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牙人讲完了故事,恰好恢复了些力气,坐回起身。
望月玄追问道:“你是怎么知道他们在日本生活的事?”
“当时大家都住在一起啊,”葡萄牙人说得理所应当,“逃出去的人不是身体残疾就是精神残疾,为了方便大家互相照应,萨缪尔拜托他朋友帮忙安排了隐蔽的住所,大家就在那养伤。”
“你见过那个孩子吗?”
“见过几次,”葡萄牙人摩挲着下巴略微回忆,“每次看到那小孩都是一副快死了的样子,我们都劝萨缪尔夫妇做好节哀的准备。结果那小孩突然恢复正常,只是每天没什么精神,但至少心脏不会时不时停止了。”
“那孩子有什么特别的吗?”
“只知道是实验体之一,没看出什么特别。凭那孩子的身体,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成年。”
那孩子不仅活到成年,还跟着他父亲的脚印故地重游呢。望月玄在心里自嘲:“萨缪尔和菲奥娜是什么样的人。”
“萨缪尔是个狠人,”葡萄牙人面露敬佩,“那个时候听话的囚徒每天还能出去自由活动一小会,虽然有人会在这时候交换自残或自杀的道具,但看守们还是没取消这一项目。那天我恰好坐在他旁边,他问我有没有什么工具,我说没有。他骂了句真倒霉,就咬着自己衣角,当着所有人面,把自己眼球挖了出来。看守都愣住了,过了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制服他。”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为什么不这么做?”葡萄牙人反问道,“他只是坏得快了一点。”
在当时的犬舍,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被长期囚禁虐待的人多少都会沾上自虐的怪癖,以此来刺激自己的感官,感受自己还活着的同时又盼望着自己去死。
即便如此,大家大多会借用其他工具,比如石子、水、墙壁......没人会想着亲手挖出自己的眼睛,这很恶心,也太过痛苦。
当天萨缪尔就被关在了医务室,第二天被捆着扔回了自己的房间,葡萄牙人就是被派去照顾他的倒霉蛋。
“萨缪尔是个疯子,但他是个头脑清醒的疯子,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为了达成目的愿意赌上自己的命。他说自己来救我们出去时,我们都以为那是个是玩笑。
他也是个好人,没有他和菲奥娜我们无法离开这座监狱。我至今也不明白菲奥娜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是因为脸吗?”葡萄牙人说完在自己的脸上比划,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很显然,他觉得自己比萨缪尔帅。
“但他知道自己有孩子后,做事风格也收敛了很多,至少在逃跑时,他和那个看守搏斗后,那看守的两只耳朵都完好无损。”说完他把自己逗笑了。
“他还会,咬耳朵?”望月玄有点怀疑。
“他来的第一天揍了进去抓他的那些人,一个胳膊断了,一个腿断了,还有一个耳朵被他撕下来一半,声音叫得比实验体还凄凉,后面赶来支援的家伙断了肋骨,断掉的肋骨戳到了肺里最后当场死亡。我们都好奇这家伙究竟是怎么被抓进来的,可惜那些圣殿骑士不愿意透露,后来才知道他是故意被抓的,”葡萄牙人说道,“扯耳朵不是他的习惯,只是我们开惯了类似的玩笑玩笑,只要敌人耳朵没有受伤,就说明萨缪尔没出全力。不信你听。”
说完葡萄人就朝着门外大喊:“萨缪尔来救我们了,被他杀的人还留着耳朵。”
“这家伙还留手呢?”
“还萨缪尔,他都已经死了。”
“给狗看守身上写满般若心经,千万不要忘记耳朵!”
外面有人应和葡萄牙人的话,巡逻的看守一路敲击栏杆威慑,外面又安静了下来。
葡萄牙人笑出了声:“这几个都还活着呢。”
看守在门外敲了几声,葡萄牙人立刻噤声。
“真是个烂笑话,”望月玄说,“奥菲娜呢?”
“美女,绝对的美女,”葡萄牙人脱口而出,“那种温柔的美女怎么就瞎眼看上了这家伙!如果是这种级别的美女来劝我,我说不定真的会叛变。”
他的表情有些认真,望月玄一时分辨不出他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
从角落飞出的勺子精准命中了葡萄牙人的脑门,他跳了起来对角落的蘑菇大骂。
望月玄对着角落竖了个大拇指称赞:“准。”
就是扔勺子时利落的动作,可一点也不像脑子有病。
“你的手指可以做动作了?”葡萄牙人像是发现了宝藏,窜到他床边,“还能做更精细的动作吗?”
“你再过来一点。”望月玄怂恿道。
葡萄牙人真的把头探过来了,一张床单罩住了他,有人将他按倒在地,有人一直在狠狠地踹他屁股。踹他的人还不止一个,因为一个人不可能用两只脚同时踹在他的屁股上。
将他压倒的人骑在他身上,拳头不断地朝脸招呼,不重,但侮辱性极强。那人一边揍还一边喊:“唱歌那么难听就不要唱了!”
葡萄牙人听出那是瘫痪已久的室友的声音。
这几人出手的时间一致,收手的时间也一致,等葡萄牙人摆脱床单的束缚,所有人都坐回在自己的位子上假装没有参与。
望月玄没想到另外两个人居然也动手,下手还很重,像是对这家伙积攒了一堆怨气,被单上的黑脚印清晰可见。过来的速度也很快,生怕来晚了就打不着,看样子也是积怨颇深啊。
还是说有别的隐情呢,望月玄瞥了眼角落,蘑菇此时也蹲在角落观察他,两人的视线刚好撞上,望月玄冲他友好的笑笑,蘑菇没反应,还是继续盯着他。
葡萄牙人捂着屁股“哎呦哎呦”地站起身,踩脏的被子被他揉成一团扔回望月玄身上。望月玄抓着被角抖了抖才盖回身上。
“看样子你早就好了吧,还躺在床上装什么病?”葡萄牙人龇牙咧嘴,望月玄感觉他是演的。
“别闹,好不容易能休息几天,”望月玄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地下不是人呆的地方,饭都不给吃饱。”
“在这里休息有什么意义,迟早会被带回底下研究,直到你没有价值为止。”
“在谁知道呢?”望月玄说得含糊,由他自己去猜这句话的意思。
一时葡萄牙人被他唬住,真以为他有什么能出去的方法,立马趴在望月玄床边激动极了:“你要是真的出去,绝对不能把我们给落下了!”
“那肯定的。”望月玄说得自信满满,实际上他根本没到想出去离开的方法。
犬舍看守得太严密了,持枪的巡查、顶楼的哨兵,排班时间几乎没有空隙。舍费尔得到了教训,对看守人员对要求比以前更严苛。
他不能长期留在这里跟舍费尔耗下去,但一时半会也想不出离开的办法。
除非有谁开着武装直升机来扫射这座岛,那他说不定可以乘乱跑出去。
葡萄牙人见他陷入自己的世界没有打扰他,坐回到自己的床上,时不时拍拍床板,轻哼段小调,任谁也能看出他的兴奋。
和他相反的是自律,眉头微皱和蘑菇一起耵着望月玄,偶尔叹口气。望月玄总觉得他是在惋惜自己锻炼的时候少了一种器材。
被他俩盯得发毛,望月玄索性把自己盖得严实,被子隔绝了他们的视线,让他觉得安心。
这一躺就躺到了检查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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