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清风徐来,波澜不兴。

  “葛大爷,您真是老当益壮,您拿着这药,只要每天按时熬药给夫人喝,这次定能诞下一龙。”

  “你这小子,是不是骗我呢!我家里已经十头凤了,每次来你都这么说,今天我不是来抓药的,我是要来揍你的!”

  “啊啊啊…楚大夫在这…楚大夫,救我…嗷!”

  楚大夫背着药篓,淡然地走进内房,他掀起帘子,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萋萋快步上前,帮忙把药篓放下来,里面是各种名不见经传的药材,童生虽然也和她一起上山采药,但是有些名贵且生在在崎岖山崖的药材,都是由楚大夫亲自去采摘的。

  “萋萋姑娘,童生说你十分用功,日日都捧着《药用集注》研习。今天我且考校你一番。”楚大夫心血来潮,他用衣袖擦去额头细汗,随手拿起篓子里的一种药材,这药形状奇特,头如八爪状,根细茎粗,颜色血红,细闻还带着一股土腥味,“这是什么?”

  萋萋半蹲身子轻嗅,又靠近仔细观察,她轻拈根茎的泥土放于唇瓣细尝,随即肯定地说,“这是FL,需得经过九蒸九晒的流程才可入药,它能治……”

  楚大夫又拿起药材一一考校,萋萋对答如流。他满意地点点头,萋萋来不过一月有余,竟能准确地把药材的特性以及药用性说出来。看来她也是出自书香门第,不过家道中落才卖身葬父而已。想及此,楚大夫对萋萋更是升起怜惜之情。

  萋萋说完之后,才恍觉自己似乎越距了,她脸色羞红,轻搅玉指,微微低下头不敢说话。

  微风吹过,帘子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楚大夫看着萋萋秀脸微醺,不由微微失神。

  两人相互对视,萋萋略显慌乱。

  “楚大夫,城北徐家小孩昨夜受凉,今日高烧不退,徐娘子特请您……”

  童生掀起帘子,高声喊道。

  楚大夫心神收敛,他似想起了什么,脸色冷淡起来,拿起药箱就往外走。

  萋萋紧紧地抿着唇,看着他转身离去,心里面竟陡然升起了失落感。

  她不断地警醒自己,楚大夫家中已有美眷,夫人定是贤良淑德,貌美如花。自己不过一落难之人,虽小有姿色,但是二者却是云泥之别。他又怎么会看得上自己呢?

  虽这么想,萋萋心里却是小鹿乱撞,脸上眉目含情,端的上一副少女姿态。

  晚霞纷飞,夜色将近。

  萋萋一人坐守药房,她心不在焉地捧着手里的《药用集注》,眼神却时不时往外瞥去。

  “萋萋姑娘,小生胸口涨疼不已,还请姑娘为小生治病。”

  “我并不晓得如何把脉,楚大夫去城北治病,还请晚些再来。”

  “萋萋姑娘,实不相瞒,其实小生是患了相思病。”

  “相思病?”

  “因小生喜欢上某位姑娘,喜欢得茶饭不思,为她患上了相思之苦。”

  ……

  萋萋气得胸口微颤,这宵小之徒自她来到药房伊始,便天天假借生病的理由来骚扰她。每次都说些不堪入目的话,登徒浪子一个,怎及得上楚大夫丰神俊朗……

  一想起楚大夫,她就心神荡漾起来。

  那小子见萋萋这般模样,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语令她心动不已,不由色令智昏,抬手就往萋萋姑娘的手上摸去……

  “住手。”

  楚大夫厉声喝道,这一幕让他怒火中烧,怎能容许这小子欺负自家人。就算两情相悦,也得三书六聘,八抬大轿把萋萋娶过门后,夫妻二人才可这般模样。这小子当街调戏萋萋姑娘,以后她还怎么做人?

  那小子吓了一跳,心虚地溜走了。

  萋萋羞愧不已,她啜泣地跑进了内房,如此失礼于楚大夫,实是令她无脸见人。

  楚大夫却只是驻足于帘子外,“萋萋姑娘,往后不会有人可再欺负与你,尽可放心。”

  随后便转身离去。

  往后几日,萋萋果然没有再看见那小子。

  她只是安心地学习《药用集注》,与童生一同采摘药材,并且……与楚大夫在一起。

  时间如白驹过隙,已二月有余,萋萋也渐渐能独当一面,但是她发现,楚夫人似乎……从来没有来过药堂。

  她也曾偷偷向童生打探过,但是真相却令她大吃一惊。童生今年十五,至今跟随楚大夫已五年有余。但是他从未去过楚大夫家里,更是没有看见过楚夫人。

  萋萋默然,自那日考校以来,楚大夫对她冷淡了许多,她原以为与楚夫人有关,但是从不曾出现过的楚夫人……

  这其中是否另有隐情?

  她脑海中不可自主地萌发出了一个念头……楚大夫平日常在外奔波劳碌,衣食住行皆自己操劳,很是需要有随行姑娘伺候,若楚夫人不甚关注,她可代为操劳。

  这念头一发不可收拾,以至于她在分拣药材时为此分神,连连出错,幸好童生及时发现,提醒几次未果后,童生把这事情告诉了楚大夫。

  楚大夫沉思良久,随即一声叹气。

  “今日把药堂关了,你陪萋萋姑娘到街市上走走,这是银钱,可买些首饰小吃。”

  童生欢喜领命而去。

  萋萋看着楚大夫的身影,却有些恋恋不舍。

  街上车来车往,人声鼎沸。捏糖人的,串冰糖葫芦的,卖面饼的,挑担做面条的,摆摊卖小饰品的,比比皆是,二人年岁并不大,片刻就被吸引住了。

  “我想要这个糖人。”萋萋看着红艳艳的糖人,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摊主从车子上取下一个糖人,这糖人形状小巧,虽然看不清脸部特征,但是却是一男子与一女子牵手,两人并列在此,亲近异常。

  童生舔舔嘴唇,嘴里都要流出哈赖子,他兴奋地要了一匹小糖马,几口就把它吞咽了。

  萋萋却一口一口地舔着,舍不得吃掉。

  二人又接着逛集市,童生是半大小子,见着什么馋什么,吃完小糖人又去叼糖葫芦,之后又拉萋萋去吃面,萋萋胃口小,吃了一点就吃不下了。

  看着童生狼吞虎咽,萋萋捂嘴笑了起来,童生虽小,但是为人处事却很照顾她,在她心里,他就如同她弟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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