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你们这些人之外,这座镇子不曾有其他背着这种火枪的人进入。你当然可以约束那些住在谷仓里的,但那些被你派出去牵马的人呢?如果他们违背你的命令回来会怎样?你需要证明你和你的人是清白的,否则这里不允许你们继续停留。”路易斯说。
镇长拼命踮起脚试图给圣职传递一个询问的眼神。
现在这种发展当然很好,但不在他们私下商讨的结果之中。
在这些镇民面前大失脸面,弗朗西斯表现出极度的不快,他猛地甩了下手:“这就是伱们的待客之道?将土地的主人赶出自己的地盘,就因为你们抓不住一起凶杀案的真正凶手?”
“难道你刚刚没有听明白我的话吗?”圣职厌恶地反问他:“所以你为什么不愿意试着查查自己的手下人呢?或许你已有了足够的财富,但你的手下可不是这样。劳伦斯是镇上的珠宝匠,他拥有的财富非常可观,人心的邪恶很容易被财物鼓动。”
“那不会是我的人做的,他们知道纪律,而且我付他们钱....”
弗朗西斯看向镇长,那个光秃秃的脑袋在火光照映下比城市街头的路灯还要亮:“你们的镇长好像还没有说话,难道不该是他拿主意吗?杰弗里先生,您怎么看?”
“呃....”镇长杰弗里慢悠悠地开口了:“拉文莱尔先生,我觉得教士说的不错。”
弗朗西斯的脸僵住了。
他错误估计了本地人的团结。
就在这会儿,猎人群体的新代表终于赶到了,他背着枪气喘吁吁地赶到这里,衣着凌乱,有几个扣子还扣歪了,看着不是很伟大,但其存在让在场的镇民都多了几分安心,比他更早到的猎人们将他纳入保护圈中,
“发生什么事了?”这是他的第一句话。
在有人告诉他路易斯和镇长的决断后,他的第二句话立刻就变成了支持。
“我认同这个观点,拉文莱尔必须和他的手下一起滚出镇子。”
弗朗西斯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这不公正,我们还没有筹备到足够的物资补充旅行所需,那可是二十二个人还有十多匹马所需要的口粮,搬出镇子对我们来说同死亡无异!”
要不是他在扮演一个底蕴深厚的富豪,他会喷出更多亵渎的字眼。
不过这种态度已经说明了问题,其他救世军立刻转变姿态握住步枪,那是一个可以用于快速射击的姿态。
只是不用镇子的话事人开口,就有镇民主动提出这个问题的解决方案。
“我们可以给你送食物,但是你要出钱,为了那一长段路,还有可能存在的危险,你要付的比市价更高。”说话的人个子不高,且有着一张看着就很市侩的嘴脸。
这是本地的菜贩子。
不止他,热沃的面包师和屠夫很快也都站了出来。
“只要你有钱......”他们说。
拉文莱尔既然拥有那么一大片土地,那他就该出得起这笔钱。
路易斯赞同地点头,忽视了弗朗西斯渐渐扭曲的嘴脸:“没错,我们这么做并不是为了让任何人受到伤害。这是为了所有人的安全。”
镇长渐渐进入了状态,他摸出香烟为自己点燃,美美地吸了一口。
“拉文莱尔先生,这个举措也是为了保护你们。您想想看,镇上最近有一头会吞噬牛羊、进攻人类的邪恶怪物在肆虐,至今没有得到应得的惩罚,而今晚又多出了一个人类的杀人犯,而之前我们却对此毫无察觉,这实在是我们的过错。要让你们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和我们共同承担这些危险,作为镇长,我发自内心地感到羞愧。”
说这话的时候,杰弗里镇长红光满面。
“您既然能够完全控制自己的手下,那么带着他们暂时离开就是最好的选择。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没有挂碍地去清理这些怪胎杀人狂了,而且最后抓到的肯定不是你的人,您说是吧?”他喜气洋洋地看着弗朗西斯。
看得出来,这里每个本地人都等这一刻很久了。
这样步步紧逼,他们是要来动真格了.......
意识到这点,用着假名的男人咆哮起来:“这儿就是我们的土地,我们哪儿都不去!”
救世军们把步枪都架起,和他们身边同样做好了瞄准动作的人们对峙起来,但就武器数量和人数而言,他们完全落入了下风。
有枪的不止是猎人们,还有许多本地人都拿着武器,因为感受到自己的生活遭到严重冒犯,许多人都抛弃了往常的怯懦,愿意站出来和他们作对了。
看到这一幕,这些叛军也不禁心里打鼓。
谁也不知道这些本地人在驱逐他们出境这件事上有多大的决心,费劲心思从那些往日同僚和教会的超凡者手里逃出来,结果走了没多远就死在一群农夫手里,他们绝对接受不了这种事。
他们之前占了上风,因此还有很多退让的余地。
何况死掉的这几个人还真没准是他们的同伴杀的,调查结果会对他们不利,他们现在要是搬出镇子,将来想要逃跑也更加方便。
意识到这点,很快,一些救世军自发地垂下了枪口,角度不大,但已说明了他们的态度。
弗朗西斯环视了自己人一眼,嘴皮子好像有生命一样抽搐着,他想要说什么来反驳这些本地人,同时警醒自己手下的这些蠢货,但一点道理也讲不出。
那个接头人给他们的任务还没完成呀!
镇长吐了个烟圈出来:“哦,在晚餐后,我去了教堂查阅了一些古老的资料,当时你的祖先购置的土地只包含一部分河岸以及沼泽地区,这座镇子并不在交易的清单中,裴伦的祖先在尝试性地卖掉一部分地产后就因为违背了《贵族权利法》而被除名了,所有地产归于国家,现在热沃的直属主人就是我们的女王陛下。您现在要是带着人住到沼泽那儿去,说这样的话才算妥当。”
“这样的话”就是指弗朗西斯刚刚说的“我们的土地”。
杀害四条人命的嫌疑让救世军本身背负的不确凿的合法性彻底堕入尘埃。
意识到自己已无能为力,弗朗西斯怨怼的眼神刷过眼前的人群,他的声音略显疲惫,但还是努力做出凶狠的样子:“就算这样,施密特先生还是要在我那里做客,他的罪行还没能得到完全地惩处,我想你们这么讲道理,一定会体谅这一点的。”
说完,他一挥手,带着并不坚定的救世军们离开了这里。
关注着下方局面的狼人差点大笑出声,但碍于下方街道重新归于严肃的气氛而没法这么做。
死了四个乡亲对于本地人来说也是大事,刚刚对救世军的胜利并不能完全缓解人们悲伤的情绪,那并不深刻,但朦胧如雾,笼罩每个人的内心。
克雷顿此刻来加入他们也不合时宜,他知道这份胜利有自己的功劳,这就够了。
心里盘算着之后的事,他从屋顶上下来,转身向芭芭拉家走去。
事情已经解决,该叫唐娜回去了。
.........
多多多。
唐娜站在门外,等待里面的人开门。
屋子的所有窗户都是亮的,它的主人应该还醒着,不过也可能是畏惧黑暗。
佩罗似乎有这个需求。
不过要是芭芭拉和佩罗都睡了,没人来开门,她就用法术解决这个问题。反正他们要是醒着,肯定是不会拒绝她的。
门开了。
朱利尔斯捏着符咒警惕地望着她。
“真的很对不起!”
唐娜看到这张脸,甚至还没想好自己该说什么,也忘了问他为什么会在这儿,嘴巴就已经不由自主地说话了。意识到自己在道歉,她努力想要挤出一两滴眼泪来证明自己的诚意,但没有成功。
唐娜的心脏狂跳起来。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朱利尔斯没有在旅店,而是来到了芭芭拉家?
她真该赖在叔叔旁边不走的,就算要挨打也好。克雷顿叔叔还答应要陪她一起来道歉呢,但这下她得一个人面对朱利尔斯了。
绿头发阴沉地盯着她,又将视线挪至她的身后,好像在看克雷顿有没有来。
当然了,他什么也看不到。
男巫动了动身子,让开一条道,唐娜第一次对进门这个行为产生了畏惧感,但她还是进去了。
许多由木质、骨质材料雕刻的符咒散布在客厅的地板上,上面有如血般稠厚的油质颜料绘下复杂的咒文,唐娜只能认出其中几个的含义。门口的地毯上也有好几个符咒,并且它们的颜色和地毯简直一模一样,她的脚踩到了其中一个,差点滑倒。
这种激烈地防御行为显然有缘由的,而唐娜所能想到的就是不久前自己为昏迷的男巫身边布下的诅咒。
这恐怕令他变得疑神疑鬼了。
“我希望我之前设计的陷阱没有弄伤你。”她满含愧疚之情地说。
朱利尔斯关上门,转过身古怪地看着她:“你不会以为我是害怕你放的那几个小诅咒吧?”
唐娜迷惑地抬升眉毛:“可...难道不是吗?”
“别傻了,就那几个三脚猫水平的把戏,我用不了两分钟就全拆了,那还是因为我刚醒来头脑晕乎乎的缘故,否则还能再快点。”
“唏——”唐娜的愧疚感一扫而空,她开始感到遗憾。
男巫似乎已经将她之前制造的小小不快给忘记了,因为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他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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