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明未明,桃源乡里,已是多有动静。
今日是桃源洞天晋升大典,这些借宿的外乡人都是为此而来。
元皮皮站在山野之间,遥看还是一片安详的学院,重重叹息,擦干脸上泪痕,徒步往家里走去。
可当他回到铁匠铺后,却没有看见父亲的身影,只有在穿戴衣衫的沈小山。
“喂,我爹哪里去了。”
沈小山摇了摇头:“不知道呢,刚才听见动静,我起来发现叔没在,这便想着找他去。这么晚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说着,他已走出屋子,渐行渐远。
元皮皮皱紧眉头,又注意到锻造台上仍散发着余温,说明爹刚才还在锻打着什么……
他看了看天色,莫名有些焦虑:“这个时辰,爹要锻打什么这么着急?”
……
学院门前。
元大郎忐忑的神色渐渐化作坚毅,攥紧手中已经锻打成形的小剑,跨过学院门槛,径直走入了东南角那条小巷。
他毕竟曾经来过,路况至今仍是熟悉。
小院的门只是半掩,憨直的汉子想了想,还是直接推门而入,然后便看见那位整理衣衫从内屋走出的年轻人。
小师总能未卜先知。
汉子脸色的坚毅,忽的又变得忐忑起来,更确切地说,是愧疚,满脸的愧疚,一双眼睛斜斜看着地面,不敢直视走出内屋那人。
裴顺打了个哈欠,在摇椅上躺下,看着汉子欲言又止,便开口道:“找我做什么?”
汉子咬了咬牙,大步走到裴顺面前,双手捧起手中小剑,弯身道:“你送我的麒麟架!还你……”
裴顺用冰凉的桃花茶漱了漱口,抹嘴道:“给你了就是你的,还什么?再说了……”
他起身将脸凑上前,左瞧瞧又瞧瞧,对着这柄笔杆大小的小剑古怪道:“我给你那么大一块麒麟骨架,成了这么小一个玩意儿?”
元大郎解释道:“爹离开之前跟我说了,麒麟架最适宜造就兵器,我思来想去,就做成这样一把小剑了。”
裴顺饶有深意道:“思来想去,想什么?”
元大郎抬起眼帘,终于正视裴顺,脸上愧疚也渐作毅然:“其实,它还欠些火候,你再等等……”
裴顺不以为然地躺回摇椅,将茶壶的旧水倒掉,兴致索然:“我并不想要。”
元大郎迟疑片刻,说出了他这辈子最硬气的一句话:“要不要是你的事情,给不给是我的事情。”
裴顺挑了挑眉,将茶壶里的旧茶干全部掏出:“随你。”
元大郎当即转身,只留下一句话,便跑出小院:“小师……我知道我不配这样叫你,是我让你失望了,但是……我相信你不会不管皮皮的,拜托了,小师!”
裴顺抓起桃花干,重煮一壶新茶,埋怨道:“忒麻烦的事。”
他神色有些萎靡,惆怅道:“元大郎啊元大郎,你要杀董旻,纵然有办法在董西岳的眼皮子底下动手,可陈齐礼又怎会让你如意?”
元皮皮死了,中原朝廷能借此责难西凉,扣押董旻。可董旻死了,中原朝廷又该如何应对?陈齐礼虽不是这场压龙局的筹划者,总归也是观望者,是代表中原朝廷的局中人,他怎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呢。
天际泛起了鱼肚白,裴顺以神识观察元大郎去向。
董旻身份尊贵,所住的地方,自然是陈齐礼那座供学院办事的院长府邸,独享一间客院。
元大郎跑出了学院,沿山路绕到学院后方,虽处于山野之间,距离董旻所在的客源,却仅有两墙之隔。
他将手中笔杆大小的剑器跑向半空,那小剑竟是凭空而立,随着他意念转动,小剑更是接连从两道内墙上方掠过,一个大转弯斜斜穿入门窗之中。
只听接连的几声“噗嗤”,接着便是董西岳一声怒喝。
裴顺大惊失色。
他凭神识仔细观瞧,董旻身下的床榻……鲜血横流!
小剑竟是贯穿了这位西凉小王爷的胸膛!!
陈齐礼,你在搞什么?
裴顺顾不得看冲出房门、追着小剑而去的董西岳,神识陡转,已是看向院长寝室。
一片迷雾……
此方桃源洞天,为中原朝廷坐拥之地,受国玺镇印,作为被朝廷任命到此的桃源山主,陈齐礼当然有得天独厚的手段,比如以授印官玺调动此方天地灵气,施展遮掩天机的手段。
这与沈小山所谓剑气遮掩不同,那只是个人修为所致。
而陈齐礼这一手笔,完全是用借桃源洞天的灵气,若裴顺想要一探究竟,只能亲身前往。
可他来不及如此,便先将神识调动,追踪元大郎。
偏是此时,忽闻院外传来动静,不由睁眼瞧去。
元皮皮大步跑了进来:“你知不知道我爹在哪?”
裴顺看见这个仍蒙在鼓里的孩子,莫名就有些恼怒:“你爹没了,找我作甚!”
元皮皮愣了愣,在他印象中,裴顺虽然是个尖酸刻薄的人,言语也时常对他不耐烦,可却从未露出过这等怒容。
“不知道就不知道,你吼个屁!”
嘴贫的少年骂骂捏捏而去,只是双脚仍未跨过门槛,后衣领却忽的被人一提,整个身子竟然倒挂而去,横跨学院上空,坠往学院后山。
甫一落地,他便接连喘着大气,再看向身边的裴顺,已是破口大骂:“你神经病啊!”
只是,裴顺并未回应他,只是用下巴指了指前方。
元皮皮顺着所指方向瞧去,不由脸色大变。
此时已是天光白日,那俩道在山野中拳脚相加、你来我往,一跃数丈,一拳震出磅礴罡风的身影,能够清晰地映入眼帘。
眼看这般神仙打架,按元皮皮的性格本该神情亢奋,可他却呆住了。
因为那个一跃数丈高的身影,竟然是铁匠铺的铁匠,是他不成器的爹。
而那个一拳震出磅礴罡风的魁梧汉子,则是自己所得罪的那位王室少年的随从。
他尚未在老爹怎么会有这等神通的思绪中缓过劲来,一股悲伤先是呛涌而至——元大郎躲避不必,被一拳打飞三丈高,重重摔落在地,又被董西岳压在身上,拳势连绵不停砸在胸膛。
元皮皮哇一声就哭了出来,大步冲下山,往元大郎所在疯狂奔去。
裴顺当然可以阻止,他只需一个念头,董西岳便身首异处。
可他没有这么做。
因为那柄击杀董旻的小剑,已经飞到了他的手上,剑身正流淌着真龙血液,浸没了沟壑分明的两个篆刻小字——勿救。
他想起元大郎今夜嘱咐,此时看来,这铁匠汉子是有了赴死的决心。
可是……为什么呢?
院长的寝室仍然是一片迷雾,董旻的床榻上鲜血淋漓,这位小王爷已是死得不能再死,远处的山野中神态已然疯狂的董西岳,仍然拳拳重击,砸在元大郎那已经稀烂的胸膛上。
裴顺皱紧双眉,百思不解。
“我疏漏了什么?我错过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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