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磊无奈地说道：“罗伯特先生，您是让我尊重的老前辈，但这一刻，我很失望。”“我认为您应该配合我完成手术——无论我的决定是否合您意，无论决定正确还是错误，至少病人需要您的技术。”罗伯特被口罩挡住的老脸上，露出一丝愧色。王磊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当然，我理解您的想法，这是人之常情。说实话，如果换成是我，也未必能坦然配合。”“也许，只有真正的圣贤，才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专注于手术本身吧。”随后王磊对巡回护士命令道：“让秦沛洗手，请肝胆胰外科派两位医生洗手。”根本不用巡回护士出去叫人，通话器早把他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去。秦沛立刻冲出示教室，直奔洗手间。戚主任看了一眼吴建，又看了一眼张院长，见二人毫无反对之意，马上指了一个副主任医师：“你和我一起上台。”那副主任医师兴奋地猛点头，能看一台世界级水平的手术已经很满足，没想到还能上台，真是意外之喜。手术间内，罗伯特僵立原地，从背后看去，如同一棵苍劲的老松，突然遭受风雪摧残，显得萧瑟无比。成为世界公认的肝胆胰权威、“最终裁决”荣誉拥有者之后，他还是第一次在手术台上被人教训。而且还是一个只相当于两年实习生资历的小年轻。偏偏人家训得有道理，罗伯特想发作都没有理由。可是，道理归道理，罗伯特怎么也无法在面子大损之后，还若无其事地给这个小年轻做助手。王磊见他不动，再次提醒：“罗伯特先生，如果您不愿意配合手术的话，请让开。”罗伯特脑海内乱七八糟的，既想说一声：我配合你，又想骂一句：无知小儿！王磊却不愿意再等了，虽说没正式剥离囊肿前，这样晾着问题不大，但终究是越快越好。他使出看家本事，一屁股挤开左手边的比尔。比尔虽然人高马大，但王磊也是常年跑步的健康小伙子，猝不及防之下，轻易就被挤得往侧后方退去。更左边的罗伯特还没反应过来，王磊往左挪了一步，又是一屁股过去，将罗伯特也挤下了台。屏幕前，所有人都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万万没想到，王磊这种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家伙，还会有这种操作。转念一想，倒也没错。既然罗伯特他们拒绝配合，又不肯滚蛋，当然得赶走。无菌原则下，手是不能动的，屁股再好用不过。对面一助位的詹姆斯愤怒地瞪着王磊，看那样子，很想拎起手术刀给王磊一下。见詹姆斯蠢蠢欲动，王磊提醒道：“詹姆斯先生，这是手术台，您是医生，请注意无菌原则。”“走。”詹姆斯转身下台。四人愤愤然地离开手术间，早有肝胆外科的医生迎过来，连声打招呼致歉。詹姆斯理都不理，大步往手术室外走去。罗伯特却终于醒过神来，低声道：“去示教室。”“老师？！”“詹姆斯，你觉得王是疯子吗？”詹姆斯疑惑地摇头：“不象疯子。”“你觉得那些支持他的Z国人是疯子吗？”詹姆斯连连摇头：“当然不是。”“那就看看吧，看看他到底有什么仗恃。”“而且这种手术本身，难道不值得专门安排一次旅行来观看吗？何况我们已经到了这里。”“这位先生，麻烦您带我们去示教室。”一院的医生赶紧答应：“好的，这边请。”四人来到示教室，占了一个小角落，默默地看着屏幕。屏幕上，王磊已经做了初步的肝周粘连带分离，又将碍事的韧带游离开来，病变部位彻底显露。秦沛已经到位，另外两位医生也在穿手术衣。就在他们穿手术衣的短短时间内，王磊又在秦沛配合下切开了肝包膜。至此，外囊剥离术前的基本准备已经完成。王磊交还电刀，掌心向上一摊，器械护士一愣。得知周国强确定在一院手术后，科内早就确定了她上台。她认真地做了功课，对各种术式的基本步骤都了然于胸。无论哪种术式，这时都不应该要器械，而是依靠主刀的手指做钝性分离。她赶紧问道：“要什么？”“手术刀。”手术刀？护士心头一片迷茫，但手上已经本能地持钳夹住手术刀，将刀柄交到王磊掌心。屏幕前的众人同样迷茫，有人低声问道：“如果做囊肿完整剥离的话，现在不应该做钝性分离吗？”同伴反问道：“囊肿都钙化成这样了，你觉得钝性分离能保证安全吗？”“不能。但拿刀是想干什么？”“我哪知道……我cao！”画面中，王磊毫不犹豫地一刀切了下去，就象厨师切肉一样，上剁、横片、左割、右切……那杀猪般毫无顾忌的姿态和速度，触目惊心。而人人都知道，囊肿内中外三层其实很薄，稍稍偏差内囊就破了。在王磊这种砍杀般的操作下，一时间，人们感觉到自己心头发寒，甚至有一种错觉：周国强的内囊已经被切破。然而定睛看时，短短时间内，整层中膜已经被剥离，圆鼓鼓的囊肿还是鼓着，丝毫没有黄色囊液流出。一阵大喘气的声音在各处响起，随即是抑制不住的议论声：“锐性分离！”“在这种地方锐性分离，胆真大！”一个大胖子医生兴奋得满脸都泛起油光：“牛！现在想想，要搞定这么多囊肿，还真只有锐性分离来得最快。”“而且在粘连钙化严重的情况下，实际上锐性分离损伤内囊的可能性最小。”听到这种脱离常识的吹捧，一个大胡子医生嗤之以鼻：“屁，你这说法必须建立在神一样的基本功上面——这世上有神吗？”马上有人赞同大胡子：“对，一个是手指头钝性分离，一个是手术刀锐性分离，用你的屁股想也知道，手术刀稍不小心，内囊就破了。”大胖子悠然道：“两位，事实摆在面前，内囊破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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