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哥哥,俺……俺好难受啊……”

  楚笙摸了摸妹妹的额头,若若脸蛋通红,额头滚烫,小小的身子却冷得发抖,楚笙拢了拢地上的碎叶子,好让妹妹躺得舒服点,随后又脱下自己的衣服把她紧紧地裹住。

  “俺去河里弄点水,再抓条鱼给你吃,你在这里……”楚笙眼眶突然红了,他紧紧地抿着嘴唇,“不…跑……”

  若若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乖巧地点了点头。

  楚笙走出山洞,他在附近的树林里面捡了一些枯枝烂叶,又弄了一些小石子回去,在山洞里面生起了火,把整个山洞弄得暖融融的,随后又在附近找了一些木头,把洞口给隐藏起来。这是他某一次跟爹上山打猎的时候学会的技能,没想到现在就用上了。

  想起爹娘,楚笙大脑剧烈疼痛,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面对死亡。

  脚被底下细碎的石头划得鲜血直流,楚笙一瘸一拐地往小河边走去,他在地上找了一根趁手的树枝,把末端那块折断,然后把尖锐的那处在大石头上打磨。选好位置,用石头在那个方向做了一个拦截,随后全神贯注地在那里等待。不一会儿,他就用树枝插了两条小鱼上来。

  他努力回忆起娘处理鱼的样子,笨拙地把鱼给剖开,把里面的内脏都拿出来随手扔掉,随后把鱼在河水里简单洗了一下,之后他在岸边找了两片大荷叶,接了点水,便急匆匆地赶回山洞。

  楚笙着急地弄开洞口的树木,看到若若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急忙去听她的呼吸,发现只是睡着了,心里便安定下来。

  他把荷叶水靠近火堆旁稍微烤了烤,等到水稍微热了一点,就把若若叫起来,微微地浸湿她的嘴唇,让她一点一点吞咽下去。等到若若又躺下去继续睡觉的时候,他开始把鱼串在树枝上翻烤,虽然没有调料,但是鱼的香味已经一点点地弥漫在整个山洞里面。

  “哥哥,俺……想……吃鱼。”

  “好,你躺下乖乖睡觉,哥哥给你烤鱼。”

  若若吸了吸鼻子,伸出小手勾了勾,小馋猫的表情一览无遗。楚笙嘴角扯了扯,脸却不受控制地扭曲起来。

  “哥哥……”若若努力伸出手来,想要把哥哥紧皱的眉毛抚平。

  “…没事。”楚笙紧咬牙关,他又重复了一遍,“俺没事。”

  “哥哥不要害怕,若若会一直陪着你的。”若若抱住楚笙,把小脑袋埋进哥哥的胸腔,感受心脏滚烫的温度。

  楚笙脸憋得通红,眼泪大滴大滴地掉下来,身体却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仇恨如同烈火在胸腔焚烧,他又想起了那片金色的稻田,稻田里面的爹娘,还有其他的小伙伴……

  究竟是谁这么残忍地杀害了爹娘?杀害了村子里面的所有人?

  楚笙痛苦得心脏抽搐,为了不惊吓到妹妹,颤抖地把妹妹的双眼捂上。他紧咬嘴唇,额前青筋暴起,嘴里涌上来的鲜血也被吞咽回去。

  直到好一会儿,楚笙才平静下来,他虚弱地靠在墙上,茫然地看向山洞外。

  今后他和妹妹该怎么办?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几声咳嗽声把楚笙注意力拉回到妹妹的身上。

  他赶紧摸了摸妹妹的额头,温度稍微下去了些许,看来是刚刚休息好的缘故。他之前听娘亲说过,咳嗽好像是因为什么什么热,只要咳出来就好了。

  鱼烤好了。味道虽然很香,但是却让人难以下咽,楚笙只好把鱼烤得微微焦黄一点,这样才能压过腥味。两兄妹吃饱喝足之后,楚笙把妹妹紧紧地抱在怀里睡着了。

  ……

  “仕长,忘忧村只发现了一百一十五具尸体,少了两人。”

  “全部尸体拖到稻草田,集中焚烧。斩草需除根,另外六人随我出去寻找。楚人的样貌特征明显,这两人不会去往镇上。随我上山。”

  “是。”

  为首的人身高八尺,留着长长的络腮胡,他手持长戟,身穿金黑色重甲,把身下的汗血宝马安抚好后,领着小兵进山搜寻。

  他从怀里掏出锦囊,从里面抽出一张黑色的符箓,口中念念有词,刹那间金光大作,符箓消散,一个金光大字却显现于空中,往山上迅速地飞去。

  “追!”

  七人身轻如燕,不过一炷香时间,就追随金光来到了河边,大字彻底消散,仕长慢慢地走上前去,仔细地观察着地上的痕迹。

  “原来是个孩子……”被河水冲刷的土地泥泞不堪,清晰地留下了楚笙的脚印,仕长又注意到旁边被丢弃的内脏,若有所思地说到,“原来是两个孩子。”

  “搜!”

  六人迅速穿梭于山林间,两个孩子无处可依,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会找个山洞寄身。虽然杂乱的树叶掩盖了他的脚印,但是以小孩子的脚程,这个山洞一定距离河边不远。

  等六人分散后,仕长又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第二个锦囊,里面只有一张纸条,写着四个大字“天命是从”。

  仕长嗤笑一声,“天命是从,谁是天命?又该如何去从?”

  他从衣袖间撒出金粉,被杂乱叶子遮盖的脚印清晰地顺着地上蔓延而去,他不紧不慢地朝前走去,字条却在掌心内化为粉末。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仕长就循着痕迹来到了山洞门口,这洞口隐秘而狭窄,融下两个孩子绰绰有余,不过八尺高的壮汉却进不去。

  他脚一跺,地面猛烈地振动,两兄妹从梦中惊醒。不断地有细小的石块和土块砸在他们身上。妹妹吓得惊慌大叫,楚笙赶紧抱住她从洞口冲出。

  仕长饶有趣味地打量着灰头土脸的两兄妹,他悠然自得地坐在大树下,随即手一挥,两捆绳子瞬间就把兄妹俩捆得严严实实。

  楚笙在看到男人的一瞬间,刹那就明白他是杀害全村人的凶手,他拼命地挣扎,死死地瞪着男人破口大骂,妹妹也是大哭着。

  “你为啥抓住俺和若若?你这个坏人,是不是你杀了俺爹娘!我以后一定要杀了你……”

  “放开若若……放开若若……啊呜呜呜……”

  “噤声。”

  世界一下清净了。

  男孩也不过八九岁年纪,身材瘦弱,脸蛋黢黑,整个人就像瘦长的竹竿牙子。女孩则四五岁年纪,扎着两个小小的朝天辫,眼睛圆溜溜的,可爱得很。

  仕长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之色。但命在天定,众生不过棋子。他思绪片刻,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他慢慢地站起来,拿起身旁的长戟,一步一步地走向楚笙。

  “天命是从,命数不可更改,我自当遵循一切。”

  随即便自上而下贯穿了楚若的身体。

  楚笙大脑一片空白,他惊愕地看着这一切,就像看着一场闹剧。

  仕长抽出长戟,把楚若的脑袋慢悠悠地割下来,随后掌心一热,楚若的身体被烈火焚烧殆尽,化成灰尘随风飘散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楚若的脑袋用布包好,这是他今天的战利品,至于另外一个……

  楚笙木然地看着这一切,眼泪大滴大滴地流下来,心里只觉得空荡荡的,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爹死了,娘死了,妹妹也死了……小时候常常听爹娘说,人死了之后还能变成魂,是不是如果他也死了,他就能看见爹娘和妹妹了?

  楚笙甚至露出了一个幸福的笑容,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

  就这么死去吧。

  耳边传来长戟破空的声音,最后的时刻已经到来,楚笙却只觉得身子一轻,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瘦弱的身体被摔得头晕眼花,恍惚间只听到一声“保重”,随即后脑勺传来剧痛,楚笙彻底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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