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教授身体猛地蜷曲，上身抬起，双手齐出，死死抓住王磊胳膊，试图将他的手掰开。王磊赶紧收手，钱教授砰地弹回床上，右手轻抚第8肋骨处，左手轻抚上腹部，痛得不敢呼吸。而他左手触摸的位置，正是手术前后一直疼痛的位置。再看他的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几个亲友大惊失色地靠近，连见多识广的专家们也不由靠近一步。钱教授妻子颤声道：“医，医生，怎么了？不要紧吧？”“哦，别紧张，这是寻找病因，做个检查。”“怎么会痛成这样？”钱教授妻子挤到丈夫身边，心疼地帮他擦着汗。一个学生问道：“那病因找到了吗？”“找到了。”“是什么病？”“钩式探查阳性，是滑脱性肋骨综合征！”刘明辉心中惊喜，情不自禁地大声回答。杨主任比他更高兴，脸上满是笑意。果然，请王磊过来是正确的。可笑那帮有眼无珠的家伙，见我力荐王磊，还不以为然。呵，王磊不来，你们能想到钩式探查假肋吗？能看得出这是滑脱性肋骨综合征吗？这病倒是并不少见，但由于痛点往往在腹部，胸部在表面上反倒没有异常等原因，非常隐蔽，很容易误诊，被当做上消化道穿孔、胆囊炎开刀的不计其数。别的病误诊开腹后，一般还可以经过探查找到病因，但这病由于病因在胸部，与腹部有横膈分隔，腹部的切口怎么也不可能查到肋骨去。呵，这种情况，你们别说拿头想，就是手指头脚趾头乱七八糟头一起用上，能想得到是这病吗？这病虽然不危险，但若不进行针对性治疗，就永远好不了，清平医院就等着被病人骂吧。家属追问道：“滑脱性肋骨综合征是什么病，要紧吗？”“第1-第7肋直接连接胸骨，叫做真肋。但第8-第10肋骨不直接跟胸骨相连，靠软骨连接在上一根肋骨上，因此叫做假肋。”“假肋的肋软骨因某种原因损伤、滑脱，就会引起这种病。”解决了近期的大难题，刘明辉心情愉悦，快乐地抢答道：“没什么危险性，可以做封闭治疗，一般会有立竿见影的效果。理疗也是一个选择。”“一般？那就是说还有可能效果不好？”“别着急，就算少数人封闭、理疗均无效，也可以做手术，切掉一部分肋缘组织就行。手术不难，效果也是非常好的。”众人顿时放下心来，此刻钱教授疼痛也已有所缓解，他对封闭治疗略有了解，忍着痛怀疑地问道：“封闭不是对症治疗吗？能根治？”他问得其实很有道理，刘明辉楞了一下，这才答道：“呃，这个，首先手术是能根治的。如果不手术，就要看是什么原因引起了这个病。如果是单纯的无菌性炎症，封闭效果应该是很好的。”“那我是什么原因？”我又看不到你肋骨，鬼知道你是什么原因，老老实实打封闭不就行了嘛。刘明辉正要想办法搪塞过去，王磊反问道：“钱教授，你是驴友，除了登山探险，还有什么其他爱好的运动吗？”“我喜欢攀岩。”一干医生纷纷侧目，国内爱玩这个的人可不多。“野外的我还不怎么敢，基本都是在室内。”“一样的，这么说你上肢力量很强，引体向上能做不少了？”钱教授得意道：“那是当然，我天天做，学校里没人能比我做得多。”“这就是你生病的原因了，上肢经常高举，再加上攀岩时的身体扭曲，会引起肋软骨损伤。”“不光是攀岩、引体向上，一切举手、扭曲身体的习惯，都可能引发这种病。”“所以要想根治的话，你得戒掉这些习惯。否则再怎么样封闭也没用，会复发。”“而且即便戒掉，除非手术，否则根治也难——但是一般情况下无需根治，复发了再治就行。”钱教授妻子责怪道：“听见没，别说攀岩，驴友也不准当了。好好的人不做，非做驴。”众人都笑了起来，笑声中，门外有人说道：“这么开心，钱教授是不痛了吗？”众人扭头看去，好几位医生一起叫道：“马老！”马一针在一位弟子搀扶下步入室内，钱教授赶紧坐起，只是王磊那一下实在是有点狠，躺着还好，体位一变，又痛得哼了一声。马一针说道：“躺着，不必起身。钱教授，你痛的程度似乎加重了？”“刚才医生为我检查，找到了真正的痛点，所以痛得厉害。”“哦？那恭喜钱教授了。未知病因为何啊？”刘明辉赶紧答道：“马老，是滑脱性肋骨综合征。”马一针微微一笑：“呵呵，你们西医的说法，老夫是不懂的。既然已经确诊，那我就回去了。”“马老留步，”钱教授急道：“您既然来了，麻烦您给我看一下可好？”马一针爽快地点头：“可以。”“谢谢马老！”看着钱教授欣喜的模样，王磊再次对马一针的名望有了认识。本来中西互不相干，马一针检查的时候，西医们大可走人，但或许是对马一针的尊重，又或许是好奇他会怎么说，牛皮哄哄的专家们没一个离开。王磊便也站着，顺便看看这位牛气冲天的马老爷子会如何诊治。但他和每一位西医临床专业的学生一样，也是学过中医的。这种粗浅的学习用来治病不行，在某些特定方面协助判断却绰绰有余。再加上四年多的临床经验，尤其是得到系统以后，对疾病有了飞跃性的认识，他对什么病该中医治，什么病该西医治有了相当程度的了解。所以他认为钱教授这病根本不是中医能治的。马一针对一干西医的围观毫不在意，不慌不忙望闻问切，最后说道：“此乃血瘀阻闭，可用血府逐瘀汤加减，配合针灸，当可见效。”上次诊治也做了针灸，不过是马一针的弟子做的，钱教授觉得无效是因为那弟子水平不行，于是请求道：“马老，我疼痛难忍，能否请您老亲自出手。”马一针也想到可能是弟子功力不足，再次爽快点头：“可以。”钱教授妻子却另有想法，她对马一针的威名不太了解，觉得既然已经针灸过无效，现在西医又有了诊断，那就应该请西医诊治。于是她反对道：“既然知道是肋骨什么什么征，只要打一针封闭就好，为什么不打封闭呢？”钱教授瞬间五爷爷附体，不耐烦地斥道：“你不懂，马老可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高人，你知道请马老出手一次多不容易吗？”国内数一数二？他妻子被狠狠地震了一把，但她心里还是不放心，语气不太坚定地说道：“上次都针灸过了，一点用没有。刘院长，还有这位医生……”她看向王磊：“你们说，应该封闭，还是针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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