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一会儿,敞开的大门就开始陆陆续续来人了,先是田螺哥带着的跟饭馆有关的那些弟兄,拿着一些锅碗瓢盆调料什么,后面的人用箩筐装着碗碟筷子,大桶大桶的油料跟成筐的菜蔬也被抬上来,接着那些姑娘也拿着不少洗过的肉禽瓜果上来,田螺哥他们做大排档多熟悉的,就直接把几个燃气灶接上从电梯左边那间屋门口厨房牵出来的天然气管,就在打开的窗边开始煎煮炒炸,油烟有点大,苏文瑾还指挥人到余竹那里去拿了两台电风扇过来对着窗外吹……
接着那些弟兄就开始带着人抬着啤酒,拿着大量的塑料桌椅板凳上来,电梯开始不停的往外吐人,等不及的就自己顺着楼梯嬉戏打闹着上来,原本几百个平方空荡荡的房间就逐渐开始热闹拥挤起来
陆文龙心里有数,不知不觉这几年,光是这次搬进来住的,除了十来个亲兄弟,百把个心腹亲信,外围弟兄加起来得有三四百
俨然一家厂矿企业的职工人数了,这些人分散在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行业里面,如果加上在外面招的工人,服务员,再有家属之类的,真有好几百人跟在自己的名下吃饭
关键是他完全没有一点压力,不就是带着大家闯生活么
怕个球
这时候的荀老头就被放下来坐在一张正儿八经的竹沙发上,笑眯眯的在一张窗台前抽烟,看着到处都在忙碌,桌椅板凳被排成一长串,田螺哥那边熟练的熬了一大锅汤底,其他人弄出来的东西不停往里面加,他就开始用搪瓷盆盛出一盆盆的让人用毛巾垫着端走,直接端到桌子上面,扑面而来的就是浓郁的麻辣鲜香
这就是现在比较流行的叙锅,其实就是麻辣味的一锅烩。从火腿肠、咸鱼、鹌鹑蛋、牛肉、猪下水、虾子、萝卜、土豆、大葱各种荤素菜都有,加足了牛油辣椒和花椒一起炖煮,田螺哥的手艺确实不错,有自己的特色味道,还每一盆都有点不同,所以看得人很快就有点流口水,不过没人敢动筷子,都热闹的聚在周围看。坐都没人坐……
因为有很多刑子算是第一遭跟大哥们一起,颇有些紧张兴奋,比他们熟络一点的弟兄也要摆架子指点:“六哥不太喜欢啰嗦,干脆利落就好,那边的船哥喝酒是最厉害的,林哥林哥是七哥啊……”
说到这个排行。立刻就有人希望科普,好事的就得意的小声传授:“记好了,二哥是竹哥都知道吧,接下来就是二狗三哥,光四哥,白五哥,六哥就不用说了,林七哥,八哥没听说过是谁。森哥老九,十哥是猴哥,十一哥是你们电子档口的万机哥,聪哥是十二,麻子哥不用说是老十三,他们砂石帮的杰哥老十四,工地上的刚哥十五,十六十七十八哥都还在县城里面念书呢,小船哥就是十九哥了……千万别问谁是大哥。心里有数就明白。也别问不知道的哥在哪里,你知道得太多就要被灭口了”
嘻嘻哈哈的气氛相当好
直到陆文龙低声跟余竹一伙看看菜肴都差不多好了。才开始挥挥手:“来……男女老少都端上酒……”
几百号人呢,人人都哗啦啦的开始从啤酒箱里拿啤酒,砰砰砰的打开,有些女孩子小巧点用桌子上的小碗装,相互匀一点,不能喝的就装个碗底,可这渝庆一带啊,女孩子能喝酒实在不少,以围在杨淼淼周围的姑娘为首,都是在台球房经常陪四嫂喝酒的,一个个举着瓶子娇笑,孝牙个头比较矮,也跳着举酒瓶:“一瓶一瓶”
男人们大多都是拿着瓶子,开瓶子的方式都不同,用开瓶器的不多,大多两根筷子,灵巧的一拨就开了,也有用牙咬的,有几个居然是拿着瓶口,另一只手不知道怎么在瓶底一拍,瓶盖就打开了,那叫一个潇洒娴熟
陆文龙自然是有人给他递了一瓶过来,举起来:“今天不是什么日子,在场的,都是跟着我们一起到渝庆来打拼生活的兄弟姐妹,从今往后,我们算是有了一个家,要嫁人,要单干的,我们欢送,但在一起,就一定谨记同舟共济,患难同心我承诺我们一定会过得越来越好”
他说这几句话的时候,除了锅头还在咕嘟嘟的滚动,整个楼层鸦雀无声,他其实也就比大多数人高点,可举起来的酒瓶,几乎让所有人仰望,听着他的每一个字,心情澎湃的应该是绝大多数或者说全部……
有些人在这样的场面下容易情绪激动,有些人天生就要冷静一些,所以反应不同,但陆文龙那句同舟共济、患难同心算是说到了心坎上,没有以前拜把子烧香拜关公的仪式,就是简简单单的端着酒瓶几句话,无论是陆文龙自己的名声地位,还是大家过着的生活,都让人发自内心的有种喜悦感,更重要的是那种绝不孤独,身边始终有人在帮衬的感觉,很踏实
捧哏的当然是余竹,没有再如以往那样补充几句,而是用他有点尖利的声音跟着喊了一遍:“同舟共济患难同心”
有些人不由自主的就跟着喊了一遍
但余竹没有停,继续在重复
越来越多人跟着一起喊
所有人终于整齐的喊了好几遍
荀老头都要热泪盈眶了
这跟当年的歃血为盟有什么区别那时哪里有今日的齐心真不枉他把所有的心血和希望都倾注到了这个弟子身上
叼着烟斗,手里也端着汤灿清给他端的一碗酒,手上真的有孝抖……
陆文龙仰着脖子,咕嘟嘟的就把一瓶酒给全倒进肚子里:“吃吧以后会有更好的吃喝等着大家的”
哄笑声中,终于开始抓起筷子拿个碗,也不需要坐,就在一张张的桌子边,开始争先恐后的挟菜吃食,说不上多珍贵的一顿饭,但绝对是很有认同感和自我存在感的一顿聚餐
虽然这些很有点粗鄙的弟兄不知道这两个文绉绉的词儿,但正是这种心理状况才是结社的中心思想,所以一边喝酒吃食,一边高声唱歌的都不在少数,实在是有徐乐
有人就提议,楼下不是有两套卡拉ok录像机加电视么,搬上来唱唱行么
弟兄们不看陆文龙,看苏文瑾:“大嫂,行不”
苏文瑾没吃什么东西,尽招呼补充煮菜了,还在喊人用七八个高压锅煮饭,听了不抬头:“行搬上来吧,不过完了自己收拾回去……”
立刻有人下楼去搬上来鬼哭狼嚎,更加热闹了……
这一折腾就是到半夜,孟晓娟狠狠的喝了好几瓶啤酒,外出打工两三年了,想读书,想出头,可那种孤独寂寞和不安是随时都在的,现在,她终于有种找到家的感觉,很想哈哈大笑几声,可实在是除了那个人人口中的六哥,自己最仰慕的大明星,都不熟啊,只好跟在旁边尽乐呵着傻喝酒,最后是被几个姑娘给拖下楼睡觉的。
陆文龙喝得太多,最后荀老头也是张扬他们送回去的,直到所有人都下楼了,一楼层的狼藉一片,准备等到第二天再来收拾,陆文龙就那么靠在电梯口边,送走了最后一拨相互扶着才走下楼的余竹阿光等人,转头看看乱成一片的半层楼,自己也傻呵呵的笑
没这么多人,还折腾不出这场景呢,换了谁,其实心里还是很自豪的
姑娘们没有先去睡觉,虽然都困得不行,但还是勉强支撑着一直陪伴,就是看她们实在筋疲力尽,余竹才招呼人开始撤退,他们显然是打算还在下面再喝闹一夜的
只是有个打算搬卡拉ok下去继续嚎叫的家伙被他的弟兄们猛k一顿,警告他要是再敢唱歌就要绝交,实在是太难听了
现在陆文龙就得挨个把姑娘们送去休息了……
房间分割是姑娘们自己做的决定,肯定都要单独过自己的,只是稍微住近点而已,本来除了蒋琪别出心裁的要在楼顶搭个小阁楼来住,谁知道杨淼淼过来看见以后,也要住楼顶,于是偌大的楼层就只有苏文瑾跟汤灿清住。
那俩姑娘也不为难,选了小半部分隔墙,然后各住一边,隔着电梯门也看不见,只是中间剩下的空间实在太大,本来杨淼淼好奇的问,是不是要住个十几房的姨太太,被其他仨立刻镇压了。
陆文龙满不在乎的说留着就当给大家摆香堂或者自己搞体能锻炼都可以,这么大……搞个健身房确实不错,所以也就先空着了。
先把已经嘟着嘴蜷在椅子里打盹的苏文瑾抱回房间,又把已经眯上眼睛,偶尔还呢喃两句梦话的汤灿清也放进她的被窝,才出来把早就喝得迷迷糊糊的孝牙抱上,再把也靠坐在椅背上的蒋琪背起来,顺着大厅侧面一挂楼梯上天台……
耳边却传来轻轻的声音:“像不像我们结了婚摆了酒,大家闹完了洞房当”
咳……苏文瑾一早就说蒋小妹是个狐狸精,还真没说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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