远跟在后面。
二人一路进了垂花门,来到了正院门口的廊檐下。
程木槿站定,转身看着郑修。
“侯爷可是想好了?”
郑修幽闭家中想一想,基本不出门了,如今不管为了什么,他既是出来了,那就是认为时候到了,该出来了。
其实,她也觉得差不多了,一年时间不长不短,短了没诚意,长了就真成了禁足思过了,也不好收场,如今既出来了,就正好顺坡下驴出关好了。
郑修微微笑:“还是夫人知我,想好了,陛下前几日又派了人来问,我请他回禀陛下,说已是想好了,今后愿跟着夫人鞍前马后,为建宁塘略尽绵薄之力。”
程木槿闻言先是一怔,即便是轻轻颔首,杏目深深道:“也好,那日后本县便要多多依仗侯爷相助了。”
建塘也好,不涉政事。
郑修闻听,眼中笑意更深,道:“还是夫人知我心意呀!那从此后,你我夫妻便妇唱夫随,成就周武美满夫妻之美名好了。”
边说,他还边望着程木槿笑,眉目间颇有些调笑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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