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刘默就被屋外传来的接连不断的沉重脚步声以及其他噪音吵醒了。
“怎么回事......”他迷糊地睁开眼,起身伸了个懒腰,下床来到门前,侧耳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快点!这边!”
“不要挡道!”
“再撑一会,马上就到了!”
屋外接二连三地传来喊声,听起来很是紧张急躁,好像有几个人在抬什么东西。
那声音随时间流逝渐渐远去,刘默初醒的倦意已然消散,他感到好奇,究竟发生什么了?
越想越坐不住,他决定亲眼出去看看,于是将背包里的外套取出来披在身上,打开朽败的木门走出小屋。
清晨凛冽的寒风迎面吹在他身上,冻得他一阵哆嗦,原来的世界本是炎夏,所以刘默穿的较少,但这个世界显然是另一个气候,如果这里也有四季的说法的话,那大概处在春或秋季。
刘默左顾右盼起来,泥地上那一串杂乱的脚印是向左的,可以肯定他们是往左边去了,他跟随着足迹向左跑去。
村子不算很大,发生什么事的话引起的骚乱绝对不会小,刘默没费多大功夫,在村子里拐了几个弯后,就听见了嘈杂的人声从不远处传来,他循声赶去,来到了大概位于村中心的一片空地上,可能是广场一类的地方,已经有很多村民围了一圈站在那里。
看他们的服饰装束,和欧洲中世纪的平民基本上没有区别,也算比较符合异世界的设定,而他们说的语言,却和昨天中年人所说的同样是汉语,至少在刘默耳中是这样,而且他也能用汉语与中年人交流,说明中年人听得懂,这个世界真的只有汉语一种语言吗......
当然,这种复杂的问题不在刘默现在的思考范围内,他只想弄清楚究竟有啥事发生,他走向广场,来到拥挤的人群前,向里面张望着,还好有着身高优势,刘默能勉强看到被村民所围住的到底是什么。
一个人,进一步形容的话,是一个奄奄一息,伤痕累累的人,被担架垫着,躺在广场中央,他身上的甲胄被撕裂得不成样子,只有几块扭曲变形的钢片藕断丝连,甚至第一眼都看不出那是铠甲。鲜血从暴露在外的伤口汩汩流出,就连缠着绷带的地方也被染得殷红,他的皮肤几乎没有血色,嘴唇也干瘪苍白,颤抖着吐出字来,却微弱到难以听清。
刘默睁大了眼睛,呼吸急促起来,这样血腥的场面他只在电影和游戏里见过,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顿时受到不小的冲击。
情绪稍稍缓和后,他开始产生疑问,这是谁?为何遭受如此大的创伤?是谁干的?不管怎么想,都丝毫没有头绪,不过看他这副伤势,大多是细长的撕裂状伤口,并且都是三道裂口为一组,比较规律,排去刀剑利器之类的,大致只有一种可能:爪子。
正当刘默分析之时,从后方传来了洪亮的喊声:“医疗师来了,都让开!”
刘默回头看去,只见昨天的那个中年人以及一个背着挎包的黄衣男士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中年人似乎没有注意到刘默,将他一把推开,和黄衣男士一起挤了进去。
“那是医生吗......”刘默有些迷惑。
大概在给那人检查伤口和疗伤吧,刘默也没兴趣接着凑热闹旁观了,反倒观察起周围的村民来。
这些人的脸普遍比较瘦削,精神状态不是很好,面部表情也是阴沉沉的,看不到一点阳光,跟这个本就破败荒凉的村子十分搭配,怪不得刚到这个村子的时候就有种压抑的气氛挥之不去。
“那个,打扰一下,你知道这个受伤的人是谁吗?”刘默试图跟一个村民搭话。
那个村民瞅了他一眼,看他面生,是外来的,露出了异样的表情,一句话没说,直接走掉了。
刘默有些尴尬和无奈,就绕着广场走了两圈,不时轻咳两声。
过了一段时间,中年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疲惫地抹掉额头的汗珠,眉头紧锁,看上去很发愁。
“嗯?你是......”中年人认出了刘默。
“大叔你好。”刘默向中年人点头示意,“我有事要问您,您有空吗?”
“什么事?”
“这个重伤的人是谁啊,他去......干什么了,会变成这样?”
“这事和你没有关系,没必要知道吧。”中年人思索片刻,叹了一口气,“唉,告诉你也无妨,不过在那之前我想问问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啊?我的话......可能会想办法去赚点钱,然后为了恢复记忆去世界各地走走吧,您知道哪里有钱赚吗?”刘默想了想,虽然他想更多的去了解这个世界,但在人类社会没有货币可活不下去,所以眼下还是应该找份工作,把经济状况稳定下来,他带着的银行卡,在这个世界绝对是用不了的。
中年人点了一根烟,道:“想挣钱就去离这里不算很远的金珖镇,打零工,或是接公会的任务委托都可以,不过,我要劝你一句,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最好今天就离开这里,越快越好,别在这附近逗留。”
“这是为何?”
“最近这段时间,轻羽森林好像来了一只血魔,导致一些惧怕它的魔物跑来了村子附近,给我们带来不少困扰,于是我们只能拜托猎人公会的猎人前去森林调查,我的侄子也自告奋勇地去了,结果几天后......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我的侄子今早被发现倒在了村子门前,受了这种伤,能活着已经是奇迹了,而其它几位猎人杳无音讯,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活着,大概是凶多吉少了......”中年人抽了一口烟,面露痛苦之色。
猎人公会?血魔?刘默满脸问号,问道:“血魔是什么?猎人公会又是什么组织?”
中年人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刘默:“你失忆这么严重?这种事不是常识吗?血魔是奥兰里最危险的物种之一,它们体格雄壮,生性残暴,以吸食其他生物的血液为生,一只血魔出现在一个地区就是那片区域里所有生灵的灾难,是帝国的重点清除对象。”
“而猎人公会就是洛法拉帝国为对付血魔等魔物成立的组织,各路身手矫健的战士能通过公会或其他人的委托执行一些如猎杀异族魔物的任务,完事还有钱拿,成绩突出的还有公会表彰,简直是名利双收,我以前也做过一段时间的猎人,但我感觉公会有些越来越过火了,于是我就不干了,回去管理村子,本来我这次也想去调查的,却被大家阻拦了,说没有我村里不行,唉,这血魔再不除村里才是真要完了。”中年人扶额叹息。
刘默听了中年人的讲述,对血魔以及猎人公会有了一定了解,又听他说了村子的处境,他的心底不禁躁动起来,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但很快又抵消了,那些实力强劲的猎人们都不敌那只血魔,自己只是个“魔能”都没有的普通人,拿着一把弓,又有何办法?他对中年人说道:“我知道了,那,我回去收拾一下行李,一会就出发,对了,您说的那座人类城镇该怎么走,能给我指个方向吗?”
“我给你一张轻灵平原的地图吧,你也方便认路。”中年人说道。
“轻灵平原?”
“这你也不知道?就是这片地方啊,奥兰大陆西南边的大平原,包括轻羽森林在内的几片森林,以及一些村庄和城镇都算在里面。”
“老乔,我们要把他抬到屋里去了,搭把手。”人群中有人喊道。
“来了。”中年人回应道,随后他对刘默说:“我还有事,你先到村庄门口去,我一会拿着地图去找你。”
刘默沿来时的路回到了那座小石屋,背起自己的背包,最后扫视了一眼自己亲手打扫过一遍的房屋,离开了。
在去往村庄出入口的路上,刘默又接连遇到了几位村民,他们都用略带惧怕的眼神审视着这一个打扮奇怪的生面孔,刘默也看向他们,在这些人的眼中只能窥见一点情绪,其余全被麻木所占据,也许这次魔物的威胁是最严重的,但他们经历了前面这么多次危难,那临近死亡时所应展现的恐慌与焦虑,也被一点点磨平了,那残暴的血魔如果无人打败,任由它展开杀戮,当它最终把爪牙伸向村庄时......
刘默叹了一口气,在他心底,是想要做点什么的,这样的情况,如果是异世界动漫的展开,此时主角就应该站起来,将灾祸的源头击垮,但自己并不是主角,也没有那样的实力,他对于这个村庄来说只是一个短暂的,不起眼的过客,好不容易拥有第二轮人生,没有必要做出这种会送命的事。
但是内心这股燥热的冲动......啊,很烦。
刘默怀着复杂的心情向前走着,不知不觉中就来到了村庄的大门,也就是昨晚他进入村子时经过的地方,说是大门,其实就是一座残破的小石拱门罢了。
等待中年人的期间,刘默注意到有一个灰头土脸,衣服破破烂烂的小男孩不止一次从石墙后面探出头来偷偷望着他,那黝黑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之色,与那些村民的麻木形成鲜明的对比。
“小孩吗......看上去也就六七岁,对死亡、危险一类的事物还没什么概念吧,所以也感受不到那种压力。”这个小孩看上去蛮有活力的,甚至能算是刘默到这个村子以来所见到的最有精神的人类了,这样的活力,能保持多久呢?
“来了。”中年人赶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卷皮质的东西,应该是地图了,他另一只手还拎着一个小布包,看上去装了一些其他东西。
“这是地图,里面所有城镇的大致方位和路线都在里面,方向感不弱的一般都看得懂,一定要沿道路走,不然很容易遇上魔物。”中年人将地图递给刘默。
“离这里最近的金珖镇有近一天的路程,我看你又是失忆又是要赚钱的,食物和水肯定也没多少,我备了一些在包里,够你路上吃喝了。”中年人又把小布包给了刘默。
“这......”刘默拿着小布包,一种难以言表的情感浮上心头,他看向中年人,眼中多了一份敬意。
“感激不尽,那个......魔物的事情,还请多保重。”
“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前都挺过去了,这次也一样,总会有办法的。”中年人的语气平静,但作为村庄的领导者,他要承担的心理压力和责任是可想而知的,可即便如此,刘默也没从他身上感受到任何绝望的情绪。
“再会了。”刘默攥紧了背包的带子,向中年人鞠了一躬,最后又看了一眼在石墙后方偷看他的小男孩,转过身,沿来时的道路,向村外一步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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