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进忠来回摩挲着他那光秃秃的下巴,
“俺问个问题啊,”他突然出声,问刘时敏,“你知道辽东镇每年岁入大概有多少?”
刘时敏没有马上回答,许是心头算了一算,才道:“屯政、盐政、矿税加起来就算二十万两吧,京运银每年都在七十万两以上,所以,九十万两?假如不含高淮的话。”
“呵呵,”魏进忠笑了,九十万两?恐怕有一半都给贪污了去。“虽然老子不在辽东混,但感觉的那儿就是个无底洞。十万两不多也不少,送过去了未必能真正用在该用的地方。”
刘时敏不由盯住他看:“那你的意思……还提供不?”
“可以,但怎么用,老子说了算。”
说完这话,魏进忠忽然感觉似乎说偏了题,于是又绕了回来:“诶,你还没说俺具体要怎么做?”
刘时敏只得道:“我的意思嘛,仅供你参考,孙司礼虽然在杭州,但依然在代征苏杭税银,基本每三月上缴内帑一次,每次三万两左右,包括盐课和两个钞关的税收。”
魏进忠听得有些疑惑:“他已经不再代征苏松常镇税收,又哪里去征什么税银?”
“多了,羡余银啊,比如岁造羡余。”
“嗤!绞尽脑汁立各种名目征税,咱们宫里出来的人,能卷成这样,真是……俺服了。”魏进忠一边嘲笑,一边又承认道,“不过俺也得多学学。”
“我说的这些,你到底听懂没有?”
“懂了懂了,”魏进忠不耐烦道,“你明日跟着一起,先到浒墅关瞧瞧去。老子来苏州这么久,还没去过呢。”
~2~
浒墅关在阊门外西北三十里处,
其南为枫桥,阊门外要冲之地莫若浒墅,乃入苏州的正道。
魏进忠乘着游舫,驶在运河中,远望一处繁华集镇,闾檐辐辏,万瓦甃鳞。只是近处却瞧不得,河道中,越近关口,越是乱得不能再乱,成百上千的船,仿佛争渡一般,全往那一处隘口挤。谁也不去注意城楼之上,条条旗幡迎风飘展。
当然,也没人会注意,除了魏进忠。他望着旗幡上的三个大字,“浒……”却只念出一个来。他能认得此字,还亏了他常常找说书匠来讲《水浒》,才认得这‘浒’字。
他们乘坐的游舫太大,几乎停滞不前,不得已,一船人只得弃船登岸。但岸上也不松快,亭馆布列于侧,略无细地,舆马从盖,交驰于通衢。
随从的朱灵均喊了肩舆来,轿夫穿插游走于隙地,诸人才得以前进。好容易挤进了关,在户部衙门前停下,朱灵均先人一步进了衙门,不多时,一身着六品官服的男子便跟着他急匆匆的出来。
这浒墅关设有户部分司,专管榷税,堂上官是正六品的户部主事。他一眼认出魏进忠,连忙上前就欲跪下行礼。
魏进忠虚抬了抬手:“外面人多且杂,就免了吧。”
一番寒暄客套后,这主事忙不迭的将魏进忠一群人,迎进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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