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度势

  即使是重复出现的困难,也会有不一样的意义。—得然

  “阿登。”

  阿登听到尼亚的声音,失望于它不是自己所期待的,又期望于它给她带来的新消息。

  阿登抬头,看到尼亚原本年轻的脸庞已经被胡须占据。她想提醒尼亚该剃胡须了,但这事跟她没关系。

  “你怎么在这里?”尼亚从驿城前往镜城的路上外察觉到了阿登的气息,便一路寻了过来,只看到阿登一个人在篝火边悠闲地烤着火鸡。她不在域城,来这里做什么?即使域城真如传言中一样出了内乱,那阿登也该在域城里处理叛军,而不是出现在此处。

  尼亚坐到了阿登身边,他想起了年少的时候,他们二人也是这样,在漠北的夜空下烤着火。当时寂静冰冷的夜是只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

  阿登知道那冤大头肯定在暗处看着她,而尼亚又是曾经龙王节的赢家,难不成这些冤魂就是想利用她,把尼亚引出来?

  “尼亚,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阿登冷漠的话使尼亚不自在了地调整了一下坐姿,但他没有真把阿登的话当回事。对阿登本性的了解,让他继续自然地坐在阿登身侧。

  “我沦落到今日的地步,是自己咎由自取。你不再想和我接触,也是情有可原。”

  阿登转头看向尼亚,投去了一个否定他话语的眼神,可也不知道现在要再多说什么话合适。

  尼亚对阿登有些愧疚的表情很满意,他对于如何博取这个女人的同情了如指掌。

  “你听说了吗?焉城少主明日就要大婚了。而我如今在驿城,只是一个令家人蒙羞的角色,没有任何人再请我去任何重要的场合。”

  阿登的眼神由为难转为不解。得然前阵子还把夙岚藏得严严实实,怎么现在就要大张旗鼓结婚了,他不怕这样威胁到夙岚的安危吗?

  “还好夕隆城主收留了我。知道我还想反后,暗中安排我在他营中隐姓埋名带兵。我坚信,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在镜城东山在起的。”尼亚的脸上写满了不甘,忿忿不平地说,“总有一天,现在那些看不起我的人,都得抬着头看我。”

  阿登不知道尼亚叽里咕噜说了一些什么,她还是挂怀着夙岚的事情,便问道:“你说,焉城少主结婚了。你可知道新娘是谁?”

  “焉城最富有财阀坞寺的千金,席年。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阿登听后,手中的火鸡逐渐落下,任由它在火堆里逐渐烤成了焦炭。

  尼亚见阿登失神的模样,很是好奇,便打趣地问:“怎么啦,你也喜欢着得然少主,伤心了吗?那个装腔作势的公子哥,从小在绿空就有一大堆名门闺秀对他神往。我父亲曾说,得然小时候的神态和心智,和库拉城主没有十分也有八分一致。你可别和其他那些蠢女人一样,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道理都不懂。”

  “我不信。”阿登在嘴里念叨,回想着和得然接触过的种种。

  “爱信不信吧。”尼亚站起身,“我走了,阿登,后会有期。”

  “我还是不信。”阿登扔掉了手中的火鸡,先尼亚一步离开了。

  次日,焉城。

  得然从地空回来之后,面无表情地走到焉城城主府前。吉时已到,宾客们纷纷到齐,现在的他只需要换身衣服,走个过场,和一群无聊的人寒暄几句而已。明明是很简单的事情,为何如今他连迈进家门一步都感觉劳累?

  库拉在大堂远处凝视着得然,会心而得意地笑着,犹如在迎接某位英雄的回归。得然也凝视着库拉,那个他与生俱来的,摆脱不掉的影子,身体越发僵硬。

  繁琐的仪式过后,得然走进了婚房中。这样的场景他幻想过无数次,那些所有对幸福的奢望眼神,此刻被一个陌生女人的脸刺得生疼。

  “得然哥哥。”席年抬头望着得然,她的眼里是理解了他身不由己的关怀,心中则满怀着日久生情的自信。

  得然被这一声叫唤刺激得更加疲惫,只是低声说:“席年,你先睡吧。我还有事。”

  席年不是不会审时度势,但也不是甘心言听计从的人。

  “我看你也累了,不如我们一起听听乐曲,放松一会。有什么事情,是一刻也等不了呢?”席年不等得然回复,便施法播放了她辛苦搜集来的曲子。

  背着席年的得然正要离开,在曲子响起的那一瞬间,便如同遭到了雷击一般。他压抑着烦闷与怒气,声音沙哑地问:“哪里来的曲子?”

  “你也觉好听吗?听说是第一大乐师的新作。这样的乐声我从未听过,她似乎研发了一门新的乐器,或者去了其他时空。”

  当时夙岚在失聪情况下,于地空音乐教室所作的曲子在耳畔继续响着,收敛起心绪的得然神色严肃起来,从头到脚地打量了席年一番。

  那带着戒备与质疑的目光,让席年浑身不自在,以至于她不得不暂停了正在屋内萦绕的乐曲。

  “你……你怎么了?”

  “席年,你听清楚。我不爱听音乐。”得然慢慢地说,生怕这女人漏听或再误解他一个字。

  “可……”

  “要么,你就跟不存在一样睡下。要么,我就杀了你。”

  席年此刻亦被激怒了,她大声地朝得然喊:“得然,你发什么神经!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娶我,不过是为了避免自己真正亲人爱人免受冤魂的力量所伤。但我对你也是真心实意的,你为何不肯原谅我无意间犯下的过错,你可知道我说服了爹爹多久,才得到他的允许嫁给了你。难道这些,你都看不到吗?”

  得然任凭耳边嚷嚷着,平静地回复:“原来是这样。”有坞寺在替她撑腰,难怪他迟迟不敢动她。现在,他心中除掉人物名单上又增一人。

  “什么原来是这样?”席年继续问,不肯入睡。

  得然不理不顾地离开房,径直去了库拉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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