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皇城半生

  大梁都陵皇城里,六宫正主上居于凤仪宫。自迁都以来,大梁靡乱奢侈之风盛行,凡世家宗室,就没有符合所谓祖上规格的。

  皇后萧婉,出身陈郡萧氏。而今陈郡萧氏与大梁勋贵尚氏,组成如今都陵内领头的门阀大族。

  陈郡萧氏是个自打战国时期就已显霁的豪强大户,等传承至萧婉这一代时,可真真称得上一句门阀世家。

  如今萧氏这一脉子弟有多半已入朝为官,老萧相年纪已大,虽占了个相位,但实际上这一揽子政事儿全权交给了自己的长子君择,待女儿入宫安定下来后,更是挥挥手万事不理,一身轻的回到陈郡老家养老。

  而萧君雅自十六岁起入主凤位,如今以有十年,这期间先后诊过三次喜脉,又将先后所生的齐王过继到自己膝下。

  然萧婉自头胎诞下大公主后再无所出。

  现下又诊出一次喜脉,但到底有过前两次小产,身体大伤,就连太医院里头资格最老的圣手也无法有十足把握。

  闭宫休养数周,萧婉抬手撩下袖摆,从旁侍手中接过几枝红梅,随手插入身旁的瓷瓶。

  她一双凤眼狭长微眯,一只手把着红梅,一只手轻抚微微隆起的小腹,扬唇浅笑,却未抵眼中。

  门外宫侍传来通报,她也不见起身,只是微微点下头,那边便立刻将在殿外的两人迎接进来。

  萧君雅椅在一旁的塌子上,一身红裙,以金纹为饰,头上只点缀几只宝石金簪,一身服饰华贵大方,却又极其简便。

  明明没有遵循什么礼制,却也能让人感受出一国之母该有的气度。

  尚季应进了殿,行了礼,便退至一旁等候,期间她微微抬眼看了看有些紧绷着的齐王与慵懒靠在一旁的皇后,也没做何反应。

  “季应,本宫记得,你跟着舒怀入宫如今也有些时日,可还适应?”

  “谢娘娘仁爱,能有幸伴在殿下身旁,季应自然是忻悦无比的。”

  “那便也好,本宫听闻退之前段时间倒也回京,”话还没完,皇后语气到仍然慵气和缓,只是齐王突然间将头一抬,就这么直直的与皇后对视着,然萧君雅仍旧不改语速,甚至眼皮都没带多跳一下。

  “景析从前跟着退之一起读书,如今总算可以再行亨嘉。”

  直到这时她才略做停顿,轻轻看向尚季应,笑意不达眼底,语气却仍旧平缓柔和。

  “宫中事儿繁,季应也莫多见外,且让景析带着好些欣赏下这皇城。”

  尚季应闻言在心里撇了撇嘴,直觉这位萧皇后肯定有不少精细打算。

  然尚家其实只想让家里唯一的女孩子平平安安顺顺遂遂一生,哪里会想参与萧君雅暗地里那些心思。

  当然面上却不能显出丝毫,尚季应按着礼制有俯身一行。

  她带着少女特有的,还夹杂着些许孩子气的嗓音道:“谢娘娘忧心,如此烦劳齐王殿下,兄长只怕又会教训季应。再者能有机会常伴舒怀长公主殿下身旁,也可以多替姑祖母解解闷,季应心中只有感激有此时机。”

  皇后闻言突然轻笑了下,这次的笑意总算染进眼角了几分。

  又问了齐王几句话以后,便挥手示意侍奉在一旁的黄门,随口说了句本宫乏了,便不再搭理这两人。

  于是白景晰和尚季应两人又再次起身准备离开。

  这凤仪宫也真够随心的,尚季应临走前再次撇了眼端靠塌子上的皇后,只觉着稍稍有些不安,但也只能当初次见面带来的感觉。

  出了宫门,两人让随侍的宫人都往后退了些,就这样并排走着。

  白景晰怔怔的看着尚季应的发尾,开口道:“给你添麻烦了,母后就这样,谁能让她起些兴趣,她总会想些别的。你…这段时间好好跟着皇姑,她也不会能做些什么。至…至于退之…那边,你放心,我会帮你看看的!”

  乍听身旁有人发声,尚季应才从自己的想法中回过神。待听完齐王的话后,她不禁莞尔,语气轻快的道:“殿下在想些什么?能见到娘娘自然是季应的幸运,至于别的,比起忧心,倒还真不如多想些好玩的故事出来。”

  她看向前方一个粉衣的小姑娘,语速加快了些:“殿下只管开心就是,哪儿需掺和进什么事儿。”

  齐王听完也笑了,刚想在说些什么,突然间发现尚季应快步走向前,拉住一个一身粉金的姑娘,因为那姑娘背对着他,倒也一时认不清是谁,只是仔细看看,会发现那女孩不远处跟着一大帮不知道哪宫的随侍。

  那姑娘脚下有个不大不小的碎石块,按道理可以避的开,只是姑娘跑的太快了,眼见着就要踩上。

  “诶!小心些!”尚季应上前一把拉住女孩,随后又轻柔的将她放下。

  这时白景晰也认出来了,他皱了皱眉头,也快步走起来,对着女孩身后的随侍。

  “怎的都跟着这么远!如何照料的好小姑,待下定要和夫人好好说说。”

  明罗吐了吐舌头,没反应过来自己小侄子的话,只是看着季应,脸上挂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漂亮姐姐漂亮姐姐!景哥哥,哥哥!玩!明罗想玩!”

  尚季应柔和笑了笑,摸了摸明罗的头,明明才结识了刚几天,但这小姑娘相处倒与她颇为自然,每每见着了总要黏着。

  她对着齐王,微笑道:“那倒不如再叨扰殿下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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