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失落

  我冲出黑暗,直奔饭店的西北角。果然在那里已聚集了不少人,蓝山正指挥手下的保安撬开一台发电机的铁门上的大锁。五六个小伙子手执移动照明灯,把线迅速接到发电机的接线柱上,我从一个不知什么人的手里接过一盏照明灯,不到三分钟,柴油发机怒吼起来,大厅里一盏两盏……十几盏照明灯亮起,我是他们之中的一个,一齐照向T台,那里,在朦胧中,如出水芙蓉般的小丹面带微笑,随着悠扬的筝曲又走动起来。大厅里轰然响起一片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我举着灼热的碘钨灯,照在小丹水凌凌的红百合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这要感谢我职业的习惯。第一次来时代饭店时,我便看见了这台发电机,不过那时并未锁住,这是饭店应急的。一旦停电,各项活动还可照常进行。我知道时梅雨是非常了解这一点的,他精明过人,但知其一,还不知其二。救出小丹是他考虑中的第一步,应付比赛中可能出现的问题是第二步。果然,他首先想到了停电——干脆说,那是人为的破坏。

  我在黑暗中看到了时梅雨的实力。他在极短的刹那间调动了几十名保安和相关的工作人员,而且力挽狂澜,压住了因为停电而造成的人为的混乱,这不能不说他果然厉害。东方神宇应甘拜下风了。

  不,好戏还没演完。

  小丹的表演刚完,全场的灯又亮了,接下来的是夏兰和秋金的走台。

  这时我才注意到嘉宾席上少了几个人。可能是黑暗中退席的。

  比赛结束,主持人宣布了此次大赛的冠军是东方小丹,亚军是夏兰、季军是秋金时,组委会主任方信达走上台宣布了一件令人吃惊的消息:本次大赛中途的停电是人为所致,此案正在调查中。在主持人宣布此事时,梅雨已将此案的主谋,时代饭店的林老板和东方集团公司的某业务主管,押送到东方集团公司,交给东方神宇处理。这是蓝山后来告诉我的。

  而时梅雨走的这第三步棋只不过是他杀了个回马枪。

  小丹穿着红百合夏装刚出场,他早已派人看住了林老板和那个业务主管。当作案人出去命令他的手下切断电源时,时梅雨手下三路兵马同时出击:扭住林老板和业管主管不放;与看管电源的人争夺电源开关;用发电机发电照明。这一切都仅仅是在几分钟之内,谁能想象得到!而这一切他都没告诉我,怕我担心小丹的安全。这次我对梅雨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东方神宇不得不免去了业务主管的职务,而林老板,则通报美国总部处置。

  我跟着春光的车回到培训中心。S5的几个小姐妹正弹冠相庆。

  “小丹姐,你穿上竹清大哥带来的那套红百合服装真是帅呆了!”很少说话的春影,兴高彩热地抱住小丹,歪着头看着她的脸。

  “得,得,要不是我紧挨着小丹姐出场,我真想上去亲你几口。竹清大哥,你呢?嘻……”

  我被秋金弄了个大红脸,说实在,这何尝不是我想得到的?

  小丹的脸色显得有些沉郁。我心里明白,这场风波之后,等待她的又将是什么呢?昨天夜里,东方神宇的话里已经带出,她知道,这个冠军给她带来的将是凶多吉少。

  夏兰是个绝顶聪明的姑娘,她虽然不知昨夜发生的事情的细节,但她知道这个冠军不是那么好得的。所以她看见小丹不那么开心,不阴不阳地说了几句:“小丹姐,有什么不开心?如今是东方集团公司的形象代表,又是首次东方杯的冠军,你这叫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双喜临门那,有什么不开心的?走,咱们到迪厅去,也该轻松轻松了。”

  “对,走呀,小丹姐,你还愣着干什么,今天该你客呀!”

  我实在忍不住了,推了小丹一把:“说吧,梅雨请客。”

  “什么,时大哥请客,那肯定是鲍鱼宴了!”

  “好了,时梅雨请咱们吃饭,饭后我请大家蹦迪,怎么样?”

  正嚷着,周老师满面笑容地前来祝贺,送给小丹一束美丽的红百合。小丹这回笑了,两颊绯红,和百合相应,刹是美艳。

  我又后悔了,恨自己傻呆呆的,连束花也没准备。而时梅雨通知今晚到海滨楼时,他已为小丹准备了一挂价值十几万元的钻石项链。

  一夜的狂欢,一夜的风情。

  在迪厅,我偷闲找了个空桌,情绪来潮,奋笔疾书,为小丹写了篇全面报导,准备发个E-mail给时报。

  不料,凌晨打开电脑一看,对这次大赛的各种报道接踵而来。

  有歌颂的,也有贬低的,还有谩骂的。有一条报道很有份量,题目是:《东方小丹不为东方撑脸,韩国美子乘机大捞一把》。

  我迅速地看了一遍,知道这位笔者是很了解内情的。这时,我才预感到问题的严重性。

  果然,连夜出版的各家报纸都报道了这次大赛,众说纷纭,最着眼的还是东方小丹的这套红百合引起的风波。

  我马上给小丹打电话。过了很长时间她才回话,说是在去东方集团公司的路上,情绪相当低落。我本想安慰她几句,但她已关了手机。

  我如坐针毡,等待着小丹的消息。

  晚上,我们又在咖啡厅见面,这才知道了全部过程。

  小丹被董事长通知召见以后,心里七上八下,煌煌不安,她不担心挨训斥,担心的是解除合同。

  当她走进东方神宇的办公室时,东方神宇正在室内急急地来回走动,就像一匹受了伤的猛狮。小丹站在那里大气不敢出,等待着急风暴雨的袭来。

  东方神宇终于停下来,慢慢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前,颓然而坐,半天才抬起头,把一大摞报纸摔到小丹身上。小丹吓了一跳。

  他铁青着脸,瞪着血红的眼睛,一字一顿,咬牙切齿:“我的代表小姐,睁开你的媚眼看看,这就是你的成绩!”说着,陡然站起来,疯狂地绕过办公桌,捡起一张,用手指点着,哆嗦着,大声念:“‘东方集团公司精心打造形象代表东方小丹不尽人意,竟使该公司损失几千万元。而韩国的美子服装公司不费吹灰之力,赢得此次大赛的最大收获,上千份订单,在握约获利上亿元。真可谓是有心栽花花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荫!’听听,我的小丹小姐,这就是你干的好事!”

  小丹的鼻子酸涩,泪水泉涌而下,她心里在骂自己:怎么会是这样!我真笨,真是一头蠢猪,地地道道的蠢猪!

  “好了,什么也别说了,算我瞎了眼。你不听我的,听时梅雨,好吧,你听他的吧,他是你的生命,你的所爱。看见了吧,”说着他从抽屉里抻出一份房产证,两手狠狠地一撕,“就这么完了,你的,一套别墅,价值两百万元的别墅,懂吗?”

  小丹心里像刀割一般,捂着脸哭起来。

  “还有,这是你的合同单,见鬼去吧,从今天起,你不再是东方集团公司的形象代表,如果你以此名义走台、签约,我将重重地罚你,一百万、不,一千万,不,我要告你,让你做阶下囚,懂吗?”说着,东方神宇把合同书撕得粉碎。

  小丹再也控制不住,哭着跑出办公室,跌跌撞撞地跑到马路上,险些被一辆出租车撞倒。司机不错,见她神情恍惚,问什么也不说。可巧买了份报纸,从相片上才确认是东方杯的冠军。他知道是春光培训中心的,这才送回来。

  夏兰一直关注着小丹的命运,好决定自己下一步的进攻方针。当她看见小丹如此狼狈的回来,心里已猜出八九分,不由得暗自庆幸。她异想天开,不仅下一届的冠军是她的,而且东方公司的形象代表也是她的,还有她都快想疯了的大帅哥时梅雨,也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她得意地冷笑了几声,故作热情地把小丹扶下车,还替她付了车费,不疼不痒地在小丹耳边安慰了几句,扶回了宿舍。过了许久,小丹才决定打电话给我。

  小丹的苦痛我知道,当然在乎那份合同,那是她奋斗了这么长时间之后赖以生存的保证;而更在乎的是,时梅雨。她在我面前坦诚地说,她爱他,在她的生活中不能没有时梅雨。可是如今她却因为他而失掉了一切。她毕业了,等待她的又将是什么呢?当然,时梅雨对她多次保证过,她的将来由他安排,他要继续打造她。这一点,她确信无疑,但从小养成的执拗的性格,她不想依赖他,正像她不想依赖我一样。

  她要走自己的路。

  周云恒知道了这个消息后,马上找了小丹。

  “我不希望你放单飞。我还希望你留在S5组合,挑大梁。你的理想远大,要当中国、乃至世界名模,这很好。你的条件也不错,可你又不想靠时梅雨,这是很不容易实现的。你知道,模特的辉煌时期也只有几年。成功了,大欢喜,不成功呢?你又怎么办?”

  “我去当教练。”

  “荒唐。奋斗了半天就为了当教练?我告诉你,S5组合是大有发展前途的。现代模特都要向多方位发展,做T台秀,出镜、舞台秀、歌舞秀、影视等等。像你这样条件全面的不多。我可以向方总推荐你和春光签约,怎么样?”

  “周老师,你让我再考虑考虑,再征求一下我哥的意见。”

  其实我们的谈话也不是很愉快。说起来小丹的失落直接原因应该在我,如果我不拿回那套服装来,也许对东方神宇的刺激还不会那么大。可如今……

  在我俩闷闷地喝着咖啡时,小丹的手机响过好几次,但她都没接。我猜是时梅雨的。她在有意躲他。

  “你就给他回一个吧。”

  小丹不吱声,后来干脆把手机关了。

  “哥,明天我搬出春光。”

  “为什么?”

  “我已经毕业了,还呆在那里干什么?”

  “周老师不是要你把S5撑起来吗?和春光签约有什么不好?”

  “不,我得给周老师留点儿面子。外面对我和周老师的风言风语越来越多了。”

  “谁说的?”

  “你甭管了。”

  “不。这种说法不是早消除了吗?又是谁这么嚼舌头根?”

  “不是,人家是好意。”

  “你呀,太单纯。是不是你们S5里的?”

  小丹没说话。我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其余四个人,秋金过去说过,现在不说了,冬羽的话早已澄清,剩下的只有夏兰和春影了。在这两个人中无疑夏兰的可能性大。我冲口而出:“夏兰!”

  小丹还是没说话。我猜中了。夏兰的确是个不可忽视的姑娘,她虽比小丹小,但她成熟,她既能骗过春影的哥哥,把春影合法地留下,她就能用各种方法达到自己的目的。

  “你找夏兰谈了?”

  “我不想找她谈。她不是喜欢时梅雨吗?让她喜欢去好了,只要时梅雨肯接受。”

  “你怎么能这么想?”

  “哥,你别为我操心了,现在我很烦,心里很难受,你就帮我一把,搬出来吧,我不想见任何人。”

  “那你搬哪儿?”

  “还回那个地下室吧。”

  “不行,不去,我给你找房。”

  “不要,我不能再拖累你了!”

  “你既然叫我哥,就听我安排。”

  “好吧。我听你的。”

  当我俩走出咖啡厅的时候,又下起了雨,我急忙给她打车,之后我又给自己打了车。可车没走出几十米,就听风雨中一声嘶哑的呼唤:

  “小丹——小丹——”

  听声音是时梅雨,然而没有回答,小丹的车已走远了。我回头看时,梅雨正站在雨地里傻愣愣地站着,旁边就是他的车。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

点击下载红百合全本TXT合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