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海月楼

  白玉堂沿着镇上最繁华的一段长街信步而行,行至一院落旁,只见门楼高耸,彩帘招摇,粉色琉璃铺就的楼头下高挂着三个字“海月楼”。白玉堂微微一笑:“就这儿了。”沿着台阶走了上去。门口的堂倌立刻带路:“爷,您里边请。”

  白玉堂随口问道:“你们这儿这么早就开门了?”

  “哟,爷是外地人吧,”那堂倌笑得一脸真诚:“咱们这儿可是从不打烊的啊。爷不管什么时候来,咱都随时候着,哪能让客人等呢是不是?”

  穿过一条白石铺成的花园小径,堂倌带白玉堂走入一座彩楼。

  “公子,”楼里立刻迎来一个巧笑嫣然的明艳女子,轻摇着手里的绢扇,在白玉堂面前带出缕缕香风来,道:“公子喜欢听曲儿呢还是喝酒呢?奴家去叫几个姑娘来给公子助助兴。”

  白玉堂彬彬有礼地回应道:“其实我是来睡觉的。”

  那女子眼波一转,掩口笑道:“公子真是心急,既这样,奴家这就叫人把房间备好。”便立刻喊道:“来人,快把二楼的“玉玲珑”备上。”又对白玉堂道:“公子请随我来。”

  这楼共有三层,楼宇内甚为开阔,走廊和房间环绕在四周,底楼靠西面是个红色纱幔笼罩的朱漆高台,台前空着数十张桌椅。此时清静,偌大的楼内只有几个堂倌在走动,以及几个小丫鬟在洒扫。白玉堂随着那女子慢悠悠朝楼上走,那女子道:“此时姑娘们大都还在睡着呢,公子可有相好的姑娘?”

  白玉堂摇摇头:“头一次来。不过……听闻沈柔姑娘色艺俱佳,不知我有没有缘分见上一面?”

  那女子笑道:“柔柔这会儿还在休息,奴家不敢扰了她。她是咱们这儿的头牌,多少豪门公子为了她一掷千金呢。今晚柔柔姑娘登台献舞,公子要是有心,可要来捧个场。”

  说话间已到了房门前,白玉堂见那门侧果然有块牌子,上刻“玉玲珑”三个字。房门开着,踏进了屋,便隐约看到绢纱织就的屏风后摆着的大浴桶正在冒着热气,两个堂倌满头汗水地从屏风后退出来,垂首而出。白玉堂看看浴桶和一旁的高床软枕,非常满意,点头道:“我好像有点明白海月楼的生意为什么这么好了。”

  那女子笑道:“公子请稍候,姑娘们随后就到,公子尽管挑。”

  白玉堂说道:“姑娘们?不用。都说了只是来睡觉。”他把睡觉两个字加重了音。看着女子一瞬间的诧异,他笑着拉过那女子的手来,拿出一锭足银放到她手心:“睡上一天,这些银子够吗?”

  那女子把银子一收,忙不迭地应道:“够,自然够的。”

  唐凤和宁真皆是荆钗布裙,作寻常百姓打扮混在文府外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打探消息。

  唐凤悄悄凑到宁真耳边:“冯管家说文府年年摆宴前夕都要雇些人手进去打杂,我们去瞧瞧。”

  她们跟着人流快行至文府东门时,唐凤拍了拍前面大婶的肩膀,问道:“大婶,这里人真多,是不是文府在雇人啊?”

  那大婶道:“可不是嘛,年年都是如此啊,你看好多人都是来找活儿做的,文府一向都挺大方的。”

  这时听前面有人吆喝道:“别挤啊,排好队排好队!你、还有你,到底是看热闹的还是来做工的啊?一边去!”

  唐凤拉着宁真道:“我们也排队去。”又道:“等一会儿我们就说是来做粗活的,混进去打打杂就行,可千万别去那帮人跟前端茶送水,想起来就恶心。”说完一副作呕的表情。

  没多会儿功夫排到东门前,一个主事妇人上来打量了唐凤一番,道:“姑娘,你也是来做事的?”

  唐凤堆起笑脸:“是呀,姑姑瞧我能行不?”

  主事妇人满意地点点头:“瞧着挺伶俐,叫什么名字,都会做些什么呀?”

  唐凤道:“我叫小唐,挑水喂马劈柴,什么粗活都能做。”

  “行,”主事妇人朝旁边的小厮招招手:“来带她进去。”

  唐凤朝宁真眨眨眼,进去了。

  那主事妇人又看看宁真:“你呢?会做什么?”

  “我……”宁真呆住。

  妇人道:“端茶递水,扫地洗碗,会不?”

  宁真想起唐凤说的话,答道:“嗯……端茶递水不行,扫地洗碗,倒可以试试。”

  那妇人嘴一撇,再一记白眼:“一看就不是个会干活的。下一个!”

  小半天功夫,文府的人雇齐了。宁真在东门外徘徊着,不知道该回去呢,还是再等等。幸好一会儿就听见唐凤的声音:“宁姐姐!”

  她循声一看,唐凤从门边探出个头,正朝她招手。

  她走过去,道:“凤儿妹妹,我没成。”

  唐凤笑了笑,贴着门边小声道:“我知道啦。其实呢我想了想,现在这样里应外合也不错。我还没想到怎么”唐凤绷直手掌比了个杀人的手势,“了他,今日就先去摸摸这府里的底细,明日申时你还来这里找我,我会给你最新的消息。”

  宁真应道:“好。”

  展昭回了老歪面馆。面馆门前已挂起了关门歇业的牌子和素白的灯笼,跨进后院,便看见李四海的灵堂。法事告一段落,只有两个和尚还在喃喃念经;金三娘和一双儿女跪在堂前。他顿了顿脚步,走上前上一炷香,只见堂上的灵牌上赫然写着“恩公李四海之灵”。

  峰儿正仰头问金三娘:“娘,为什么爹的灵位上要写‘恩公’两个字?”

  金三娘道:“因为你爹救过娘、还有你外公、外婆,是娘一家人的大恩人。”

  “咦?那为什么你还对爹这么凶?”

  金三娘摸摸他的头:“那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你爹的性子太软,娘如果不凶一点,会被人欺负的。”

  展昭听在耳中,虽不知道他们曾经的故事,却明白总有些恩怨是不足为外人道的,也总有些选择不得已。他默然执香,插于香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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