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在耳边清晰地跳动之时,全员神经的紧逼到达临界点之时,脚步声却卖了个小小的关子,戛然而止,气氛恍如到了另一条世界线,似乎由始至终根本没有人往门外走,在外面守株待兔的这几个人都成了世纪小丑。
本来站前面的两人是以谁先抓到从门里出来的人而竞争,但这一刻起,目标却成了谁能妨碍住对方的起步,只要控制住对方,那不管出来的人有多磨叽,胜利者的都是自己。
莱茵已经做出了握紧拳头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哪怕她一边扛着沉重的布卷,只要寒砂敢往前一微米,那这砂锅大的拳头就会在他的脸上敷上一层血红色的面膜——
这场大脑中的博弈在现实时间里也只经过了2秒左右,而将场景继续推进的又还是中断的脚步声,而这次伴随着脚步声,一个人影轮廓在黑暗中飘飘而现,这么看都是一个人类的影子,这下子给前方的两人注入了成吨的动力——
最先动作的,是寒砂,他的选择是延迟半秒,没有在第一瞬间冲出起点。在他进行了无数遍的大脑模拟之下,得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他非常明白自己有多少能耐,与对面硬碰硬又会是怎么样的的下场,要是他第一时间就往门里头钻去,那么无论在力量还是反应,又或者是敏捷性的对抗后,自己的脸蛋一定会正面接下瞬间挡在面前的拳头,然后就这么昏死过去。
但只要等待一根筋外加急性子的莱茵先发制人,就凭她扛着那一捆的重物,就算她再强,重心总会偏离那么一瞬之间,而这一瞬便是寒砂胜利的关键——
然而事与愿违,迫不及待从原地起飞的莱茵也确实不愿将生命托付给静止,但她却没有将拳头往寒砂的脸上送,而是以此作为佯攻,将肌肉隆隆的巨体化作肆无忌惮的卡车,朝着寒砂原本应该进发的线路撞去。其势凶猛,而速度似乎没有寒砂想象中那么快,就因为寒砂思考过多在博弈中落入下风,才没能抢占先机,还被挡了去路,最短的那条直线上多出一座大山。
莱茵心中不停嘲讽寒砂,认为自己已经稳操胜券,自己在人生之中就没遇到过拳头解决不了的问题,就算她从来没上过学,都能情深体会到什么叫以卵击石,当然,她是坚不可摧的基岩,眼中的一切都是经不起一点触碰的卵。
但与傲慢的本心不和,身体上却没敢有一丝疏漏,往那门内身影迈去的脚步,跨出了一片小小的大陆,大步流星如一颗炮弹,无人能挡——
“啊嘎——”
然而绝对的统治力尚存,王霸之气也没有削减,莱茵却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最后一次让她发出这种没出息的叫声,是她婴儿时期被滚烫的奶水烫到舌头的那一刻,从那以后,她就算被刀割伤,眉头都不会眨哪怕一下,让人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已经进化成了精神与肉体分割开来的高级生命。
寒砂并没有就此放弃,他细小的瞳孔之中依旧散发着炽热的凶光。他的衣物不知何时从身上消失,赤身裸体下最精致最原初的肉体绷紧着肌肉,而他的手上多出一条与他原本身上穿着的衣服相同颜色的长布条,布条的另一端竟然缠绕在莱茵粗壮的脖子上。
人体再强,总有几处可趁虚而入的弱点。
“唔!”
只不过那没出息的叫声之下,莱茵依旧没有收力保护,依旧能与寒砂的全力在一条破布上抗。莱茵不会被任何人打败,而能打败她的也未必是她自己。
要是一般人,这时候脖子早就断成了两截,分头下地狱去了,得亏她生有一条坚硬不输猫科动物的颈骨,哀嚎一声便也没有大碍。
“哇...真是绝了。”欧米茄显然没有见过这种离谱的场面,她第一时间同情起了莱茵。“看着就觉得臭...”看来她对寒砂把自己穿过的衣物捆绑在身为女性的莱茵脖子上一事,生理上无法接受。
寒砂就如同拉扯着一头疯牛一般,在后方苦苦与莱茵的脖子角力,占据不了上风的同时,平分秋色的假象也在渐渐破碎,布条没法赶上两人的争斗强度,撕裂的预兆声不停地催促着寒砂赶快松手。
莱茵也是头铁,根本没有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来拉住布条,下死心执意用脖子抗争,从喉管延伸至全身的半窒息感虽然燃起了她的血斗欲望,脑中恍惚的萌生出‘偶尔与凡人嬉戏何不失一种乐趣’的糟糕想法,但她还是把上头给她的任务放在了眼前。
右肩扛着布卷,左手绷紧肌肉,脖子的青筋甚至浮现在破布之上,将周围的空气以及全身的气势,一并大口吸入肺中,将力劲全都注入到了下盘,下一瞬间,她将化身成一尊不可阻挡的钢铁攻城矛,开垦出一片只属于她的国土——
“喝!”
灌输了莱茵全部意志的冲锋,确实理所当然地冲破了所以障碍,自然而然那股窒息感也从颈部消失,果然只要她一认真发力,任何人都不会是她的对手,她内心尤为自豪。
但另一个影子却从头顶掠过,如同在天际翱翔一般,手中依旧攥着那破布,在坠落之前以优美的姿态翻过数周,毫发无损地立于地面之上,翻越了这座高耸无比的山峰。
是寒砂,他在莱茵发力之前,便收回了所有死力,原地起跳,用浮空姿态化解莱茵爆发出来的野蛮之力,把寒砂带上了天空——
这一来一回,寒砂每次都能巧妙地运用对方的蛮力来充当自己的武器。
而意识到自己被戏耍后,莱茵脸皮抽搐出一张又一张骇人的鬼面,那用不完取不尽的暴力,在她脸上激烈冲突。
然后下一秒后,她又唐突收回起了所有表情,就跟换了一张面具似的,冷静无比,这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更显得渗人不少,是人都清楚,这不是宁静,而是暴雨。
就连占据了上风,仍然稳固着表情的管理,不敢松懈的寒砂,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容。
自己虽然压根就没跟这样的怪物起过冲突,但就平日里的表现,他早就认定莱茵是个没有脑子,只会打打杀杀的野人,只要能牵制住她的情绪,就能兵不血刃地在她面前取走血淋淋的鲜肉,寒砂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认为自己姑且还是能在她统治的战场下保护着对象生存下来。
但此时此刻的寒砂不得不将这傲慢的幻想抛弃,他根本就猜不透莱茵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接下来会干什么,自己又该如何防备,担忧,担心逐渐定格在紧张与害怕上,手脚也僵硬了起来。
思考,情感的波动,根本没来得及给予他后悔的时间,一股沉重的灰尘混合着清新剂的味道神不知鬼不觉地刺入他的鼻腔,眼前莱茵那无表情的面孔就好像被狂风侵袭的风车一般,回旋了起来,他还没来得及在内心嘲讽,晕眩与呕吐感堆满大脑与咽喉。
莱茵收回沉重的卷布,好在卷布的表皮比较柔软,不然寒砂的脑壳准会裂开一道横跨半个头盖骨的裂痕。望着在地面上闭着眼痛苦呻吟的半裸男,莱茵这次竖向举起卷布,打算给他来一记最盛情的款待。
卷布下坠,目的地是寒砂的裆部,这不会是最后一下,这只会是第一下——
“!”
突然,就连挥舞暴力时都眼不眨气不喘,此时惊讶与一丝惧色竟然显现在了莱茵的脸上。
承载着她腕力的卷布并没有如期而至地降临寒砂毫无防备的要处,本来这一过程眨眨眼睛就会完结,但莱茵的内心却在这短短的过程中多次产生了本质的变化,以至于莱茵竟反过来全力阻碍了这一未来,而与自身的蛮力冲突之末,她的鞋子竟然陷进入地面之中。
悬在半空摇摇欲坠的布卷,其另一头站着一个还没搞懂情况,两眼盯着卷布的螺旋直放好奇的金光的人影。
理性,就如同噩梦一般缠绕着莱茵超载的身体与狂热的欲望,亢奋的细胞,使它们不得不强制冷却下来。
发黄发红的视野被理性的雨刷清洗干净,目视到眼前站着的矮小身姿安然无恙,才肯松下一口气,将卷布从寒砂的正上方移开。
“为,为什么你们都站在门口呀?”
从门后走出来的,并不是她应该死盯着的目标人物,而是连汗毛都不可碰掉一根的‘小人物’——梧桐,并非其他的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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