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望着眼前这颗蔚蓝的星球,若有所思。他对身边的艾丽西亚说道:“无论如何,还是感谢你愿意陪我来到这里。”
艾丽西亚轻轻摇摇头。“我们不是约定好了吗?要一起去寻找你的姐姐。”
“但不管怎么说,毕竟这样做便是舍弃掉了大战之后的论功行赏。我是无所谓,我对于功名之类没什么追求;你……”
“我也差不多。荣华富贵什么的,小时候见得多了,也就无感了。”
死神点点头。“既如此,我们前去向驻地球的守军那边报道吧。”
神族驻地球总部是一座太空站,现位于赤道的同步轨道上,其下方是太平洋。死神操纵飞船靠近太空站。泊好飞船,两人进入其中。简单与驻军领军道明来意之后,对方说道:“是,袁将军向我安排过此事。只是不想,你们来得这么快。”
“这也是多亏了将军安排给我们的结构飞船。”死神说道。
“我想,以阁下之功,将军赐以飞船,也是理所应当。你那一仗打得当真漂亮,我们这边的军士都看过直播。”
简单寒暄几句,死神谈起正事。领军说道:“袁将军的旨意是,一切依阁下的便利。当下,您可以向各国通报,以视察,或是交流,或是什么别的名义,进行访问。当然,您也可以不对地球方面进行通知。”
“一点私事而已,没必要惊动各国。”
“好。既然如此,那我便安排人用法阵送你到地面上的使馆内。之后,您再用瞬移出去,便可自行行动了。不过,我还要提醒您的是,谨记,你们的身份都已经被注销,因此所有需要查验身份的场合,都意味着您有被发现的可能。这将会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了解了。”
死神同艾丽西亚从神族驻BJ使馆瞬移出来,然后行走至一稍微偏僻的所在,此时天也黑了。趁着夜色,死神用锁链携着艾丽西亚腾空而起,一路向东南方向飞行,不多时便降落在苍狼县郊区。是夜,两人随意招了处荒地,暂且歇息,直至第二天清晨。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步行前往城区。苍狼县本就不大。不过一个小时,死神便找到了他原来所在的那家孤儿院。
此地不甚繁华。这片地皮,虽然内部的楼盘有翻新,或有十余层的居民楼,但是沿街的楼盘却未曾有大的改动,仍是两层的门头房,已经略显老旧。死神在孤儿院门口站定,端详了一会。这家孤儿院占据了两间门头房的位置,其中,一侧是玻璃门,用作会客厅;另一侧则是卷帘门紧闭,显然是另作他用。这里显然是装修过了,门面还算新,只不过招牌十分简朴,只是红色的底,上书五个板正的大字:东方福利院。死神点点头。“便是这里了。”
两人推门进去。一楼进门是一片门厅,门厅之后是楼梯,楼梯再后面便是一小片天井。门厅之中,摆着一张桌子,一台电脑。门厅没有人,但隐约能听见楼上有玩闹的声音。
见无人,死神又在内敲了敲门。不一会,听得楼梯上脚步声作响,便见得一男人下来。此人似年逾知命,不高,有些秃顶,四周的头发也是白了不少。他身着一件白背心,一条黑色七分裤,蹬着凉鞋,便下了楼。
见到来人,他先是一怔,似是有些难以置信,但随即又迎上去,说着:“这不是东东嘛,我可没认错吧?”
死神点头,欠身,应道:“院长。”
“哟,东东,可是好长时间没见着你了。”他说着,压低了声音,凑过去说道,“哎,我不是听说,说你上了太空,到了老远的地方去了,是真的吗?怎么现在又回来了?”
“是真的。具体的事,真是说来话长了。我这次回来,是有些牵挂了我很久的事想办。大致就是,我的身世之类的。”
“哦……”院长点点头,随即转向死神身后的艾丽西亚,“这位是?”
未等死神开口,艾丽西亚便说道:“Thesecretary.”随即其耳边的辅助作战系统便将其传译成中文。
院长点点头。“既然是这样,那咱们到我的办公室里面聊吧。”
三人上了楼。二楼有一条走廊贯穿两间门头房,走廊两侧是房间。有一个房间传出了玩闹的声音。艾丽西亚好奇地向内张望。房间不小,地板上铺着地毯,屋内是各式各样的玩具,十来个孩子在屋里玩闹。有个孩子正好抬头向门口张望,便与艾丽西亚对视。那孩子显然是未曾见过艾丽西亚这般金发碧眼的形象,便好奇地向门外望着。艾丽西亚怕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便快步走了过去。
院长的办公室在走廊的最内。其内,有一副桌椅,一张钢架单人床,和一俱应用之物。院长先是找来椅子,招呼两人坐下,随即说道:“你们稍等,我给你们沏壶茶。”
两人坐下,简单地交流几句。“IsDongdongyour……”“Yeah,mynickname.Remembertorecordtheconversationlater.”“Gotit.”两人原本交流是说各自的母语,然后通过辅助作战系统进行翻译;而此时,死神说的也是英语。用英语交流的用意很明显,便是认为不需要让院长听得。
院长给两人沏上茶,于是谈话便正式开始。
“正如我前面说的那样,我此行,主要是来找寻有关我身世的事情,特别是我的姐姐。所以,还请你把我被送来的那天的情况说一下,越细致越好。”
院长点点头。“实话说,那些事已经过去快二十年了,但很奇怪,现在想起来还是历历在目的。”
“我记得那是一个下午。秋天的下午。下午事少,我当时正坐在门厅里喝茶,就见一人推门进来——也就是你姐姐了。我还记得她的打扮。一身黑色的风衣,穿着一双黑皮靴,戴着一副墨镜。左手拎着一件皮包,右手抱着你。我见来了人,就一边招呼人家落座,一边推来一架婴儿车。人家也不客气,把怀中的孩子放到婴儿车上,就开门见山,大体意思就是要我收留下这个孩子。”
“这位姑娘,你不是中国人,估计不太清楚。这种装扮在当下看来或许平常,但那是新世纪初的时候,何况还是这样的小县城。这副扮相,不仅仅是时尚,甚至说是有些叛逆的。我当时见来者不善,心里便想着,有点犯难——谁知道这孩子是哪来的?许是她在外面的私生子。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既然这人还有些善心,没把这小生命溺死之类;还知道送来到这里。咱实话说,若是她当真狠下心来,就是不要这孩子了,那咱也不可能不收。我站起来,先是看看那婴儿车中的小孩,是不是还有精神。看看胳膊腿儿都没毛病,精神也不错,我就对来的那人说,我给你倒杯水,这里有张表,你先填一填。”
“那表,东东应该知道,大致就是些基本信息,就像婴儿大致多大、你跟婴儿是什么关系、是在何处发现的,等等之类。我倒完水,端给她,见她没动过那表格,反倒是从提包里面拿出一沓钱。她说:‘这是十万元。作为对你们福利院的资助。还请您收下这个孩子。’”
“实话说,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多钱。那可是将近二十年前啊!那时候的钱,可是比现在值钱多了。那也是我第一次对十万块钱有了个概念。”他伸出手来,比划了一下,“大概就是这么一拃厚的一沓。她就放在了桌子上。我一下子就愣住了。好一会,我拿起钱来,大致点了点——其实也就是装装样子。因为这事太重大了,我对她说,这么多的钱,我得拿到银行去让人家验一验,要不然我放心不下。她就说了句请便。”
“东东应该还记得,早时候,咱这儿斜对门,有一家信用合作社。我拿着钱就到了那边。其实现在想想,当时于我于她都算是冒险——我有可能拿着钱跑路;她也有可能给的是假钞,然后撂下孩子便走。不过好在,这些都没发生。挺快的,我托那边用验钞机验了一遍,都没问题,我就回来了。她问,‘怎么样?’我说,钱都没问题。然后她就指指摇篮车里的孩子,说,‘你打算如何?’”
“我当时思考了好一会。说实话,我当时确实挺需要这一笔钱。当时这家福利院还没正式纳入政府的管辖,还属于是我个人运营着,政府那边的资助可以说是杯水车薪。当时我的积蓄几乎是快要掏空了。而十万块,在当时来说,把这两间门头房盘下来都绰绰有余,实在是一笔不小的金额。但是另一方面,所谓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拿了钱,这意思便是要将你当成无亲属的孤儿来收养,我心里这道坎也过不去。我想了好一会,最后,我对她说,我说姑娘,你再怎么说,哪怕你不填表,就是告诉我一声,你至少得让我知道你跟这孩子是什么关系吧。”
“咱其实本意就是问一问嘛,也没什么别的意思,谁成想她又拿出一沓,五万块钱,说,‘这五万,另附上,希望你能用心抚养他长大。这钱,若是你还要去点验,请自便。’咱连忙摆摆手,一是说不需要验了,二是说咱不是这个意思。她接着说,‘我是这孩子的姐姐。这孩子的父母,前些时间去世了。我本应当抚养他长大,奈何职业特殊,不得已,便送到这里。这孩子大概八个月大。生日之类,一概由你决定。但有一节,’她说到这里的时候,我记得很清楚,她凑近。她带着墨镜,但是我能感觉得到,她在直直地盯着我,她说,‘这孩子的名字,必须叫‘死神’。’”
“咱哪听过这么奇怪的名字,还以为是什么少数名族的习俗呢,我就特意问了一遍,说你能给我把名字写下来吗,她另要了张纸,写下‘死神’这两个字,也就是你的名字。我拿起纸来看了好一会。不是说不认识字,只是这作为名字实在是太怪了。但我也没多说什么。名字而已。”
“她接着说,‘我另留下一个电话,用作这孩子将来与我联系之用。我重复一遍,因为我职业特殊,因此,希望您不要把今天的事透漏给任何人。仅留下这个名字与电话给这孩子便可。’我点头答应。她只是说了声好,就离开了。”
“后来的事,就与你那姐姐关系不大了。我去县府那边给你办户口、办身份。那边的人认得我,知道我是开孤儿院的。他们问我孩子哪来的,我就说是拾来的,他们也没多为难我。之后的程序,我大致送点礼,打通一下关系,身份也就办下来了。回来之后,我总觉得你这个名字太不顺,就取咱们福利院的第一个字,给你取了个小名叫东东。”
他说完,长出一口气,喝口茶,最后说道:“大概就是这样。”
死神点点头,向艾丽西亚递了个眼色,意思是由你来问。于是艾丽西亚开口,由辅助作战系统将她说的话传译成中文。“您说的那人,还有什么体貌特征吗?比如身高、肤色之类的。”
“她穿的严实;再者说,过去这么久了,细节实在是记不清了。我只记得,好像是跟我差不多高。我大概一米七。”
“那,你认为她长得像中国人吗?”
“我看着像”
“有没有监控录像之类的,包括店里的,或是道路上的?”
“姑娘啊,那可是二十年前的小县城啊。退一步讲,就算是有监控,录像也不可能留到现在的。”
“那,她给你的那笔钱,你存到银行里的时候,银行的职员有没有盘问你什么,比如有没有提及这钱来路不正之类的?”
“那倒没有。只是当时没太见过那么多钱,调侃了两句,说我发横财了。别的就没人再过问。”
艾丽西亚想了想,冲死神摇摇头,意思是她问完了。于是死神接过话来,说道:“我再问些事。我姐,她说的是咱这的方言还是普通话?”
“说的应该是普通话。”
“除了那一次之外,她还有没有再联系过你?”
“没有了。再没来过。她也只给你留了个联系方式,我也从来没跟她联系过。”
死神点点头,思索片刻,大致是没什么可问的了。于是他话锋一转,“说起来,这边……最近怎么样?”
“都挺好,你不用担心。现在政府给的钱不少,足够孩子们吃穿上学。那些最早一批从咱这走出去的孩子们都长大了,有时候也提供些帮助。一切都挺好。”
……
寒暄一阵,死神也没什么话可以聊了。他于是起身,谢过院长,准备离去。院长便送他们下楼、出门。死神先推门出去,艾丽西亚在后。见死神出去,艾丽西亚却突然转身,对院长说道:“方才死神先生不便开口。他特意嘱托我,”她说着,取出一张支票,递给院长,“以此作为谢礼。”
死神在外面等了许久,才见艾丽西亚出来。“怎么这么久?”他于是问道。
“嗯……我自作主张,送给了院长一张支票,作为答谢。他推辞良久,所以耽搁了些时间。”她这样说着,又从外衣口袋里取出一张,递给死神,死神接过。“这种支票应该在中国也能兑现。带有奥尔芬家族的标识,用起来应该会比较方便。”
死神大致打量一下,“五十万,英镑啊……这可当真不是个小数目。”
“还好啦。反正我又用不上,无所谓的。”
“所以,你为什么会随身带着支票的?”
“临行前父亲给了我几张,以备不时之需,我就一直装在这件大衣里。如今回到地球,我又重新穿上了这件衣服。方才院长说道,‘有些从这里走出去的孩子,会提供一些帮助’,我察觉到你似乎显得有些窘迫,我突然想起来这些支票,于是便自作主张地当做伴手礼送给院长了。”
死神有些吃惊。不曾想自己的一个表情,她竟能够注意得到,并且如此善解人意地采取了行动。罕有的,他感觉到自己的内心受到了触动。他很郑重地向她鞠躬道谢。不过这倒是让艾丽西亚有些手足无措。
言归正传,死神说道:“当下还不到中午,你有何打算吗?”
“时间差不多了。我打算去火车站接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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