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巫闻言,一时之间怔在当地,一言不发。
他方才让燕阳一刀杀了他,其实还是欺负燕阳年轻、经验阅历不足,而不是真心求死。他先前玩命逃跑,就是侥幸希望燕阳不要死缠烂打,以便双方收功罢战。他当然知道,撅魂术未竟而收,自己会遭到那霸道功法的反噬,可那已经无所谓了。反正他的神魂已经被冻结了一大片,回头需要好好疗养,再受了功法的反噬,不过需要更长的疗养时间而已。
而对面这个该死的家伙,直到现在仍然毫发无损,一旦遽尔收功,肯定也会遭受功法反噬。双方收功,结果便是两败俱伤,拼着自己多受些痛苦,让对面这个家伙好好尝尝遭受反噬的痛苦滋味,又有何不可呢?
现在,格格巫不跑了,但是这一想法并未改变。他想引诱燕阳上当,趁着燕阳上前杀他的时候跟燕阳死命拼打,让燕阳顾不上运行神魂秘术,从而不得不收功。
只是,这如意算盘在燕阳面前没能打响。
他顷刻之间陷入了沮丧,却又无可奈何。
留给他施为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因为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神识之中的所有区域都快被冻结起来了,等到完全冻结的时候,自己就会完全丧失意识,彻底沦为人家的傀儡。
世人都说哀莫大于心死,对他来说则是哀莫大于魂死。
这个时候,他连自行终止运行撅魂术的自由都没有了,因为他的神魂已然丧失了控制能力。现在的撅魂术,只是依照惯性运行着,根本不受任何人控制。
凭借残存的意识,格格巫认识到,巫仙在创制撅魂术的时候,肯定预埋了强大的后招,让它不但能自主运行,还能自动做些什么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想到这里,格格巫不由露出一丝令人莫名其妙的微笑。
二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无声地对峙。
又是大半天过去,格格巫感到自己的神识之中发出一声嘤咛之声,随后他便失去意识,昏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燕阳接收到了格格巫的全部神识信息。他知道,经过十数天的拼斗,他终于将格格巫收取了。
来不及欣喜,他蓦然感觉自己的神识不受控制地颤动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
冷汗淋漓之中,他急忙调动再生树和双莲的力量,对神识之中的异动进行压制。怎奈那异动的力量太过强大,不一会儿他便经受不住那激烈的震颤,失去了知觉。
醒来以后,燕阳挣扎着坐起来,发现身边围着许多人,离得最近的则是格格巫。一群人大眼瞪小眼地盯着他,活像盯着一个怪物。
“你终于醒了!”格格巫面无表情,沉声说道。
“我睡了多长时间?”燕阳问道。
“不多不少,整整三天。”格格巫伸出三个手指头。
“啊,我竟然睡了这么长时间?”燕阳有些迷蒙。
他哪里知道,在这三天时间里,就在他的身边,发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格格巫先他而昏迷,燕阳是记得的。格格巫昏过去以后,他紧接着也昏睡过去了。
便在此时,周围呼呼啦啦地围过来一大帮大巫门的人。那些人已经关注了格格巫和燕阳许多时日,只是因为害怕妨碍格格巫杀敌而没有现身干扰,只是在暗处窥伺着,眼见二人相继昏迷,于是纷纷围拢过来。
那领头的是一个大队长,来到二人身边,先是查探格格巫的身体状况,发现格格巫没什么明显的外伤,呼吸均匀,鼾声很重,似乎是因为劳累而睡着了,于是放下心来,命人将格格巫用软椅抬回宗门休憩。
把格格巫抬走之后,那大队长带着几个人来到燕阳身边。燕阳死命追杀格格巫的情景,都被他们看在了眼里,这些人因而认定燕阳是格格巫的死敌,决定杀死燕阳,给他们的门主报仇雪恨,于是一个个掣出身上携带的兵器,准备往燕阳身上招呼。
孰料那些兵器尚未触达燕阳之身,便没来由地生出一股回弹之力,不但弹回来了,而且那回弹的力道甚大,几个人拿捏不住,兵器几乎脱手,甚至差点削掉自己的鼻子。
那大队长由此判断,燕阳即便昏睡过去,身周的气场也异常强大,根本不是他们几个人对付得了的,只好息了灭杀燕阳之心,安安分分地在这里守着,等待他们的门主睡醒以后前来对付。
他们哪里知道,此刻的燕阳,神识之中两股强大的力量正在激烈交锋,那撅魂术中所预埋的巫蛊力量包正在疯狂地袭击燕阳的神魂,而燕阳的神魂正在自主调动力量进行顽强反击。这个级数的战斗,不止局限于神魂,而且引发了强烈的肉体反应,连燕阳这真仙之体都承受不住昏晕过去了,他们这些大巫门的小喽啰哪能承受得了?幸亏他们及时收手,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如果执意攻击燕阳,当兵器触及燕阳身体的那一刻,便是他们身死道消的时光节点。
格格巫睡的时间不算长,只有一天一夜。他之所以昏睡过去,主要是因为太过劳累。跟燕阳这个级数的强者接连拼杀十数日,没有丢掉性命就算不错了,不劳累是不可能的。至于被燕阳成功控魂,对格格巫的伤害其实不大,造不成昏睡的效果。
若是普通人,经历了那么大强度的战斗,昏睡个三五天都有可能。格格巫乃是修为深湛的巫门大佬,精力比一般人旺盛,恢复速度比一般人更快,所以只用一天一夜的时间就基本上恢复过来了。
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询问燕阳的下落。他连撅魂术这么霸道的反控魂之术都掌握了,焉能不知道被人控魂之后的结果?控魂之后,主奴之间性命相连,主人倘或有甚不虞,奴才便会跟着遭殃。
所以,此时此刻,他生怕燕阳出现什么意外。
得悉大队长炳坤带人前去袭杀燕阳,格格巫当即火冒三丈,当即给了禀事的属下一个结结实实的巴掌,旋即从炕上跳起来,来不及洗漱,急匆匆地赶往燕阳所在之处。
见门主到来,那辛苦守候在燕阳身边不远处的大队长炳坤以为邀功的时候到了,于是赶紧趋近格格巫身旁,手指燕阳,谄笑着说道:“门主,属下先前想带人杀了这个昏死的家伙,可是不知怎么,这个家伙的气场异常强大,属下屡次近不得身,只得守候在这里,等待门主前来宰了他!”
格格巫眼皮都没翻,一个大巴掌扇过去,发出一声脆响,厉声说道:“哼,宰了他?亏你们想得出!我告诉你们,这个人要是有什么好歹,我拿你们的项上人头是问!”
炳坤等一干属下闻言,一个个大眼瞪小眼,闹不清门主的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这昏睡在地上的家伙,先前跟门主打得天昏地暗,拼死追杀门主,看样子不把门主杀了不罢休,按说门主应该必欲杀之而后快,为何此刻却是这般说法?依照门主的意思,这个人不但不能杀,而且还要悉心加以保护,这是哪门子道理?在他们的认知里,门主绝对不是以德报怨之人呀!
“门主——”疑惑之中,炳坤仍想问个究竟。
格格巫一挥手:“不必啰嗦,我让你们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胆敢违反者杀无赦!”
炳坤抿抿嘴唇,不敢再说什么。
另有一个为人机灵的大队长,心思一转,说道:“门主,此人睡在荒郊野外,难免遭受蚊虫叮咬,是否把他抬到宗门里头,让他好好睡个安稳觉?”
这个大队长的想法是:这个人既然不是门主的敌人,那便很可能是门主的朋友,二人先前那看似性命相博的拼杀也有可能是朋友间的玩闹。门主的朋友,当然要加以善待。
“先不要动他吧!”格格巫说道,“他现在究竟是个什么状况,咱们并不清楚,万一动出个好歹来,那就麻烦了。”
这个大队长没把马屁拍到马脚上,心中暗自得意,瞥一眼旁边那垂头耷脑的炳坤,说道:“门主,既然这个人动不得,那属下就回去多招呼些人来,为他驱赶蚊蝇、害虫,好让他安生休憩。”
格格巫点点头:“嗯,去吧!”随即扭头对炳坤说道:“看到没有?人家饶毅就是比你处事周到。同为大队长,你们之间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如果不注意学习,你还会不断退步!”
炳坤被劈头盖脸地训斥一通,在自己的下属面前显得很没面子,一时之间不由面红耳赤,心想:老子不过是要表示忠心而已,难道这也是错?如果干实事的都向拍马屁的学习,那整个大巫门不就变成马屁窝了?你这个门主好没水平!
腹诽归腹诽,炳坤还是不得不继续守候在这里,盖因格格巫不但没下达让他撤退的命令,而且亲自守候在这里,直至燕阳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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