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承的心前一刻还惊涛骇浪,此刻却波澜不惊。
他知道翼连要拖着自己一起下地狱,他千方百计的激怒自己,无非是要证明自己与他一样。
看着越来越平静的翼承,翼连却逐渐愤怒“本王是父王长子,你并非世子,还是阶下囚徒。这王位如何轮得到你?”
“这王位是父王的,若是父王传位于你,翼承绝无怨言。可你不忠不孝,杀父弑君,名不正言不顺的夺走王位。若你非本王王兄,本王定将你千刀万剐。”
翼连躁怒“别摆出一副匡扶正义的姿态,如今王位你唾手可得,所以才巧舌如簧。”
“你想激怒本王,那你就算错了!”
被拆穿的感觉极为不爽,翼连暴躁如雷却无法挣脱束缚,他嘶吼着,挣扎着“你无权审判我!你这个丑陋的怪物,你无权审判我...”
正说着,谢夫人羁押着顺平公来到大殿之上。“承王殿下,请息怒!”
谢夫人身后跟着是翼言,原本意气风发的翼言,如今青丝如霜,衣着单薄,竟有点老态龙钟的感觉。他怀抱着华莹,怀中的华莹消瘦而苍老,面容平静。
翼承几乎扑过去,垂泪长跪不起“承儿参见父王,母后!承儿来晚了,望父王母后恕罪”
此刻,殿内臣民、护法、暗卫、铉铁之族、鹰啼…纷纷跪下。
谢夫人一脚踹着顺平公跪下,而后又瞪着翼连,翼连只得乖乖跪下。
“起来吧!”这么多年,从出生以后这几乎是第一次,翼言正眼看着翼承,看着他年幼而懂事的孩子,看着他澄澈如华莹的眉眼。他像极了他父母年轻时的模样。翼言仍然抱着华莹,翼承扶着翼言到王座之上,手无意碰到华莹冷冰冰的身体。翼承刚想开口,却被翼言制止“承儿,先处理残局!”
谢夫人、翼连、顺平公仍然跪着,翼连大声疾呼,而顺平公却沉默不语。
“要杀要剐随便!你们这样团圆的样子真让人恶心!”翼连仍在抱怨
谢夫人却连连叩头“王上,念在多年情分,请宽宥连儿。”
“承儿,你处置吧!”翼言紧闭双眼,不忍直视。
“承儿,能否念及过往,饶了你的王兄”谢夫人苦苦哀求。
“母亲,你不要求他,他不配,让他杀了我,让他杀了我!!”
“住口!”谢夫人一掌扇在翼连的脸颊,痛心疾首!
翼承走过去,恶狠狠的看着翼连“我想杀了你,此刻的我比谁都想杀了你。可我知道我与你不一样,我绝不会杀你,我绝不会变成你。我要你看着,看着我辅佐父王收拾旧山河,千秋百代安居乐业;我要你看到,翊之落受万民敬仰,各方来朝;”
说完,翼承佛袖“国师,顺平公交您处置”
“是,殿下!”
翼承扶起谢夫人“谢夫人安心,本王不会杀王兄。但是您不可在居于宫城,本王择日会挑选一处清幽之所,供夫人安享晚年,一切起居与从前无异。”又转向翼连“锦笙,将连王流放边境吧!”
翼承奏请王上“父王,如此可妥当”
翼言摆手,示意退下,谢夫人对此心怀感激。
一番闹剧由此落下帷幕。
空荡荡的大殿之上,肱骨之臣只剩下寥寥几位,一些不眼熟的将领立于左右。翼言明白,实际他早就想明白了,他的时代一去不返了,他的统治出现了问题,这不能全怪翼连。
翼言抱着华莹,舍不得放手,久久的坐在王座之上,他怜悯的看着翼承“承儿,你阿母,崩逝了”
丧钟敲响,众人哀啼,行至路途的谢夫人和锦笙哭的尤为伤心。
翼言一眼看透沧桑,他执笔于大殿之上,一气呵成,写下王诏。正式传位给翼承,由国师于大殿之上宣诏。
一切显得仓促而突然。
自己的喜与悲总是交替出现,让人分不清该喜悦还是悲伤,而此刻接了诏书,不能喜形于色,也不可或许悲怆。
泪水噙含于心里,烟波浩荡。胸口两股力量交织着,缠绕着,决斗着,撕裂着。一时间他竟然不知该如何自处。
翼言看出了他的心思,他语重心长的说“承儿啊,这王位自今日便传给你,这江山社稷以后便由你来守护了”
翼承似乎没有听见,他呆立在原地,不能释怀。他的灵魂如同失去了依靠,摇晃不定。他的身躯也失去了重心,摇摆不定。
悠长又悠长的时间,仿佛天一切都停滞了,他仍然一言不发。
翼言接着说“承儿,你阿母自你走后,心便随你去了。你如今的模样,她无缘得见。父王一生走过许多女人,可她是我此生唯一爱过的人。如今你长大了,父王老了,该远离朝局了,我也该隐去了。连儿将这一竿手足杀的杀,流放的流放,若今后能寻得一二,望你能好生对待。自此,你便真的是寡人了。”
此时的翼承才流着泪,像个孩子一般问道“父王要去哪儿?”
翼言没有回答,只是接着说“你阿母说,最遗憾是没能见到你,她给你的龙凤血玉是她的泪魂,相辅相成,遥相呼应。以后露深寒重,就由它陪着你了。”
说完,翼言就离开了重明殿。
翼承静坐在殿内,只留下国师陪同。
此刻的翼承紧握着龙凤血玉,掩面而泣,一声声,一滴滴,直击人的心灵。这许久以来的委屈和悲伤一起涌入心头,全都化成了泪滴,他痛哭了一夜,直至次日清晨。
接下来的三年,翊之落举国皆是白色丧幡,人人身着丧服,家家泣不成声。不止是哀悼王后,也是哀悼自己无辜冤死的亲人。
翼言自华莹大丧之后便失去了踪迹,只有翼承一人知道他大致去向。凡有人提及至此,翼承只说在王宫修行,再无他言。
王后崩逝那个冬日,大雪纷飞,午夜来报,锦笙与翼连在流放途中不幸坠入山崖,将士苦寻三日,只找到了锦笙的尸身,翼承以夫人之礼将其安葬。而后,又命暗卫找到了锦笙的远亲宗族中一个幼童,赐名锦瑟,由翼承亲自教导,侍其左右。
继位的十年间,翊之落免除赋税,休养生息,翼承在铉铁之族和暗卫中培植了一批王之师的骑兵,据说骁勇善战,而领兵之人正是卫尚。
待翊之落日益强盛,又暗中扶植枝篱国王族旧部,以最精锐的兵力帮助枝篱国王族夺回政权,更名为赤焱国,并且助其合理土地,平衡商农经济,使其日益壮大。
赤焱过建成并稳定之后,翊之落便悄然从他们的政权中消失了,它似乎是一头不求回报的雄狮,安静的退回自己的领地,不再过问也从未侵扰,就连赤焱国的君主在此后许多年也不知是何缘由。自此,翊之落与赤焱国一直保持着和平友好的往来。
而大丧期满后的翼承,更是悄然而频繁的来往迷失地。
十年间,他总是带回许多灵草供给军需,提升将士的修为。也终于集齐了那1001滴带着端木夏气息的露珠。
而后数十载苦心经营,‘伴月及春’成为了王族最主要的珠宝铺,翊之落各城皆有;‘花间一壶酒’更是在赤焱国好几处都风生水起,成为了文人骚客,公子王孙最流连忘返之所;而岚望州的‘千花昼如锦’更是美女如云,达官贵人不惜千里,不惜千金,也要来此一度春宵。
而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主子——幸承!
一个凭空出现,牵动人心,又毫无踪迹可寻的神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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