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崇祯皇帝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太子年纪轻轻,竟然知道得如此清楚,不错!”
“既然父皇知道这些,为何先前不清理呢?”
“清理?”
崇祯皇帝神情疲惫,眼底露出一抹感慨,看向面前的朱慈烺说道。
“先帝还在时,朝堂之上,阉党与浙党,闽党、楚党,以及东林,整个朝堂之上势力并立,当时你父皇我,还无法理解,为什么先帝会准许如此多的党派林立,这么做的话,相互竞争之下,岂不是让朝廷无法拧成一股绳吗?
特别是阉党,当初的朕,对于阉党可谓是恨入骨髓,欲除之而后快,不料先帝去世,朕骤登大宝,当初朕与东林联手,将阉党给除掉,连根株拔,之后,朕自以为众正盈朝,大明一定能在我手中重返鼎盛……”
说完,崇祯眼中一阵感慨,以及一丝后悔,很显然对于这件事他后悔了,后悔不已。
当初的崇祯完全可以说是幼稚,十分的幼稚,本就没有什么权力斗争与政治斗争的经验,在面临东林党表面这层高尚的皮套的诱惑之下,让当初还满是崇高想法的崇祯,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倒向了东林党。
下场便是朝堂之上,政治生态彻底失衡,造成这样的结果,当然是文官肆意窃取权力,致使东林党的势力空前猛涨。
这群人对于从自己身上收税,当然是并不热忱。
因为显而易见的一个事实是,江南一代,土地兼并严重,各项税种,其实大部分都建立在这些文官背后的家族,又或是他们庇护的家族当中。
所谓官官相卫,致使了税收虽然也能收上来,但却因为各种原因,税收上来的越来越少,即便是不停的增加税收,加征各种税收,摊派。
依然是无法改变这个现象。
这些老爷家多的是办法逃避这些税收,基本上都被转嫁到了自耕农的老百姓们上身。
这些小地主与富农的严重破产,被这些官家的人不停的收掉田亩。
土地兼并几近到了一个无比严重的地步。
江南一代土地兼并如此严重,税,当然更难以收上来!
崇祯皇帝面露一抹苦涩。
如今的税收远不及崇祯元年的,那个时候魏忠贤还在,他才不会管你们这些文人,他是敢直接对这些文官收税的。
但自从他死后,江南一代的税,就看这些文官是如何想的了!
思及此,崇祯皇帝又是一阵长吁短叹,他沉吟了片刻,看向朱慈烺说道:“春哥儿,你要知道,我们乃是皇族,虽然看上去朕的权力无出其右,但是,咱们也是需要手下人去办事儿的,而那些替我们办事的人,他们也是人,只要是人,他们便会有自己的诉求,也可以说,每个人的诉求都是不同的。
但说到底,无非便是利益二字,不同的党派之间,看上去似乎是在拉扯彼此消耗势力,让朝堂不得安宁,但如此对皇帝的威严,有很大的提升作用,再不济,也比整个朝堂之上,只剩下最后一个势力,到了那时,你的耳目便会废掉。
如此一来,整个朝堂之上,就再也不是你做主了!”
说完,崇祯重重叹了一口气。
看着眼前的崇祯皇帝,朱慈烺心思微动,他实在没想到,崇祯的觉悟竟是这么高,这一切他竟然都看得这么清楚!
怕是在原来的历史当中,崇祯也是看清楚了所有,所以他才会如此着急的不停更换内阁首辅。
难怪呢,在内阁首辅这个位置上,东林党的势力,就只出现了一个韩爌,而崇祯的用人策略,显然是避免任用东林党人。
所以选择了周廷儒与温体仁这种老奸巨猾。
只可惜!
这种首相都只是橡皮擦首辅罢了。
唯一能用的一个有能力,还不是东林党的次辅吴甡总与自己唱反调。
“太子,你可知朕为何要与你说这些吗?”
这时,崇祯忽然看向朱慈烺问道。
“父皇是想告诉儿臣,南京乃是东林党的地盘!”
“没错!”
崇祯对于自己这个儿子十分满意,他很满意朱慈烺的敏锐嗅觉,党争了大半辈子的他,自然很是清楚,自己这个皇帝去了南京,究竟会有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朱慈烺浅浅一笑,看向崇祯说道:“父皇,南京乃是东林党的地盘,倘若我们南下的话,必然会陷入泥潭,到了那时党争,一定会束缚住我们的手脚。
所以,儿臣不想去南京,儿臣恳请,父皇前去南京!”
听到朱慈烺这么说,崇祯愣了愣,眼中露出一抹犹豫之色,看向朱慈烺问道:“春哥儿这是想要留守北京?让朕前去南京?”
“并不是!”
朱慈烺沉吟了几秒钟,看向面前的崇祯,神情认真的说道:“经过北京城守卫战一事,儿臣忽然发觉,掌握在我们手中的力量着实是太少了,儿臣感慨太祖成祖,当年鲸吞天下之气概,所以打算效仿二组,先割据一方,操练新军,待实力足够以后,再为父皇清扫天下!”
闻听此言,崇祯皇帝又是一愣,感觉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儿子一样,不由得多看了朱慈烺几眼。
他的眼中浮出一抹犹豫神情,沉默着看向朱慈烺。
然而,朱慈烺神色十分肃穆,没再多说一句话。
“春哥儿,你可是认真的?”
崇祯不由得看着眼前的朱慈烺问道。
“没错!”
朱慈烺颔首说道。
一时之间,崇祯皇帝缄默了,不知该如何回答朱慈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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