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正中是一个约两米高的朱漆方台,上面安放着金漆雕龙宝座,一身黄袍的皇帝正襟危坐,帝王风范给阶下的臣子们无法言表的压迫感。背后是雕龙围屏,方台两旁有六根高大的蟠龙金柱,每根大柱上盘绕着一条矫健的金龙;惟妙惟肖的身躯,健硕的爪子,张牙虎爪,仰望殿顶,中央藻井上有一条巨大的蟠龙,从龙口里垂下一颗银白色的大圆珠,周围环绕着六颗小珠,龙头、宝珠正对着下面的金銮宝座,梁材间彩画绚丽,鲜艳悦目,红黄两色金龙纹图案栩栩如生,交相辉映。
早朝之上,百官议论纷纷,只因昨日诗会上,皇帝的嫡长子四皇子被人蓄谋刺杀,御史中丞杨鸿翊和丞相小女儿林瑜栢英勇护驾,刺客皆自尽,并未留下线索。
金銮宝座上,威严的帝王先开了口:“四皇子昨日被蓄谋刺杀,朕已派人着手侦查,谋害皇子本就是大罪,待幕后真凶被捕,理应株连九族,且尸首挂于城门之上半月,已示后人。”
台下的大臣面面相觑,惩罚凶手确实没错,但是像如今这般在朝堂之上直言不讳的却从未有先例,御史太尉本想指出皇帝太过在意四皇子而忘了君主之大度,尽一尽自己的职责,却不曾想皇帝继而开口:“朕听闻丞相之女林瑜栢英勇果敢,昨日与御史中丞一同救下四皇子,丞相教女有方啊。”丞相本是思考此事蹊跷,却不想突然被皇帝提及,神色略微慌乱。只是人群之中听到林瑜栢之名,有一人颔首垂眸,嘴角微扬,喜色溢于言表。
丞相慌忙回禀:“多谢陛下夸赞,小女也只是尽了职责罢了。”
“赏!”皇帝情绪激昂,挥袖直言。
闺阁之中,林瑜栢临摹了前朝画幅,只觉没趣,便唤了念双,一同去了林知微的东房处。“林知微~猜猜我是谁?”林瑜栢吊着嗓子,藏在门后变着花样地调皮。
“瞧瞧这偌大的丞相府,若不是你林瑜栢敢如此淘气直呼我的名讳,哪里还有旁人?”林知微温柔地瞥了一眼门外,视线又回到了纤纤玉手握着的书卷上。倏忽,一双白嫩的小手扒住门框,门口露出了一个小脑袋,笑意嫣然,少女的狡黠在小脸蛋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姐姐,想吃茯苓夹糕…”林瑜栢小嘴一撅,又是日常的撒娇。“若是我不肯呢?”林知微调侃道,林瑜栢刚想摇着林知微的手撒娇,却看到了红檀木桌面上的木簪子,她眼疾手快拿过簪子:“姐姐为何用这样的簪子?做工粗俗不说,且还是木簪子,姐姐若是缺了银两,大可来与我讲,何必……”
林知微变了脸色,或羞耻,或难堪,她一把抢过林瑜栢手里的簪子,眼神不断闪躲:“你若是想吃茯苓夹糕,我抽空做给你便是了。”
“那好吧。”林瑜栢尴尬地收了愣在半空的手,眼睛里既是好奇,又是无措。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猫,水晶的眼睛盯着桌角发呆。一旁的念双解围:“大小姐,昨日你回房后,老爷责备二小姐贸然与刺客打斗,失了大家风范,罚二小姐今日下朝前不许出西房,老爷若是知道二小姐又跑到你这里叨扰,怕是又要生气了。眼看老爷该下朝回府了,二小姐也该回去了。”
“快回去吧。午后我做了茯苓夹糕给你送去。”林知微温和地看着林瑜栢,轻声细语如春风般吹乱了林瑜栢的思绪。林瑜栢笑逐颜开:“谢谢姐姐。那我走了。”
林知微看着林瑜栢抬脚跨过门槛,却也不提一提裙摆,肆意让锦织裙摆扫过门槛,划过优美的弧线。林知微无奈地摇了摇头:果然,还真是缺点大家风范呢!
“快些走吧,一会儿爹爹看到我出门该生气了。”林瑜栢带着念双一路走过琉璃瓦廊,两人一时无言,直到进了西庭院,林瑜栢才打趣念双。
“小姐~你又取笑我。”念双皱眉撒娇,林瑜栢看着念双羞红的脸颊笑嘻嘻的。
“好啦,我知道你是解围才出此下策,只是你这理由漏洞百出,没成想还真让你糊弄过去了。”林瑜栢大步往前走,顺手摘了一朵芍药花,边走边揪下花瓣,零零散散撒在地上。
“是是是,小姐昨日勇救四皇子,当真算是一位小巾帼,老爷高兴心疼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责备小姐呢。只是大小姐心思细腻,若是不说你被责怪了,怕是又要多想了。”只是念双还没说完,身后突然穿出来一个小人影,绕过念双,径直地抱住了林瑜栢:“姐姐,爹爹下朝了,还带回来好多赏赐,身后还跟了一个哥哥。”
“那,我们去看看。”林瑜栢笑着牵起林松泽的手。林松泽乖乖跟林瑜栢走。入了厅堂,林忠坐在主位,手端茶杯,用青瓷杯盖刮一刮茶叶,饮了一口。坐在次位的是一个面容姣好的男人,温文尔雅端起茶杯,随着喉结滚动,茶水入喉。
念双附身对着林松泽提醒:“小少爷,那位公子是御史中丞大人。”林松泽点了点头,怯怯地小心地看了他一眼。
“松泽见过父亲。”小松泽行抱拳礼,“松泽见过御史中丞大人。”而林瑜栢一同跟着林松泽行了礼。
座上的男人杨鸿翊被乖巧可爱的林松泽吸引,看着林松泽如葡萄般大的眼睛圆溜溜,又呆又可爱,转身对林忠说道:“令郎谦逊有礼,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呀。”林瑜栢看着杨鸿翊的侧脸,如刀削般,清晰的下颌线,高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日光洒在他的脸上,能看到脸上透明细细的小绒毛。不料,林瑜栢打量之际,杨鸿翊却转了头,对上林瑜栢的眼神,一时尴尬无比。
林忠并没意识到交织在两人之间的情感波动,只是淡淡的回答:“我儿尚小,许多事还不懂,哪里能受得了如此的夸赞。”
“丞相过谦了。”杨鸿翊浅笑,说着客套话。
“你如今也已到了娶妻的年龄,不知可有婚配啊?或是中意哪家姑娘?”林忠意味深长地看了老实站着的林瑜栢一眼,便问出了此话。
杨鸿翊的耳朵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磁性的声音里充满了紧张:“政务繁忙,下官尚未婚配。”
“哈哈哈哈哈”林忠捋着胡子笑了起来:“杨公子觉得小女林瑜栢如何啊?”丞相豪放不羁,不拘小节,因此直言不讳。
林瑜栢听到自己的名字,瞪大了眼睛,转而又唤了声:“爹爹~”林瑜栢微微嘟着嘴巴,真真是一副委屈的小模样,林松泽晃着她的手嬉笑,憋的林瑜栢满脸通红。
“我还小呢!我才不要嫁人!”还没等杨鸿翊说出自己是否中意林瑜栢呢,林瑜栢倒先开了口。
“小姐,杨公子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是多少姑娘的梦中情人呢。”念双在一旁小声地调侃道,林松泽看了看念双,又去打量林瑜栢的表情。
“杨公子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女儿要是嫁与他,岂不是要断送许多姑娘的痴梦,若是遭了妒忌,那更是犯不上呢!”林瑜栢一脸傲娇,冲着林忠赌气说笑。
“林姑娘莫要取笑我…”杨鸿翊顷刻间便红了脸。林瑜栢并未搭话,只是静静站着,看着他起身告辞。
“栢儿,去送送杨公子。”
林瑜栢并未回应,却是乖乖转身跟在杨鸿翊后面。“爹爹年纪大了,自然是希望儿孙满堂的,只是爹爹操之过急,他的话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出了门,林瑜栢直言不讳。
“在下有一事不明?想问问林姑娘。”
“何事?”
“四皇子是出了名的对姑娘深情,且是皇家子女,嫁与他,既得荣华,又得爱护。姑娘为何不愿?”林瑜栢看着杨鸿翊的脸,神色尴尬且些许慌张,小心翼翼的试探,似乎问出这这些话并不是出于好奇。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我要找的夫君一定是我所深爱的,要两情相悦才好,必不会是单恋我的,也不会是我单恋的。”林瑜栢去观察他的神色,他淡淡的点了头,淡淡的笑了:“姑娘此意与我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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