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灿屯兵白帝城的消息在益州不胫而走,一时间让本在私下里涌动的暗流纷纷浮出了水面。
张简回营后也是将这一振奋的消息告诉了众人,可大家兴奋之余却也不禁犯起了嘀咕,讲道理卫节当下所为可以说是没有一点道理,张简可不相信光凭他一个小人物会惹的卫节如此兴师动众。
“西川众士族或多或少都与卫牧有些姻亲关系,或许卫节是想快刀斩乱麻。”
这是张简唯一能想到的原因。
可是王勉却对此看法不太赞同,因为他是一点没看出这快刀斩乱麻的“快”在哪里,如果说是想要快的话,那曹灿何必屯兵白帝城,之前张简和袁悠之的联名上疏已经送往江陵,卫节不可能不知道袁悠之已经投向朝廷,既然如此曹灿完完全全可以率军直抵江州,并联合东川众人联手进剿,可如今这番作为却又是闹的哪出?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反正不管是因为什么,我们也是不会回师的,如今袁悠之邀我共击西川正是时机,到时候战事一起就算是卫节和曹灿想要追究,怕也是鞭长莫及。”
王勉亦是点头道:“没错,最起码现在证明袁悠之并不知道我们与江陵的恩怨,而且很大可能他也没有接到江陵的旨意。”
袁悠之怕张简与曹灿里应外合,张简又何尝不怕袁悠之笑里藏刀,不过眼下只要答应袁悠之再观其是否是真心实意想要出兵,只要大军西向那便再无疑虑了。
就在袁悠之、张简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的焦头烂额之时,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秭归侯曹灿却是志得意满坐等着张简的归来。
如果说这件事是卫节猜忌心重,倒不如说从一开始就是曹灿有意为之;这次平叛到目前为止确实是曹灿得了大功,在夷陵击败卫牧更是让卫牧再没有机会返回益州,可随后张简的孤注一掷之举却是歪打正着让曹灿感到了极大的威胁,因为一旦张简趁乱收复益州,那这夷陵大胜的功劳和荣光岂不是就变成了为张简做嫁衣。
于是乎曹灿第一时间便命人入川打探消息,随后更是截断了与益州相连的所有道路,这也就是袁悠之和张简对卫节收到二人的上疏后为何还会如此作为的原因,归根究底便是二人的上疏从一开始便被曹灿截留,压根就没能送到江陵更没有到卫节的手上。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曹灿对于卫节的密旨也是阳奉阴违,卫节在见过陆甲后虽然对其提出的意见没有完全赞同,但卫节也并未完全昏掉头脑,所以他命人传给曹灿的密旨是让曹灿率军接管建平、夔州等地,然后派人安抚巴郡各地,最后再以粮草供应暂时牵制住张简,一面让张简在前充当枪头消耗其实力的同时,一面在后接管益州土地。
哪曾想曹灿却有着自己的如意算盘,之前截留袁悠之、张简二人的上疏,随后更是给张简下令命其率军返回,为的便是能够让张简回来再使其永远闭嘴,这样一来即做到卫节吩咐的除掉张简,平定益州之功也成了他曹灿一个人的,至于袁悠之会不会揭穿他,曹灿却是完全不担心,他觉得袁悠之不会那么不识趣。
不过俗话说得好“人算不如天算”,曹灿算盘打得虽然响,奈何一切落到袁悠之眼中却变成了截然不同的景象,驻守在巴东的袁思礼见到曹灿大军于白帝城集结,随后便遵照临来时袁悠之的意思避其锋芒退保临江,一面深沟高垒构筑防线的同时一面向江州急报消息。
而袁思礼的这一行为却是大大扫了曹灿的面子,本该行书安抚袁悠之的做法也被叫停,携大胜之威藐视天下的曹灿做出了又一个错误的决定,那便是兵进朐忍威吓三巴,他要让袁悠之亲自到他面前请降。
虽然阴差阳错但也没有时间去给几方人坐下来慢慢谈的机会了,隔日张简便再临太守府当面答应了袁悠之的提议,随后袁悠之也是当着张简的面毫无保留的将他早已布置好的攻伐西川的计划和盘托出。
首先是川南四郡发兵武阳作为牵制,然后便是自江州出兵,一路走德阳一路走江阳,最后三路人马会于成都。
看到袁悠之胸有成竹的模样,张简自然也是随声附和不住的称赞,不过随后在问及他要走哪一路的时候,袁悠之却是脸色一变随即笑着解释说张简远道而来不识路况怎可以身犯险独自进兵。
话虽如此,但袁悠之也不敢把张简留在江州,把这近两万人的队伍放在空虚的江州,想想就让人脊背发凉,可把张简带在身边又恐其会碍手碍脚增添麻烦,真是让人头疼。
张简看袁悠之迟迟没有表态,于是便道出了他和慕容冲等人讨论后的想法,昨日慕容冲站在军事的角度上猜测袁悠之若要进军西川必走江阳或是德阳,然此两路山川险阻关隘重重,如果高翔等人拼死一战伤亡可想而知。
张简一听心里也打起了突突,当初他入川本就是为了避难,至于什么平定益州的大功他可没有想过,身边这些跟随他至此的孝平儿郎别说死伤,就是少了一个那都是锥心之痛,所以张简转头便向慕容冲问起是否有什么既能避战又不使人猜忌生疑的办法。
慕容冲俯视着眼前的地图随即抬手一指。
“阆中”
慕容冲当即点了点头说阆中地处嘉陵江上游,北邻苍溪,西连梓潼、剑阁,乃是巴郡北面屏障,更何况现在汉中已被凉国攻占,阆中更是紧要之地重中之重,袁悠之早就命重兵驻守,如果此时张简能够向袁悠之提出驻防阆中,想必袁悠之定然不会拒绝。
张简听后也觉得此法可行,守城怎么说也该比攻城安全些吧,而且阆中直面凉国,他袁悠之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就这样张简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当着袁悠之的面说出了他想到阆中防御凉国的想法,没想到张简一开口顿时让袁悠之眼前一亮。
对呀!
他之前怎么没想到!
张简到了阆中正可谓是一举多得,首先他是绝不会投降凉国的,这样一来也保证了巴郡北面的安全,其次张简屯兵阆中也让袁悠之省却了日夜提防之心,袁氏经营巴郡数十载,阆中作为巴郡北部要冲更是亲信遍布铁杆中的铁杆,最后更让袁悠之叫绝的便是张简的到来定会让汉中的凉军感觉到危机,凉军一动势必会牵动川北郡县的心,如此一来他之前利用凉军牵制西川兵力的计划便成了。
袁悠之强压住心中的狂喜,佯作为难的叹气道:“阆中乃是巴郡重镇,西面需要防着叛军,北面又要提防凉国,这......”
张简面露不悦道:“袁公是怕在下不足以胜任?”
袁悠之连忙笑着解释道:“道真误会我了,道真之前仅率千余众便能于建平抵挡卫牧十数万大军,我又如何会小觑于你,只是怕道真疑我有独自居功之嫌。”
张简脸色微缓大笑道:“袁公这便是小看我了,我率军入川本是为平乱而来,要的便是国家安定百姓少难,现在有袁公出面涤荡乱贼,晚辈又岂会因区区功劳的多少而弃天下和百姓不顾。”
气氛被烘托到这了,袁悠之若是再演戏那就是画蛇添足了,只见他倏地提笔在纸上刷刷一挥,然后起身来到张简面前深深一躬。
“道真凭此手书可指挥巴西兵马,巴郡北面的安危就倚仗道真你了。”
“袁公何须如此,晚辈敢不用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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